闹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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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闹鬼（二）
闹鬼这事好像一夜传遍了清平，人人都说见了鬼，还有些被吓得不轻，许多人冲进了王春桃的医馆。
她和几个学徒脚步匆匆，浓烈的药香从整个铺子冒出去，还是一直有人前来医治，各有原因。
被吓得摔的头破血流的，被吓得心悸不定的，被吓得精神迷糊的，据说还有几个被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父母和王冬宝也在帮忙熬夜煎药，自从王春桃开了医馆，一家子就都住到了铜锣巷，这是早前吴春定亲那家名下的一处院子。
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四个人倒是住的宽敞，二进院的西厢房做看诊的药馆，院子里也晒了不少药材，此刻一进院已经挤满了人，赵二虎率着几个衙役在帮忙维持秩序，他昨日和城楼的一众兄弟倒是没看到鬼，今日下了城楼才知晓。
他扶着一个头疼呻吟的老妪进了垂花门，拐到那横向排队的队伍尽头，“二娘，这老婶子快不行了。”
说着老妪似乎更迷糊了，整个人身子一软，连忙身边几个人扶住。王春桃快步走过来，马面裙掀起小小的波澜，蹲在老妪身边查看。
“惊厥心悸，开一副安神方子修养，先给她来一碗刚刚曹大娘喝得安神补脑汤，她家里人呢？”
“来来了，娘，娘。”是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比二娘也大不了几岁，还特意理了理衣裳才作揖而来，浑然不管昏迷的老母。王春桃不由得多看一眼，见男人眉眼都是引得恶寒的笑意，强忍着不悦才叮嘱道，“你扶着去那边休息片刻，把这个香囊放到她鼻尖。”
“这，这，我。”他抬头又着急的看着门外，似乎在找什么。王春桃不解的催促，“快点把她抱到那边床榻歇着。”
“姐，大姐，二姐。”男子连忙招呼着院子里四处张望的几个女子，一边帮忙的孙二娘看着这男人招呼着自己的姊妹把老妪扶到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埋怨，不悦的皱起眉头。
王春桃斜睨了他一眼，他还毫不知觉的在指挥着姊妹，他的姊妹看起来比他岁数大不小。
人一多，话便多。排着队的人就说起闹鬼的事，似乎是百谈不厌，一个比一个说得神乎其神，原本是害怕紧张，不知道是谁话头转了转，倒是变成了炫耀，比谁遇到的鬼多，又奇怪吓人，整个院子里有些闹哄哄的。
孙二娘端着汤药走过来才听清他们说什么，男子又在跟姊妹们叨叨，“你们两个也不说孝敬个仨瓜俩枣，娘还没睁眼你们就念叨着要回婆家，真是白白养了，这生生母亲还在这榻上。”
“阿弟，我也是没法子，趁着给郎君送饭食才得空。”
“阿弟，我家那婆婆你也知道，年纪大又糊涂，半点离不开人，我托隔壁阿婶给我照料片刻，这才脱身。”幺儿姐姐说着又对着身边的孙二娘指了指床边。“你先把汤药放那儿。”
“你们都走了，阿娘怎么办？”男子也不管不顾抓住一个姊妹的胳膊道，“大姐，娘这么大岁数，身边没个照顾可不行。”他的声音不算小，只是周遭嘈杂，并没有人在意到。
“幺儿，虽说是娘的女儿，可我也嫁出去了，若是回来侍奉阿娘，这家里那边非闹死我不可，说不准又要请族法。”
被唤作幺儿的男子怒眸圆瞪，“你可真是黑心肺，白瞎了我张家养你十几年，居然落得这个下场。”
孙二娘看着这边闹的难堪起来，又一扭头看到原本昏迷的老娘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又闭上眼，孙二娘当下明白了什么。
“汤药趁热才有效。”王冬宝个鬼机灵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你们在这里吵吵，还不如快些让你娘醒过来喝药。”
“小大人，我们过会儿就给娘喂药。”幺儿对比他矮了一头的王冬宝恭敬着，又扭头对着两姊妹，“阿姐，你们得给我个伺候的人，若不然阿娘我便只能派人给你们送过去。”
“幺儿，我们过得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这不是要我们命来。”
“我不论你们苦处，这事归根是你们不孝敬。”
“那你孝敬怎么不伺候？”王冬宝站在一边插嘴看热闹，孙二娘也默默盯着这一家子，摸不准他们打得什么鬼主意。
“小大人，这哪有儿子伺候老娘，这事都是进门的媳妇儿该做，只是我苦于功名之事，还尚未娶亲，要不然不会这般掣肘。”幺儿说这话是背对着王冬宝，忽然一扭头看到他，立马殷切的弯着腰道，“原来是小王大人，失礼失礼。小生葛同。”
“我知道你，我见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只要一日的药材回去煮着。今日也一样？”
“昨日闹鬼，母亲被吓得厉害，还好又春桃姑娘妙手，救我母亲。”葛同这话声音不小，还挂着亲密的笑容，看得王冬宝发怵。
“是啊，若非春桃妹妹帮衬许多，我家阿弟可得受累。我阿弟老是念叨着春桃，说是课费好好谢一番。小王大人还不知晓，我阿弟早年中了秀才，若非家中事务杂多，便早早醉心诗书，或早有功名在身。”
“对对，我阿弟是个读书的料子，这才弱冠，前程可靠。”幺儿大姐忽然帮着说话，“长得有是一表人才，乡里都帮着相看不少，只是少有人能与我阿弟相配。”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孙二娘皱着眉几乎能想到他们揣了什么心思说出这话，尤其是幺儿二姐那双眼睛时不时瞄着那边诊脉的王春桃。
“冬宝，你去拿个勺子。”孙二娘把他支开，冷漠的看着他们的表演，幺儿二姐还想说什么，见王冬宝走了，又沉默下来，几个人眼神交汇着。
“你们住在哪儿？”
“就前头锣鼓巷口荷花桥边。一打听葛秀才，都知道。还是个二进院儿，附近还有几亩田。”幺儿大姐还想说什么，被孙二娘打断。
“家里男丁？”
“家里男丁稀薄，就他一人，不过他身体康健，平日里也是能干的，母亲心疼他，总是怕累着他，也念叨着啥时候娶个媳妇儿过门。”
“娶个媳妇儿来伺候婆母？”孙二娘说这话没什么厌恶表情，神色从来平淡。
“能嫁我阿弟可是个轻松享福的命，这只有一婆母在堂，又没有妯娌表姑污糟事，这家产独一份在手，若是我阿弟再考上举人。”
“如今是秀才？”
“对。可是头名的秀才，以后那前程，可说是，就那算命大师说的，不可限量，那日后说不准是个皇城大官。”
“连个老娘都照顾不好，就算做官也做不出什么为百姓之事，况且他看起来年岁也不小，能考上早考上了。”孙二娘淡淡的说着，看着那叫幺儿的男子脸色猛得沉下来，两个姊妹也立时怒目。
“呸呸呸。”幺儿娘突然睁开眼，一手扶着床把手一边用手在床边敲敲敲，眼神一横，“你是哪里来的臭婊，误我儿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