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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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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的背后还是灾难。

芙花的丈夫被溺死了,接着两个儿子也被溺死了,好像受了水魔的诅咒,真是斩草又除根。

这一年的冬天显得特别的漫长,村民们饥不饱餐,食不果腹,人人无精打采,多么希望快点开春,种下早稻大收,然后美美的饱餐一顿啊!

人往往就是在失去的时候怀念曾经的美好,想想往年这个时候,女人趁着闲暇兴致勃勃泡上一锅油圆,小孩都是爱吃不吃,要是现在再有那么一锅该有多好啊!肯定吃得一个不剩,吃完了还要伸出舌头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和嘴唇。

可惜现在也就只能想想,然后由唾液腺分泌出满嘴的口水,饱了口里,饿了腹里。

哎!这漫长的冬天啊,就像一个失眠的人待在一个个漫漫长夜,要怎样打发?!

对三塘村的农民来说,有两样东西最宜替代米饭成为主食,一样是南瓜,一样是红薯。

谷米少的年代,间歇就吃其中一种,也能顶饱充饥。

田里的秸秆陆续绑回家之后,便是挖红薯的时节。

家家户户唉声叹气,因为雨水太多,好多红薯烂在土里,致收成很差。

这天晚饭前,熙风和渌云在屋门前洗新挖的红薯,晚上打算煮一锅来吃。

刘石柱来到门口顺手拿起一个红薯往嘴里放,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说:“熙风,告诉你爸吃完饭到我家开会。”

熙风把红薯递给石柱:“吃哒,吃一个!”

石柱摆摆手说:“不吃,不吃,等下你们一家不够得吃。”

熙风只好放下。这时候父亲从屋里走来:“石柱,开啥会?”

“村里的围墙不是被水冲倒了吗,商量一下看怎么修起来。”石柱答道,说完朝下一家走去。

村子晚饭炊烟升起的时候,夜幕降下它那薄薄的黑纱,老天暗下来,农民享受着辛苦一天后最舒服的一顿慰藉,尽管这慰藉难以让人满足。

话说芙花因丈夫和儿子相继的意外变故,受了很大的打击,从此变得少言寡语,很少与外界交流。

石柱通知她开会,她“嗯”一声算是答应,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去。

家里粮食不多,晚饭只是简单的米粥,不过只有她一张嘴,省吃俭用倒也勉强够。

天黑下后,她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桌凳便关了门,烧好洗澡水,脱光衣服在廊房洗热水澡。

“啊!来人啊!捉贼啊!”

农村人晚上吃完饭没什么事做,为了省钱,连油灯都舍不得点。

熙风在家无聊便也跟了父亲去开会,还没走到石柱家便听到前面一阵骚动。

熙风立马跑过去,在前排转角处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凭着平日里的熟悉,那个人影十有八九是村里人。

熙风心里疑惑,但此时天色较暗,怕自己没看真切便没敢说出来,也不敢贸然追上去。

走到前排,刘长连和妻子站在屋前空地上,长连手里拿着根棍子在东张西望的寻找贼人。

芙花手里端着油灯裹着一件单衣站在自家门槛上,挺拔完美的身材在灯光映照下若隐若现。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灯吹了,合上门再没出来。

原来她洗澡的时候,感觉有一双火辣饥饿的眼睛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扫视,转过头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子处闪过,于是大喊捉贼。

长连听到叫声顺手抄了一根棍子就跑了出来,但四周已没有了人影。

芙花和长连没丢失什么东西,贼子的事不了了之。

熙风虽记下了贼子的模样,只不过终是没有泄露出来。但就因为熙风看了那一眼,仇恨的种子已经在贼子心中种下,日后长成参天大树,险些害得熙风家族沦落,子孙亡命黄泉。

被引来围观的人驻足后散去。各掌家人直接到石柱家里开会。

会上商定:决定对土坯围墙全部进行维修。土坯、泥浆等全部自己打制。由石柱统一组织安排人手,村里的老技术师傅带头到田里打土坯,青壮年帮手干体力活。材料准备好后,老技术泥水匠砌墙,青壮做小工。

最近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些个打土坯的好日子。

老师傅选了靠村的一等田作为打制基地,黏土土质好。

搅好黏土后,装模夯实……

老师傅有些得意,看着模子里夯好的土坯,真不错,上好的材料!

不料起模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土坯裂开来。试过几次都是一样,根本无法起模成型。

老师傅疑惑了:这么好的黏土,又夯得这么实,怎么老是裂开呢?!

又换了一块田取土,结果仍然糟糕,仍是裂开,无一幸免,老师傅有点泄气,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艺不精了。

老师傅遇到了新问题。只有去请教老族长了,他可是村里老师傅的师傅。

熙风是老族长最喜欢的后辈,石柱是村里的掌家,于是石柱带着熙风一起上门请教。

老族长跟石柱和熙风一番耳语。石柱听了微笑点点头出门回了家,带着熙风搜罗了几支香几挂鞭炮,带了一盒火柴,回了打制基地。

石柱叫熙风帮手,点了三支香,面着大江塘插在地上,他点了一挂鞭炮,领着熙风等现场一班人,嚼着小碎语“仙女保佑,前时涨水破了门楣,为保安宁,打土坯以重修,望仙女成全!”跪拜。

众人不明所以,但心生敬畏,不敢妄加议论,只有跟着照做。

石柱宣布再次开工。

众人半信半疑,取土装模、打夯。

老师傅要起模的时候,石柱叫住了。

他给熙风打个眼色。熙风会意,按照老族长交待的,用大拇指在土坯模子上按下一个凹印。

再起模,在场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了!没裂开!

之前的灰心一扫而空,大家干劲十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加班加点打好了上万土坯。

土坯垄,错落有致似排长龙,美极了!

大家心情不错,因为石柱说了,修完围墙,就干了中间塘,抓了鱼儿让大家打打牙祭。

这在灾年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又三天后,土坯干了,修缮围墙的工作正式开始。

石柱组织调度,泥水匠主砌墙,男人主搬土坯,女人主调泥浆,紧张有序,杂而不乱。

修缮门牌坊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门牌坊是用青砖建设,石柱搜罗了青砖,此次一并修缮。

牌坊有一层楼那么高,要修缮的地方在顶部,于是搭了架子,熙风跟着泥水匠师傅一同上架,负责接砖。

差不多做好了准备,熙风转身背对牌坊,一块青砖已经从下面抛了上来,他自然反应伸手去接,但眼角的余光看到地面抛砖的人正是那偷看芙花洗澡的贼子。

熙风稍微愣了一下,但双手也摸到了那块青砖。

“啊哟!”底下传来一声惨叫!

是青砖一滑,熙风没接住,掉下去砸到了抛砖的人。

熙风赶紧跳下去,给他检视伤口,砸中的是右脚脚背,因为是赤着脚,所以把皮给砸破了,青紫了一块。

石柱过来,给他看了一下,没伤到骨头,吩咐熙风和南瓜佬把他送回了家。

之后几天,张左英每天到前头江岸找药草给他敷。

伤口虽然痊愈了,但是他心里对熙风仇恨的裂痕开得更大,为种子破土而出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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