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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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下了淅沥的雨，轻轻敲打着窗户，雨水凝在玻璃上，渐渐模糊了向外的世界。所见的只有下绿一片上蓝一片。
“………”病床上的人静静靠着，望着。
那之后，先找到了一处据点急救，接着送回了总部，做了很长时间手术，最后在这床上休养着，这等情况的重伤兴许没有半年是好不得了。
至于接下来事情的走向早已与自己无关，但是她还是不免向着到来的人们询问着，尽管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
直到前几日自己才收到了已经结束的消息，她长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听到一些人的失踪和牺牲她也不由得开始感伤起来。
“譬如朝露啊……”
她只能这样感慨着。
嘎吱……
听到门被打开的程立雪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但是眼前所见的人……
“！！！”
“师父！烬先生！”
喊着程立雪赶忙就要坚持下床行礼，但是被烬走上前去轻轻压住了。
“都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着那些老一套的东西了，立雪。”
“可是…”
“就听他的吧，立雪。”
符华走上前去，将带来的水果放在一旁，坐到了床边一旁的椅上。
“师…师父您还……”
她回想起了当时那句，
「对不起…我记不得…你的名字」
“立雪，你…”符华顿了一会，想到方才交谈，对方告诉自己的话。“你烬师叔帮我想起来了。”
符华上前去握紧了她的手。
看着眼前的师傅，程立雪心里生出一些不好的滋味来，但她也不知如何去表达。
“嗯……”
“身上好些了么，哪里还痛？”
“已经没大碍了，师傅，倒是您……”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符华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那种触感，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十几年前一般，当时自己的个头还没有师父高，当练剑练的生疼泪珠渐渐涌出时，那双手一抚，就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
“我在。”
“师父。”
“我可以…叫您师父吗……”
程立雪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和当年所说的话一样，但是，她在潜意识里就是如此说了。
这句话拉起了符华拾起的回忆，回到了程立雪还是少女的年纪，当年她的话，和现在一模一样……
“好。”
程立雪在看着，看着师父温柔的笑，还是当年温柔的笑，但是这次……
她眼神里…没有了那份悲伤……
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见到的。
“师…师父……”
十多年来的情绪也仅仅寄托在了这两个字里轻声呼唤着，唤着那当年离去的师父。
那次一别，再相见时两人都已经是为苍生而战的女武神了。
“嗯……”
但这一次，不会再别了。符华应答着，当年那位离去的师父此时才真正与她相见。
“………”
看着面前符华这般，尽管强装镇定，但程立雪的心还是颤动了，颤动得剧烈。
咚咚咚……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
“立雪。”
“啊…师父。”
“时间不早了，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
记忆里自己喜欢吃的，常吃的，自己渴望的吃的，大概也只有它了吧。
“师父…我想……”她沉默了一会，但似乎双方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吃…云吞面。”
“好，师父去给你做。”
符华微笑着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烬和程立雪两人。
“烬…不，师叔，我…会不会太麻烦师傅她了……”
“当然不会，而且，她可以去一个有现成材料的地方。还有，立雪，还是叫我烬先生吧，我不想因为你师父而拉开距离。”
“嗯…谢谢你，烬先生……”
“不用谢我，我和你师父是老相识你是明白的，自从我跟你说的那次后，我根本没有看见过她的笑，她整日将平静挂在自己的脸上，我也很想去看见她的笑。”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立雪。”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说到底，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
“………”
“现在感觉如何，我当时没有时间去好好的处理你的伤口。”
“我真的好多了，烬先生，谢谢你将我救了回来，如果不是你，我也见不到师父了吧……”
“她不希望你死，所以你也不能死，同样，我也不希望你死，所以你必须要活着。”
“……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大家怎么样了，我只是一知半解。”
“最后是我齐格飞，还有塞西莉亚一起和律者作战，到最后因为律者崩坏能的扩散，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申请了向我们这里发射崩坏能裂变弹……”
“崩坏能裂变弹？！那不是……”
“是的，比起崩坏能扩散让数千万平民受崩坏能侵蚀而死，主教也觉得这样更加合理。”
“那……”
“剩下的你大概也知道，我暂时失踪后面找了回来，齐格飞和第二律者的核心被找到，塞西莉亚牺牲。就这样……”
“………”
“你还是少去想这些没必要的东西，你能做的也只有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代替我们的位置，去为我们甘冒矢石。”
“嗯……”
“好了，等着吧，你师傅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揉面，不出半个小时大概也就好了，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嗯…”
………
“华，你做饭可真是不常见呢。”
大魔术师在旁边看着华在将新鲜的虾球与肥瘦相间的猪肉往面皮里包去。旁边的锅里，是拿大地鱼和河虾子在熬的汤。面已经煮好了，泡在凉水内等候着。
“为我徒弟准备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碗面了……”
“徒弟啊…上一次见后原来后面你一直有在收么？”
“没有了，不，我只有她这一个徒弟。”
观察到华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维尔薇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
“所以，你在做什么？”
“云吞面，神州很家常的料理。按照烬的饮食习惯，我想那个很会做饭的维尔薇会做得比我更好。”
“她叫百味啦，算了算了华你就忙去吧，别忘了烬他跟你说的话，她们两个还等着你教剑法呢。”
“别，等等。”
“嗯？你要我干嘛。”
“先替我尝尝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云吞面了，我也不知道味道该怎么调控…”
华说着拿起一个小碗，把锅盖掀开，里面的汤熬出的微微的乳白色，她把熬着的汤舀起一小碗递给维尔薇。
“唉，这种事情还是让百味来好了。”
维尔薇眼里的光突然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明亮起来。她接过了华递过来的碗，往汤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鲜味够了，不过还不够甜，需要再熬一会，火也要大一些，不然鱼的味道熬出不来。”
维尔薇说着把锅盖又盖上了，加大了些火。
“这些年你一直有在……”
“应该至少一天一顿吧…不过做的多的还是爱莉要的甜品，特别是珊珂树做的……偶尔烬会找我学学厨艺，但他有时也很忙。”
“嗯，谢谢你了。”
华把做好的云吞下到了水里，煮着。
不久后，汤也熬得正好，以面为底，淋上鲜汤，烫上几根青菜放在碗沿，再将云吞摆在另一侧，最后再撒上新鲜的葱花收尾。
打包好后，华又瞥了维尔薇一眼。
“汤剩了挺多如果不介意的话，为那个叫西琳还有那个叫贝拉的孩子留着做配汤或者一样下面吧。”
“那…大概正好，谢谢你，华。”
“不用谢，以后要多麻烦你们了。”
………
等了不久之后，符华便带着打包好的汤面又回到了病房内，放在了程立雪面前的床桌上，摆好了筷子与勺，坐在她身边微笑地说着。
“试试吧，师父已经有些年没有做过了，可能味道会有些不一样……”
“嗯……”
她应答着，但她知道，师父的味道永远不会变，师父永远是师父，而自己也永远是自己。
打开包装，拿起筷子，眼前的面还是和记忆中的颜色一样，清黄的汤中带着面条的白。
烬很自觉的走了出去，在走廊等候着。
“………”
面条的香气喷发出来，嗅入她的鼻腔之中，她突然就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被面的热气腾腾熏的还是什么。
抹了抹双眼，她拿起筷子伸向面顶的一颗云吞。送入口中，那模糊的过往又清晰了些。
新鲜的虾球，肥瘦相间的猪肉，虽然没有名贵的食材，但是在她心中，这云吞的味道就是天下第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好……”
符华看着有些异常的程立雪有些担心，这面是否能代表如今自己的一份心意呢？
她也不清楚。
但程立雪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好吃，师父…好吃……”
忽然，
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滴滴答答，
眼泪顺着脸滴在了面汤里，
面条顺着汤汁滑入胃中，
这一刻，
有些感慨，也有些落寞，
幸好，
自己没有放弃，
自己没有因为师父的离去而放弃，
自己没有脱离太虚的初心，
自己没有为了活到明天而死在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