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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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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你应该去当厨师!而不是当警察,那糟蹋了你的手艺!”丹尼·卡多也是口味清淡的其中之一,他比博尼还冲动,甚至挥舞着手臂怂恿奥尔开店。在被大麦克瞪视后,他依然不甘心,“或者你可以和别人合作开个小店铺?哦!这可真是个该死的好主意,就开在长沟街,你会很快赚到一大笔钱的!”

“丹——尼——”他哥哥万斯·卡多为了弟弟的小命,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弄走了。在哥哥压低声音的咆哮中,丹尼·卡多终于选择了乖乖闭上嘴。

食物吃的一干二净,也没人来取走那两个瓦斯炉子,还有厨具,于是其他警察们就把这些都塞进了奥尔的家里。

但奥尔小房子的面积比局长办公室还要小上一点,为了放进那两个在办公室里看起来不大的小炉子,奥尔不得不把一把椅子交给了大麦克。

他想过把炉子给大麦克或者别的警察的,他们就算不用,但这东西卖掉总也值点钱。但万一局长或者蓝帽子那边还要呢?为防以后给别人和自己找麻烦,炉子还是留在他自己家里吧。

帮忙当然不能白帮忙,芜菁卷可不能算道谢,奥尔正在想是不是去酒馆买点啤酒回来时,大麦克已经招呼上了所有人,带着他们坐上了警用马车——他们懒得等公共火车或者马车了,直奔弯钩酒馆。

他们坐的这辆警用马车十分宽大,比公共马车稍微小一点,但车内环境更好,车也更结实。

昨天这些巡警们为了救奥尔和大麦克紧急出警,今天大家也都在外头为他们站场,现在事情结束了,请大家喝一杯是理所当然的。

大麦克组织,但出钱还是要奥尔。

奥尔摸着警服下的暗兜,虽然心甘情愿,但是……可爱的金徽,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

巡警们鱼贯而出,轮到奥尔从警车里下去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昨天他还在那地方扔出警棍砸碎了一个人的脑袋,现在那地上……地上依旧是那么黑乎乎脏兮兮的,大概也正因为太脏了,所以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污垢了。

奥尔闭了闭眼睛,走下了车,一个不认识的巡警(大胡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那位巡警离开后,跟在奥尔身后的,也是他不认识的巡警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

这些人不知道什么血族,他们善待他可能更多出于大麦克的面子,但这一刻,奥尔是真的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暖意。想起之前在巡警休息室时的态度,他甚至有些脸红。

“比德尔先生。”酒馆的老板,比尔·布特里走了出来,对着大麦克热情的张开手臂,“我已经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一个酒馆老板、帮派上层,竟然对一个巡警队长表示要找出袭警者的幕后黑手。

对话内容和场景都实在是有些怪异,但除了奥尔感觉别扭之外,所有人,无论巡警们,还是酒馆里跟着布特里走出来的弯钩帮,都是一脸的理所应当。

“这件事已经没关系了。”大麦克耸耸肩,“我们今天是来喝酒的。”

“当然!当然!”布特里像是一个酒吧招待一样,将大麦克迎接了进去,“尽量的喝吧,都是鱼尾区最好的啤酒与威士忌!”

很显然,不需要奥尔付账了。

音乐声响了起来,原来酒馆里有个小舞台,舞台旁边有钢琴,还有大提琴——上次来完全没注意,毕竟那时候奥尔的注意力都在门的那边。

妆容浓艳的女士出现在了舞台上,用甜美的歌喉唱着祝酒歌。酒吧招待们举着托盘,把啤酒、威士忌,一些零食,还有扑克牌之类的送到每一桌。当然,巡警们要把她们也拉上桌,那姑娘们同样会咯咯笑着顺从。

奥尔缩在角落里坐着,大麦克陪着他一起,在大麦克的威压下,没人过来找奥尔的麻烦。

博尼端着啤酒坐在了奥尔身边,奥尔愣了一下:“你也跟来了?”

虽然博尼已经几次从武器库出来了,但奥尔还是有一种他会像守着宝藏的龙一样,守着武器库的感觉。

“我当然要跟来。”博尼翻了个白眼,“亲爱的,就像卡多说的,办个小店如何,就卖今天的芜菁饼。”

“您这么喜欢?”

“是的,我同样很意外,自己竟然会这么喜欢。但是在来的车上,我想明白了。我很少吃到这么干净的食物,它很简单,但饼里的所有食材,没有任何一种含有异味或杂质。而且……面饼如此的柔软,你是从比萨得到的灵感吗?”

“对,我是从比萨得到的灵感。”奥尔没否认,这想法很符合逻辑,没必要再多想。

说到面包,种花家的人想到的就是那种看着不小,但假如捏一捏就只有一小团的柔软面包。但它和这世界的面包根本不是同一物种的,比如奥尔在长沟街面包店看到的面包刀就是一把锯子。

即使原主吃过的最高级的面包……算了别提那种加了石膏的面包了。

总之,只有最穷的人才会直接把面包塞进嘴里啃。对稍微富裕一些的人来说,面包实际上是一种烹饪材料,它是要切成块倒进锅里和其它材料一起煮面包粥的。

对于更富裕的人来说,面包则是餐具,他们不用碟子,而是把食物直接放在面包片上。所以,这里的就餐礼仪是不能空碟,更不能把“碟子”吃掉,否则会被讥笑为穷鬼。至于剩下来的带着食物残渣的“碟子”,那一般是低等仆人的食物,倒是也不会被浪费掉。

总之,这就是个黑暗料理的世界。

奥尔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店的问题,其实奥尔是心动。

“皇家警察可以开店吗?”给自己找个额外收入总是好的,但种花家的警务人员是不能经商的吧?这边的可以吗?

“皇家警察当然可以!”

“那好,我会把配方交给您的。”

“嗯?你不准备自己开店吗?”

“我缺少足够的人脉,也没有时间。至于配方的价格,您给我20个艾柯吧。”

“我觉得你是在侮辱美食。”

“不,我觉得这种食物您大概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甚至我怀疑您要不了多久就会破产。”

“为什么这么说?它这么美味。”博尼盯着奥尔,“它可是你做的!你对自己的食物这么没信心吗?”

“首先,它的主材料是芜菁,真正富有的人是不会吃的。其次,它需要鸡蛋、黄油和中档的面粉,今天所有的材料成本加起来至少有10艾柯,我做了一共二十五……二十六个芜菁卷。不算我的人工,只是单个的材料就至少需要0.4艾柯。您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花0.4艾柯,买一卷芜菁?”

撒过盐之后,他尽力把芜菁的水分挤光,办公室的老爷们没有一个会做饭,多事的波顿看着他挤水也没多嘴。其实芜菁无形间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二的重量,毕竟奥尔有足够大的力量。

所以,实际上制作芜菁卷,应该会因为水分的问题,制造出更多个。

“呃……警察?”

“0.4艾柯,足够买两片黑面包加一点黄油,或者一片黑面包加一片肉肠了。芜菁卷当然更美味,也有蛋和黄油,但它最直观的材料还是芜菁。并且您要知道,如果出去售卖,必然还有其它的成本,人力、地点,前期购置餐具等等。现在坐在这和您商量,我都认为芜菁卷至少要被卖到0.6艾柯甚至1艾柯,才能回本。谁会买?”

虽然直接拿着黑面包啃在奥尔看来是受刑,但这就是本地人的生活方式。对于穷人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用最少的钱填饱肚子,美食?等他们远离死亡的危险线再说吧。

“……”

“当然,我们也可以换一些材料。不使用芜菁,别露出那种嫌弃的模样,我向您保证,换一种材料,会让它更美味。”

锅贴到底有多少种馅料?种花家自己人都说不清楚,总之万物都可锅贴——当然某些黑暗料理不算在内。

“您看来真的很善于厨艺。”博尼露出几分好奇。

“人总得有点爱好。”奥尔微笑,但没为厨艺这件事过多的解释,那样才更像是遮掩什么。

“确实。”博尼点点头,没多问。

“我很愿意付出配方,下个假期我做给您尝尝,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细节?”

“可以。”

奥尔怀疑,博尼是否就是在警局里隐藏的另外一个“血族势力”?他这个邀请奥尔开餐馆的行为,就是那个未知家族在向奥尔送钱。毕竟按照大麦克说的,他在血族里的地位瞬间获得质的飞跃,那位便宜父亲,无论如何也该给他一点零花钱吧?

他穷,他不嫌弃金徽。

奥尔一直在角落里,和大麦克以及博尼坐在一起。博尼还问过他要不要也过去玩?他当时瞥着那些酒吧招待的眼神,就是个标准的老色鬼。但奥尔拒绝了,不仅因为酒吧招待都是女性,还因为奥尔可是个标准的老古董,有些事只有结了婚才能办,情侣都不行。

警察们闹到了九点多才各自回家,即使有路灯,但九点对于鱼尾区的人来说,早已经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奥尔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还留在外头,比起清晨时,虽然同样空无一人,但这样的更给他一种宁静感。

也可能是最大的麻烦事终于告一段落,他的身世也总算有了定论,才有这种宁静感……

“明天休息一天?”回到宿舍门口,大麦克拍着奥尔的肩膀问他。

“不,我可以继续工作。”

大麦克对他比了个拇指,他一转身,发现自己的门原来是开着的,小姑娘安娜抱了一下她的大肚子爸爸,还歪着头对着奥尔问了一声好:“蒙代尔叔叔,晚安。”

“安娜,晚安。”人类幼崽这种生物,如果是又乖又可爱的这种,那可真的是小天使。

转身进门的奥尔,一脚踢到了椅子上。

“……”幸好只是轻轻一踢,他那个能自动提上限的力量,这时候并没有起作用,“不对,我是不是还有5金徽的赌资?”

5金徽对于他来说是一笔大钱,但对于有钱人来说也不能算是小钱,尤其警局里的有钱人也不是真的有钱人。所以,这笔钱如果没有人提,奥尔应该选择沉默。

叹了一口气,金徽来了,它又飞走了。不过今天没花钱“请”了一群巡警,也算是赚钱了。

第二天又是寻常的巡逻日,奥尔觉得今天恰好是一个向大麦克询问血族具体情况的好时机——血族应该不是长生种,虽然民间传说是这样的。但至少原主所知的历史中没有寿命超过一百岁的君主或贵族。除了力量和痊愈速度,血族还有什么?

和大麦克从公共火车上下来,一切看起来都和昨天之前没什么不同,包括车站边上的煤气站。奥尔问过大麦克,煤气站里的人最糟糕的也只是挨了两巴掌,他们都没事。

不过……街道对面,站在杂货店门口的是比尔·布特里吗?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杂货店的老板娘是布特里夫人,比尔·布特里的母亲。她也是第一位在奥尔看来外表和年龄相符合的人,以种花家的眼光看。

比尔·布特里没穿外套,衬衣只有一半塞进了裤腰里,他的一只脚是皮鞋一只脚光着,连袜子都没有。他神色恍惚,脚步踉跄。

“要过去吗?”奥尔问大麦克,那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大麦克思考了一下:“他可能正在爽,不需要过去。”

爽……这个世界,竟然也有毒?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原主记忆中可没有相关内容。

“比德尔先生!比德尔先生!我的……我的妈妈……”但比尔·布特里看见了他们,他大声嚷嚷了起来,脸看着他们,胳膊僵硬的向后举起,指向杂货店,“我的妈妈……妈妈……”

他姿势怪异的向前走了两步,膝盖发软,跪在了地上。

现在就必须要过去了,不需要向大麦克询问奥尔也明白,这是杂货店的布特里夫人出事了。

奥尔和大麦克一起冲过了街道,那个昨天还和他们一起喝酒,和一群警察说笑打牌的帮派头子,现在跪在地上,只知道哭泣。

“你留在这,我去里边看看。”大麦克说,但走了两步就发现奥尔跟了过去,“别吐。”他只加了一句叮嘱,没多说别的。

“嗯。”奥尔答应着——大麦克毫无疑问是一位极佳的带路人。

杂货店里很可能发生了一场悲剧,奥尔要跟上去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因为需要。

虽然前几天差点吐,但从这件事,奥尔彻底意识这个世界里和平不是主流,作为巡警,还有个蓝血贵族/血族的身份,更是会经常面对死亡。

就算精神分裂,也得适应。

杂货店原本就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现在当大麦克推开杂货店的门,那种味道更加的恶心了。除了店里各种货物的味道,布特里夫人抽的烟草味,现在又掺杂进了浓郁的血腥味以及死亡失禁后排泄物的气味。

这味道对奥尔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陌生,事实上,它唤醒了奥尔深埋在记忆中的气味。奥尔强迫自己保持正常呼吸的节奏,看着这间杂货铺。

他刚进门就踩上了两片碎玻璃,幸好他及时感觉到异物感让开了脚,否则就是破坏现场了。玻璃上有熟悉的花纹,它曾经是放满了棒棒糖的那个玻璃罐子。只要再踏出一步,就能看见惨死的布特里夫人。

她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古怪姿势,倒在一片已经干涸的血液和杂物里——跪着,脸贴在地上,两手向前伸出。

即使长裙是全黑的,但明显被血液浸透过的地方更黑,裙子的背后部分被刀子划得乱糟糟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她腰部上下的位置至少被刺了四刀。但被刺的刀痕和划乱衣服的伤痕不重叠……凶手意图破坏她的衣服?那为什么不直接伸手撕开?在搏斗中拉扯的?意图羞辱?还是有别的目的?

谁能想到呢?这位气质绝佳的夫人,竟然就那样去世了?

“咔嚓!咔嚓!咔嚓!”大麦克直接踩着满地的杂物和各种碎片走了进去,摸了摸布特里夫人脖颈的脉搏,“已经硬了,昨天晚上死的。你要回警局报信,还是要留在这看守现场?”

“看、看守现场。大麦克,你刚才踩了两脚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大麦克站了起来,“别信那些小说上说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抓得住的罪犯总是能抓得住的,抓不住的罪犯也总是抓不住的。”

他又“咔嚓!咔嚓!”的踩回来,在门口,奥尔侧身为他让开路时,大麦克拍了拍奥尔的肩膀:“不用在里边看着,觉得不舒服随时能够出来,只要别让太多的人闯进来就好,我很快回来。”

“好的。”奥尔谦逊应着。在其它的事情上,大麦克对奥尔表现出尊重甚至敬畏,但在巡警的正职上,大麦克有着足够的自信。

虽然他的某些自信在奥尔这个键盘高手与键盘侦探看来,都觉得实在是欠缺专业度。

总之,大麦克离开了,只留下了奥尔一个在这,杂货铺里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奥尔和一具尸体。

奥尔的眼前又开始出现破碎的画面,一会是他的妈妈,种花家的妈妈,把自己吊在了客厅的吊灯上,苍蝇绕着她的遗体嗡嗡嗡的飞舞。一会是他的爸爸,(看见妈妈的样子,周煅就从房间里退出去报了警,爸爸的事情还是警察告诉他的)爸爸躺在警局停尸房的台子上,平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经历了怎样痛苦的死亡。

又一会,恢复成了布特里杂货铺的样子。

奥尔眨眨眼,让自己专注于现在。

布特里夫人是横死的,但他没有饱腹感,所以这种已经死亡一段时间的尸体,对他是没用的。

松了一口气,奥尔的视线专注于在杂货铺里寻找线索。布特里夫人面前的两个五层货架上,三层以下的物品都已经掉落到了地上,那两个柜子里都是些常用的货品,三层以下都是盐、醋、酸黄瓜和酸萝卜之类的,四层和五层则是袜子、缎带、梳子之类的。

犯人单独把腌菜和醋打碎,是为了隐藏地面上血液的痕迹吗?但没必要吧?他应该确实隐藏了一些痕迹,地上干涸的血液晕染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没有罪犯的脚印,或者其它痕迹。但在这个圆形的范围之外,依然能看出血液溅射的痕迹。

溅射最远的痕迹甚至直接到了门口。至于布特里夫人在世时经常站着的那张柜台的侧面,更满是斑驳的血迹。另外一侧的墙壁上,窗户以下的位置也有溅射的血迹。

奥尔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思考这件案子上,作为一个外行,他也感受到了深深的违和感。但违和感的来源是哪呢?

凶杀案的原因,情、仇、钱,除此之外还有无逻辑的神经病,以及将杀人作为取乐的变态。

布特里夫人已经有些年纪了也依然美丽,而且她的姿势……很可能犯罪目的中包含性。但没有证据能证明对方只为了这个,糖罐子被打碎,在这个时代,那几块糖的价值已经足够被逼迫到绝境的人铤而走险。但同样价值不算低的缎带之类的,看起来却依然整整齐齐,没有被罪犯拿走。

同时布特里夫人还是一位强势的女性,她的儿子还是这条街的无冕之王,罪犯不可能只凭借一把小刀,就能让那位女士乖乖跪在地上。凶手难道是她的情人,对方因为某些矛盾愤而杀人,伪造现场?

不对,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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