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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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肉皮掉在了一位强盗的脚边,这位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尖叫。
“太多脂肪了。”
“啪!”黄色的脂肪又掉在了另外一个强盗的脚边,这位没叫,但很快地上出现了一滩冒着热气的液体。
“太好了!”那块牛肉成功地被放在了奥尔的盘子上。
奥尔轻快地把它切割成小块,又拨进了煤精炉上的铁盘子里,随着滋啦一声响,烤肉的香气在房间里蔓延。
“哦!”有强盗吐了,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当奥尔把一块烤熟的牛肉插进嘴里吃掉时,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魔鬼!魔鬼!深渊里的蛆虫!”
有警官打开一支红酒,为奥尔倒了一杯酒,他接过酒杯,摇晃了一下,对着尖叫的人遥敬,朗声说:“敬光明!祂让我们得到丰足的食物!日日饱腹!”
被捆成一堆的强盗们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惨叫,挤挤挨挨地疯狂躲避,然后就因为撞在一起跌倒在地。
“让我们离开这!”“救命!救救我!”
达利安终于站出来了:“说吗?”
“说!我们什么都说!”“你想知道什么?!”“让那个该死的魔鬼滚开!”
“请走吧。”达利安看着奥尔。
奥尔无奈地站了起来,他耸耸肩:“真遗憾,但是这个我能带走吧?毕竟刚吃了个开头呢。”
“可以。”
“太感谢了!”奥尔笑得十分的开心,他将叉子扔进盘子,举着只喝了一口的红酒对达利安敬了一下,以示告别。
一群挤成一团的悍匪,瑟瑟发抖地目送他远去,就像是刚刚面对老鹰威胁的小鸡仔。
大厅的门在奥尔背后关上,奥尔走到一个确定不会让大厅里的强盗看见的角落,瞬间吐了。
即使他知道自己吃的是牛肉,但是当时的那种氛围……
吐无可吐,奥尔苦笑着抹着嘴站起来:如果在蓝星,刚才他的演技够一个小金人了吧?
其实还有别的方法的——睡觉加噪音干扰法。但这需要时间,奥尔不确定这些强盗能坚持多久,而卡尔沃特已经逃了,假如不能尽快得到有用的线索,那除非他再次犯案,且再次落在奥尔手里,否则至少奥尔就无法捉到他了,只能寄希望于其他警察。
至于其他警察……
以奥尔目前所认识的警察们,他们也是有优点的。
将近两个小时后,凌晨时,达利安的审问结束了。
他并不是在大厅里进行的集体审问,当然也没那么多人手挨个单独审问,而是依然保持刚才的小组,将强盗们分开审问,再将证词集中到一起,分析其中的异同。
他们当中的臭屁王杰克,是卡尔沃特最早的同伙,他们俩是在从殖民地回来的船上认识的,杰克是个水手,以欺辱下等舱的平民为乐,他撞见了卡尔沃特,被对方邀请入伙。
“那家伙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为了生活,是苦命人。他干这些更多的是为了享乐,因为他有钱,有很多的钱。他说天使药的买卖不是他的,我们就是当个最后送货的马车夫,赚点路费,呸!胡说。但无论是来送货的,还是来接货的,他们都对卡尔沃特很恭敬。
去年内讧时突然蹦出来的那群人,就是从索德曼过来的,否则卡尔沃特早就被打成筛子了!呸!他赚大头,我们只能吃一点残渣。现在那个狗.娘养的还跑了!”
可关于走私天使药的出货人和接货人,不止杰克,所有强盗都仅仅是“见过”,但更具体的流程,只有卡尔沃特一个人负责,那两方人马也只认卡尔沃特。曾经有人意图用金钱利诱那两方人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跟其他意图挑衅卡尔
沃特权威的人一样,他们消失了。
这表示,没有了这群强盗,卡尔沃特也还有另外两支人马,一支在索德曼范围之外,另外一支在索德曼城里,这两支人马才是他真正信任的人。这些强盗只是用来干“把天使药运进城”最危险的这段路的,别看已经合作了八年,但对于卡尔沃特来说,这群强盗依然都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
卡尔沃特是否劫持女性,那些强盗们也不确定。在黑雀镇,他们虽然进入过卡尔沃特的住所,但仅止于一楼。他二楼的房间终年拉着厚厚的窗帘,有人好奇上过二楼,倒是没失踪,但被卡尔沃特当场击毙。那房子还有地下室,同样不允许他们窥探。
至于这次他们为什么来……
是为了绑架并劫持菲利男爵,向他敲诈一笔赎金。
这个情况让奥尔懵了:“近三十人绑架一位男爵?他们能有多少赎金?一个人400金徽?”
奥尔猜测,菲利男爵的家产总价应该在五到六万金徽左右。但那是包括房产、土地、债券等等加起来的总和,只说金徽,一个人能短时间拿出来一万左右就已经是富有了。
菲利男爵这个阶层,朝多的猜,应该也不会高于一万五。拆分到三十个人身上,其实就没有多少了,更不用说卡尔沃特这个首领一定还会拿大头,那一个人可能只有一二百,这笔钱对于勤勤恳恳生活的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大钱。可对这些挥霍惯了的强盗来说,这点钱最多够他们挥霍一两年的。
难道因为卡尔沃特带他们送货,每次给的钱真的太少了?
但是,为了这些钱,他们引来的动静,到时候可不只是菲利男爵和他的家族要和这些强盗们不死不休了,这是彻底招惹了整个诺顿帝国的贵族阶层。
——杀一两个贵族,可以被理解为是偶发事件,但绑架贵族勒索,只要一个人成功,就是给其它更多的强盗做了榜样,诺顿帝国的贵族们很清楚。所以在帝国历史上,干这种事的平民强盗,必定要被赶尽杀绝。
作为强盗,他们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这个禁忌他们绝对知道。这些多年的悍匪都该知道,什么叫有命赚没命花。
“不,那位卡尔沃特告诉他们,这位男爵,至少有四十万金徽的身家,他是南大陆公司的股东之一,假如能够敲诈到南大陆公司,甚至百万金徽也能弄到。”
奥尔:“他们是傻子吧?”
“他们只是强盗。”达利安摇头。
敲诈百万金徽?现在可没有纸币,一枚金徽3.5克左右,一百万金币那是3.5吨的黄金,他们就算敲诈到了,但是怎么运走?换成代金券?代金券可都是各大银行派发的,每一张都有编号,况且哪家银行愿意给绑匪付出如此大量的代金券?
再次证明,卡尔沃特就是拿这些家伙送死的。他要脱身了,这些人放在外边不但对他没用,还有点麻烦,甚至是危险。他唯一没算计到的,就是皇家警察们解决强盗的速度太快了,否则趁着混乱,他能更快更安全地消失掉。
“我觉得,卡尔沃特还是对他们说了部分实话的。”达利安说。
“去南大陆?”
“坐船离开,至于是不是去南大陆,还不能确定。”
“所以,你认为他跑进了索德曼?”奥尔更倾向于这家伙是远离索德曼。
“他很自信。”达利安的唇角露出笑容,同样自信,“远离索德曼是逃亡,我更倾向于他会按照自己的风格执行计划。”
“听从命令,局长!”奥尔对着达利安敬了个礼。
“命令啊……”达利安叉着腰嘀咕了一句,他转身进了一间空房间,示意奥尔进来,“要一个拥抱吗,亲爱的?”
面对达利安伸向他的双臂,奥尔毫不犹豫扑了进去,甚至撞
得达利安退后了一步。
奥尔闭着眼睛,头枕在达利安的肩膀上:“加西亚……”
“嗯?”
“你是甜味的。”
“这……可真是意外的形容,我从来都不知道。不过真巧,在我闻起来,你也是甜味的。就像是我小时候幻想中的。”
“你没吃过吗?”
“太贵了。”
“……”
达利安揉了揉奥尔的头发:“要给我做吗?”
“qaq我不会做。”他记忆里的有两种,一种游乐园里用砂糖做的,能当成胡子黏在脸上的。另外一种就是超市里卖的,一块块的。
他对没太大兴趣,所以两种都不知道怎么做。
“那就快长大吧。到时候就能让我吃个痛快了,不过我吃到的很可能不是,而是硬糖。”
奥尔是甜味的奥尔的甜味硬糖?
“……”
奥尔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果然我家狼是最棒的。
他甚至有些得意,向达利安求婚,是他最正确的一次冲动。
奥尔的精神彻底振奋了,皇家警察们也要离开黑峡镇了。
奥丁在夜里起飞,前往警察总局,而不是鱼尾区分局,它带走了一副卡尔沃特的画像、关于卡尔沃特罪行的描述,以及他很可能潜伏在索德曼的情报——毫无疑问,总局会连夜下发对卡尔沃特的通缉,不需要他们特别写出建议,那样反而会被总局认为是指手画脚。
奥尔会带着一半人手前往黑雀镇,那里还留有一些该受到惩罚的人,他们没胆子,所以当不了强盗,并且他们大多是黑雀镇的村民,通俗一点的说,这些人是狗腿子。他们是强盗的拥护者,自愿成为强盗欺压□□村民的手和脚,甚至他们做出的某些事,比强盗更可怕。
达利安则押着这些强盗,回索德曼,根据强盗们提供的线索,抓捕伊文·卡尔沃特。
离开之前,奥尔在柴斯洛特局长的陪同下,向菲利男爵说明情况,尝试邀请他一起回到索德曼,如果他不想回去,那就是道别了。
菲利男爵很安静地听着奥尔的讲述:“卡尔沃特,我的邻居杀害了波尔特娜,间接害死了我的儿子?”
“是的,男爵先生。”
“为什么呢?”菲利男爵发出一声疑问,双眼充满了迷茫,“为什么?他来做客时,我很热情地招待了他,并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商人而对他有任何的苛刻或轻慢。他和卡尔也聊得很好,他们在一起谈论时事,他甚至还邀请卡尔去打猎。
他为什么要伤害波尔特娜?波尔特娜只见过他两次面,她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失礼的或者不恰当的行为。为什么?为什么是波尔特娜?
他参加了他们俩的葬礼,我还接受了他的安慰……为什么?一个人类能够可怕成这样?”
“……”奥尔没办法回答他。
对于大多数凶手来说,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就是原因。
菲利男爵在短暂失态后,渐渐恢复了冷静,他重新戴上了贵族的那张无表情的面具:“谢谢您,蒙代尔警官。您给了我一个真相,让波尔特娜不会背负着不名誉而去世,并且我想在今天您又救了我的命,非常感谢。”
“请……注意自己的身体,男爵先生。”
在奥尔看来,只是刚刚的几分钟,这位老绅士就彻底垮掉了,他的背脊甚至都没法恢复之前那样挺直。
“谢谢,我会的。”菲利男爵笑了一下,眼神中带出了几分真心,“您也请注意身体,警察是一件危险的工作。”
他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在去年冬天的悲剧发生前,他可能正在期待
一个孙辈的诞生,然而一切都没了,他期待的家族消失了,只剩下了自己单独一个。
“再见。”奥尔舔了舔嘴唇,对菲利男爵脱帽告别,“再见,男爵先生。”
这位老先生应该不想再见到其他陌生人了。
刚走出菲利男爵的家,奥尔就看见了圣辉教堂“中”字形的十字架,他顿了一下。
菲利男爵和柴斯洛特局长请他帮忙的时候,菲利男爵说,他留着波尔特娜遇害后的全套衣物,他知道那是罪证。奥尔从神父那得到了部分遇害女性的服装,后来证实粉裙子是波尔特娜穿的。男爵说的那套衣服,他已经送给警方了,但是……送到谁手里了?
奥尔以为男爵保存的那套衣服,是波尔特娜被镇子上的人送回去时她的衣服,那这身衣服就是没有价值的,因为它们不是波尔特娜被害时的服装,而是在被验尸后,镇子上的人给她穿的衣服。
但在不知不觉间,这套衣服就这么消失了?
“怎么了?”柴斯洛特发现奥尔不走了,疑惑地问。
“我记得,我最初向您提出袜子的问题时,您并不知道它们的去向,后来您是怎么找到它们的?”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柴斯洛特被问得一愣,脸上逐渐露出一些尴尬的红:“其实是我的一位下属,您也见过,就是年纪更大的那个,他存下来的……当然,我会奖赏他的!我一定会奖赏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奥尔理解地笑笑。
他和柴斯洛特对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这就又有一个问题,关于把袜子洗干净的问题。柴斯洛特说他是在前往索德曼之前洗的,但他在鱼尾区的时候,却对袜子去向表示不知道,但回来后又突然把洗干净的袜子拿出来了?
一个当了快十年局长的老警察,会不知道证物不能清洗吗?即使这是乡下地方,这点常识还是该有的吧?
这位局长一直的态度,给了奥尔一个他十分蠢笨的印象,但那天他在保护自己妻儿时的表现,是十分果断与强势的。
还有,卡尔沃特的触角早就探入了黑峡镇,从地里位置上看来,黑峡镇比黑雀镇更适合作为卡尔沃特的老巢,这里距离索德曼更近,道路情况也更好,还有自己的电报局,这些黑雀镇都没有。
为什么他会退而求其次?
只因为这里有男爵?可男爵在意这个镇子吗?他已经多年没来过镇子了,现在他住着的这栋宅子,即使匆忙整修过,依然像是个鬼屋,很多地方的地板踩上去吱嘎作响。
只要税金照旧,对男爵来说,镇子上的人怎么生活,他是无所谓的——男爵是个好人,但那只是相对于和他身份相匹配的人来说。
根据强盗们招认的,现在落入他们掌控中的黑雀镇,普通人也没有彻底死光。
“我刚才有些事忘了问,我要再去找男爵问一问。”奥尔转身。
在他身后,柴斯洛特的神色变化不定,终于……
“救救我,蒙代尔警官。”
他跪下了!五体投地,并飞快地扑向奥尔,意图抱住奥尔的靴子。
奥尔躲开了,他想过柴斯洛特会掏.枪,会转身逃跑,或者会意图劫持他,就是没想过他会跪下。
“站起来,我们边走边说吧。”
跪在地上的柴斯洛特可怜巴巴地抬头,他选择听话,站起来跟在了奥尔的身后。
“菲利夫人的伤口里缝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是卡尔沃特的!真的!我从来没有对任何女性做出过恶魔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可怜虫,一个抛尸者而已。”柴斯洛特讨好地笑着,“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听卡尔沃特的话,那黑雀镇就是例子。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保护我的妻子!”
这是黑峡镇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上一个如此为自己辩护的,是电报局的二号员工。
他对于伤口里名字的确认,奥尔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心虚。
“抛尸者?在菲利夫人被害前,你见过她吗?”
“我虽然只是黑峡镇的警察,但在这我还是能拿到一些警局的内部消息的,每半个月都会进城去,和那些同僚们说说话。在索德曼,我们这些蓝衣服可不好过,但是,有很多事,我们还是能得到一部分消息的。
我的这些同僚,表面上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但私下里,他们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每次看起来酒醉,但从我手里拿走代金券的速度,快得惊人。我能把这份名单给您,蒙代尔警官。”
奥尔一开始还觉得这家伙答非所问,直到他说到后边,奥尔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柴斯洛特明白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他放弃了辩解,而是改为与奥尔交易,一份走私名单,换取他不会继续在这些事上被追究。
“好。”奥尔说,柴斯洛特的脸上立刻松了一口气,“你和卡尔沃特很亲密?我有个疑惑,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那些女孩?她们都是深色的头发,是卡尔沃特母亲或者姐姐的替身?”
“……都有。”
“啊,所以才是两个人。”
“是、是的。伊文……我和伊文其实是朋友……”
从柴斯洛特那,奥尔终于知道了这位伊文·卡尔沃特的过往——他原名伍德·卢卡斯,卡尔沃特是他母亲的姓,伊文是他到了外边给自己取的名字。
在他幼年时,他的父亲喜欢将他的母亲和姐姐捆绑在椅子上,殴打审问她们,然后侮辱她们。是的,连他的姐姐一起。有时候他会让她们大声惨叫,有时候他又会堵住她们的嘴,让她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是男孩子,不会被绑在椅子上,但他的父亲同样会殴打他,把他打得只能缩在衣柜最狭小的角落里。
“……梅利萨流产了,还差点被打死。那个混蛋一边说着,不能让恶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边打她的肚子。”柴斯洛特露出明显的厌恶。
对这个满嘴谎话的警长,奥尔愿意相信,至少现在他的表现,是真的。
“然后梅丽莎就死了,流血而死。我没见过,但我知道,因为每次路过那屋子的时候,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苍蝇绕着那飞来飞去,周围的屋顶上都是乌鸦,伊文和他的母亲在房子里哀嚎,求救。但老卢卡斯说什么事都没有,她们没事,只是懒惰,不想起来干活。我想进去的,但被我爸爸拉开了。
有一天,天阴得很早,风很大,呼呼的仿佛是传说中的幽灵在嚎叫。那天每个人都很早地就回了家,但我父亲出去办事了,我忘了具体是什么事了,但总之他那天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