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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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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4月13日。

22:16。

任道远他们乘坐的轿车开到了浙江省安吉县鄣吴镇,这里是联结上海、南京和杭州、湖州等城市交通要道,也是中国以“诗书画印”四绝、而闻名于世的一代宗师吴昌硕的故里,鄣吴镇商贸发达,给过往行商提供服务的客栈、大车店很多。

轿车沿着镇内古鄣路、开到了归仁里最东面的一家大车店,从走马车的那道门、直接停在了院子里,连着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柳玉茱的腿都坐麻了,左手扶着车门、右手拽着任道远的胳膊,这才下了车,活动了一会儿、血脉通畅后,这才松开拽着任道远的手。

小坂正二亲自拿着伪造的介绍信去登记,店老板说有位叫“曹曺”的同志、已经帮他们预定好了,是大车店后面的两个独立小院。

大车店,是中国传统民间旅舍,不仅可以停放行商运货的马车、也提供大车出租,一般开设在交通要道和城关附近,并为过往行贩提供简单食宿,费用低廉。

江浙地区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商人们有钱、也就需要更好的服务,城镇内的客栈虽然要舒适很多,但受位置所限、一般停不下大车,而且马粪、牛粪也会让客栈的气味变得很让人难受。

建在镇外的大车店、就不受面积限制,客房与马厩、牛棚可以相距很远,不会有难闻的气味,为了让大商人、以及带着女眷出行的人住的舒服,江南的大车店,普遍都会再单独建一些独立的小院,虽然价钱要贵了很多,但还是会有不少人选择住在这种独立的院子里。

店小二殷勤的招呼任道远他们随自己走,两座小院建在穿镇而过的小河旁,晚上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院子也打扫的甚是干净,柳玉茱对这个院子很满意。

虽然在车上吃过包子和咸鸭蛋了,但任道远为了尽快花掉五万面值的钞票,还是让店家给做几道当地的特色菜,要了坛店家自酿的米酒,他要请小坂正二他们喝酒、解乏。

小坂正二和司机都是日裔美国人,虽然酒量不大、但都嗜酒如命,任道远一请、两人就痛快的答应了。

一大盅腌笃鲜、一砂锅紫梅羊肉、一盘安吉春笋、一盆梅溪鱼丸、一钵梁山宝菜、一海碗栗子烧肉、主食是刚出炉的干菜麦饼,当这些菜品被一一端上桌的时候,小坂正二和司机才知道什么叫“美食都在中国民间”,原本想吹嘘一下“日料”的心、碎了一地。

经过蒸馏的米酒、已经没了那种微酸带甜的米香味,而且还是高度酒,柳玉茱喝不了,任道远他们酒至半酣时,她说今天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柳玉茱来到柜台上,说是要把账结了,老板说不用现在结、可以记账,这让柳玉茱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小坂正二并没说过这个话、她现在也不方便问他。

正在喝酒的任道远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他马上看着柳玉茱说道:

“那你就先回去吧,天黑、不要出去乱走。”

“哦!”柳玉茱说完就往小院方向走去,任道远的暗语她听懂了,不要出门,更不要尝试去丢掉几张钞票。

任道远的预感是正确的。

第三落脚点跟第一落脚点一样,都是用来甄别用的。

冬眠间谍在第一落脚点拿到新的身份证件、证明、介绍信等物品后,有没有马上把这些信息通过电话、纸条、面接等方式向外透露,这是史密斯对他们的第一次考察。

有些冬眠间谍其实并没自首,仅仅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来了,所以多打了几个电话、与家人或朋友道别,这就引起了特勤组监视他的人的怀疑,就被史密斯果断放弃了。

这些冬眠间谍此时还在武汉、南京苦苦等候特勤组的人去接他们呢。

第三落脚点同样是对冬眠间谍进行甄别的地方,鄣吴镇虽然自古就是繁华的地方,但毕竟还只是一个“镇”,整个鄣吴镇只有镇政府、派出所、邮政局、以及有数的几户富人家有电话,总共也不超过10部电话,想与外界联系,就只能去这几个地方。

大车店虽然就在公路旁,但它的四周根本没有其他建筑,孤立的坐落在镇外、更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任道远、柳玉茱以及其他不被史密斯完全信任的冬眠间谍,都会被秘密带到这种地方,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以及与公安失去联络的“密派”,本能的就想尽快恢复与公安的联络。

任道远、柳玉茱以及可能存在暗中自首的冬眠间谍,想要与外界联系,就必须自己想办法。

由于任道远他们没有经历过第一落脚点的考验,所以在这里对他们的考察会更严。

史密斯不让任道远、柳玉茱花钱,并不是知道了钞票编号的秘密,他担心的是有人通过密写药水、针刺钞票等方式,秘密向外传递情报,逼着他们选择打电话等更容易暴露的方式、与外界取得联系。

自从任道远、柳玉茱他们踏上大车店的青砖地面时开始,包括小坂正二他们,都在特勤庚组组长率领的特务严密监视下,连小坂正二也不知道。

特勤庚组组长额外给了大车店老板20万元,让店老板给店小二放几天假,让他“弟弟”在店里体验一下辛劳,以便他“弟弟”以后别再好高骛远、踏踏实实地跟他一起学做生意。

特勤庚组组长害怕小坂正二“抠门”,住到客人较多的客房去、那样可不便全天候监视,所以冒用了史密斯的代号“曹曺”、给他们预定了两个小院,表面上任道远、柳玉茱是完全自由的,但时刻都处于特勤庚组的监视下。

小坂正二和司机都喝的酩酊大醉,任道远把他们送回去后,才返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柳玉茱还没睡觉,任道远阻止了她要点灯的动作。

任道远、柳玉茱在黑暗中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夜间行动,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因为一旦他俩任何一个人走出院子,任道远都有故意灌醉小坂正二和司机的嫌疑。

“你觉得还有特务在暗中监视我们?”柳玉茱轻声问道。

“我没有发现,但我几次让店小二先回屋休息、他都没走,刚才也是他帮我把那两人送回屋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春困秋乏、年轻人哪儿有不贪觉的?”任道远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个细节,店小二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我问他菜名,他明显愣了一下,是老板报的腌笃鲜,之后再上每道菜式的时候,他虽然都主动报菜名,但都很生硬、一点儿店小二合辙押韵的油腔滑调都没得!

还有,这种大车店类店小二,啷个那么细皮嫩肉类?”柳玉茱一得意,川普变川音,好在她说的慢、又是讲给任道远听的,任道远倒是能听明白,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两个细节,考虑了一下后,他看着她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个店小二确实可疑,看来敌人对我们的怀疑、还没有彻底消除,这样,我们明天要多小心、见机行事,这是我们与敌人的又一次暗战,决不能让敌人看出任何破绽来。

你先睡吧。”

“那你呢?”

“我把凳子拼一下就行。”

“那怎么行,我们……我们倒头睡在床上吧。”

“不用,这比当侦查员的时候好多了”

任道远边说、边把一床被子铺在摆好的凳子上,柳玉茱见他这么坚持,况且今天也确实累坏了,于是她就上床睡觉去了。

任道远躺在那里却无法入眠,他在思考怎么与专案组重新建立联系,迷迷糊糊睡着前、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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