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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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累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紧闭的双眼不安定的颤动,眼皮哭肿了,细嫩的脸上满是泪痕。
空气中弥漫着遗留的体味,渐渐又被迷幻的月季香掩盖。
浴室里,瓷白浴缸里的水多得要溢出来了,季怀谦浑然不觉,沉默着在床边坐了很久。
他不会抽烟,以至于在他被心绪所扰时,只能看着她的睡颜发呆。
她在那时候哭着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季怀谦心知肚明,却不能回答她。
就像一开始,林夕就处在谎言中一样。
他还没有开始爱上她时,引导着她一步一步发现真相,当他爱上她时,他知道真相却不得不隐瞒。
“原谅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宁愿林夕蒙在鼓里,永远恨着他,也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毕竟林夕怎么会接受,她最敬爱依赖的伯父会是造成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呢?
季怀谦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
她是救赎。
是他黑暗扭曲的世界里唯一的救赎。
要是知道真相,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他不想让她难过,也不想让她的病情恶化……
现在的她虽恨着他,但好在眼里还有光。
只要还有光就好了,就让他一个人沦陷无限的深渊吧,他怎么可能舍得让林夕也一起沉沦呢?
“对不起……一起死什么的,只是我的气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互相伤害的话,那不是他的本意。
他轻声道歉,可是林夕无法听到,也无人回应。
她睡得不安稳,好像梦到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情,眉头紧皱,发出不安地哼呢。
迷香开始充盈室内,林夕在睡梦中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缓,温和,蹙起的眉也渐渐松开。
迷香开始彻底发挥效用,林夕进入了沉眠。
这种迷香对季怀谦无用,起初是制药师专门为他配置的。
在季怀谦每一个被噩梦困扰的夜晚,他都是依赖迷香进入睡眠的,然而长期使用下来,它的效力愈加甚微,直到再也起不到一点作用,季怀谦就免疫了。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水声淅沥,季怀谦仿佛从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他慢慢起身,将林夕瘦弱的身躯抱起来,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季怀谦像对待一朵珍稀娇贵的花一样,将她捧到水里,一层一层地将她的衣服细致剥开。
细腻的肌肤沾染水汽,像出水的玉,骨骼凸起,几乎要冲破薄薄的皮肤。
她太瘦了,还不愿意乖乖吃饭……
季怀谦在心里温柔埋怨着,仿佛亲密的爱侣间的叮嘱,但又无可奈何,林夕已经听不进他任何一句话。
水波荡漾,季怀谦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任由水汽打湿衣襟和裤腿。
林夕无意识地靠在季怀谦身上,季怀谦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大片,长臂轻柔地扶住她,生怕她滑到水里。
林夕留在身上的印记还未消去又被印上大半,从锁骨蔓延到大腿,一片触目惊心。
季怀谦还是没舍得做到最后一步,当时的他只是太生气了,被怒火冲昏了头,没想真正伤害林夕,可他还是让她难过了。
当时就差最后一步,季怀谦退缩了,突然卸去了全身的力气。
仅仅三秒的失神,季怀谦就被林夕用尽力气地推开。
他像落败的弃犬,狼狈地落到地上,低头不语。
身躯和地板相撞,腰腹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破裂,他屡次自残的刀痕沁出了血色。
可是西装厚重,染血的衬衫被压在底下,熟悉的刺痛他可以完美的忍耐。
林夕如获大赦一般慌张地拿过被子掩盖暴露的皮肤,犹如雪白的蚕茧一般层层裹住自己,也在她和他之间筑起一道城墙。
季怀谦的身体连同心脏都变得僵硬起来,干巴巴地僵在原地,他不敢动,好像只要他稍稍动作,就会再次吓到床上蜷缩一角的少女。
水温正好,季怀谦细细的将她清洗干净,她依旧沉睡着,只有季怀谦的呼吸在乱。
他知道眼前的风景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但他不肯假他人之手,只好亲自为她沐浴,洗掉氤氲在她皮肤上的体液和汗水。
季怀谦忍得辛苦,却更为林夕心疼。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当季怀谦为林夕裹好衣服将她的身体藏到柔软的被子里时,他才匆匆回到浴室快速用冷水洗了个澡,将罪恶的火压制在冰冷的水中。
当季怀谦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恍惚抬起头看,窗外什么时候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下雪了……
林夕安静的躺在床上,迷香还未失效,她依旧睡得沉沉,只是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意。
季怀谦的视线越过了冰冷的玻璃,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天空是暗红色的,漫天的大雪静静落下,花园里的树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光了树叶,被一层又一层的雪覆盖。
这样子的夜晚,让他想起了林夕刚来到川城的那一晚。
她就住在他的隔壁,房子隔音不好,稍微有些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那时候的林夕就像一只容易受惊的猫,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失去家族倚仗的可怜少女,只能唯唯诺诺,小心讨好,在季怀谦眼里像是无用功一样的付出,却一步一步打动了他的心。
好像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
季怀谦唇角微翘,好像回忆起了往时两人相处时的甜蜜。
可是为什么,眼泪却悄悄淌了出来呢?
水光摇晃在冷茶色的眼眸中,充盈满溢。
“啪嗒——”季怀谦无声的哭了。
无名的泪水落到了林夕的枕边,季怀谦毫无知觉,只是平静地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最后将她的被子往上再拉一些,妥帖的盖在她的脖子下。
“我的唯一……”林夕是他的唯一。
窗外的雪还在下,季怀谦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好像过去了几个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