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神是个小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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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同一时刻，梅礼停下了炒菜的动作，手脚麻利地将锅中半生不熟的炒青菜倒进了没有花纹的白色瓷盘里。
看得出来，类似的突发情况她已经十分习惯了。
黑暗中格外安静，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站在了她身前不足一拳距离的位置上，静静凝视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被盯着的皮肤泛起了隐秘的疼痛。
“吓……嗬……”毛骨悚然的兽类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寒意瞬间爬满心底，游走于四肢百骸，让人僵硬得无法动弹。
“别闹……”梅礼呼出一口气，用手摸到了盘子边缘，熟练地避开地面的障碍，顺利将盘子拿去了餐桌。
那冰凉的东西不满地对着她吹出一口凉气，正准备摸黑吃饭的梅礼手臂上一下子结满了晶莹的冰晶，筷子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拉扯到一旁。随后，面前还带着热气的盘子被掀翻到地上。
那肉眼看不见的鬼东西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嘻嘻笑着对着梅礼的脸使劲儿吹气。
冷风从她脸颊拂过，带起凛冽寒意，梅礼的睫毛也凝结出了白霜。
梅礼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怒火，咬牙切齿地对着身侧的空气挥出一拳：
“浪费食物！黑团子！你完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打到，拳头挥了一空，那团浓稠的黑影却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呜咽一声，庞大的身躯瞬间蜷缩起来。
随着它的蜷缩，房内的黑暗也如同被卷起来的油画布，收缩到一处，凝聚成一团。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重新亮起，黑暗被彻底驱散，渗入骨缝的寒气也缓缓退去。
梅礼恢复了视线，第一时间蹲下身去清理碎掉的瓷盘，她颇觉可惜地用手抓起带着汤汁的菜，塞进垃圾桶。
晚餐没了，真晦气。
玻璃餐桌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团子，圆滚滚的像是掉进墨水里的黑皮球，圆溜溜地滚到了她脚边，上下蹦跶了两下。
在成功吸引了梅礼的注意力后，黑团子腰部开始收缩，把自己活生生勒成了个黑葫芦形状。
梅礼没好气地扎紧垃圾袋，用纸巾把地面擦拭干净：“知道你饿，但你也不能因为自己饿就不让我吃饭啊！我死了谁给你寻摸祭品？”
黑团子听懂了，委屈极了，委屈巴巴趴在地上从球体摊成了一张黑饼，嘤嘤嘤哭泣起来。
与黑团子绑定算是梅礼这辈子最幸运也最不幸的事情。她本是警校法医系的研究生，眼看着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一日，她跟着导师解剖一具感染了特殊生物毒素尸体时，受到特殊毒素侵蚀，生命垂危，濒临死亡。
恰逢当时万年孕育而出的死神幼生体初临人间，懵懂间阴差阳错与濒死抢救的梅礼绑定在了一起。
从那时起，梅礼就再没了安生日子，她需要不断净化含冤而死的灵魂，用纯净的灵魂之力来喂养死神，抚养其长大。而自己则可以从死神那里获得时间延续生命，延长自己停留在人间的时长。
初时梅礼不得要领，手忙脚乱了很长时间。好在后来黑团子的能力逐渐解锁，她利用黑团子的天赋技能开启了破案直播，能够通过直播破案过程来收集观看自己直播间观众散发出的愿力，从而达到净化怨灵的目的。
这让她轻松了不少，终于能够从随时可能死亡的钢丝线上落到了地面，不再为自己随时随地可能死去的危机感压迫，松一口气。
黑团子有很多超出常识的能力，就像是现在，它一哭，房间里霎时间就刮起了黑色的妖风，一层乌黑厚重的黑云诡异地出现在室内，悬停在天花板上。
已经被坑过一次的梅礼一见那云，脸色瞬间大变，一把捞起哭唧唧的黑饼：“闭嘴！不许哭！”
“嗝~”黑团子可怜巴巴打了个哭嗝，眼里含着一泡眼泪，硬生生憋住了汹涌的泪意。
避免了房内下大雨的危机，梅礼赶紧给黑团子顺毛：“别闹脾气，我当然知道你饿了，但也不能让我陪着你一起饿肚子不是？你是死神，不吃东西只是会感觉到饿，可我是人类，不吃东西可是会死的！”
黑团子黑黝黝的圆脸上出现了茫然的小表情：我怀疑你在驴（pUA）我！但我没有证据。
虽然怀疑，黑团子到底是知道人类都是十分脆弱的东西，不再闹别扭了。
梅礼悄悄松了一口气，说到底自己的身家性命还系在黑团子身上，她也不能太过分。
她温柔地替它把眼泪揩去，口中无奈妥协：“行行行！你赢了，我们去给你找吃的。”
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又替黑团子擦拭了一遍，这才提着垃圾袋往外走。
走进电梯，电梯门正要关闭，住在同楼层的外卖小哥就跑了进来。
梅礼往后让了让，拉开与他的距离。和黑团子相处久了，她渐渐变得不爱与人类接触。
黑团子此时就蹲在她的肩膀上，但其他人对它视而不见，更确切来说，是除了梅礼，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它。
“梅小姐，您下楼扔垃圾啊？”外卖小哥乐呵呵与梅礼打招呼。
梅礼微微点头，回以浅笑：“这个时间还要接单吗？”
外卖小哥故作委屈地扁扁嘴：“谁让我有两个娃娃和老婆要养活，只能化身成养家糊口的老黄牛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喜悦的傻笑，周身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感，让人倍觉温暖。
梅礼保持微笑，鼓励道：“加油。”
“谢谢！”外卖小哥扬着大大的笑容，潇洒挥手往外疾行。
梅礼直到他走出单元门才慢吞吞往外走，她小声问黑团子：“你刚刚拉我头发是什么意思？”
“啾……啾……啾啾……”幼生体的死神团子还不会说话，好在两人签订了契约，梅礼还是能够理解它想表达的意思。
梅礼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这么说，你在他身上嗅到了噩运的气息？”
噩运不同于死气，被死气缠绕的人多为将死之人，而噩运携带者多是接触过或即将接触非正常死亡之人的人，用通俗的说法就是霉运附体，容易见鬼。
想起那个偶尔会帮忙将门口垃圾带下楼的开朗小哥，梅礼揉了揉黑团子的小脑袋：“好吧，看来你的口粮有着落了。”
梅礼脚步一转，拐去了另一个单元，她熟练地进入顶楼，在门口的地垫下摸出一把钥匙，带着黑团子进入房间。
这房间与她的住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简洁干练，每一处都有其特定的用途，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梅礼走进最里面的服装区，这里挂满了各个年龄段与不同职业的衣物与假发，比剧组的服化道还要齐全。她挑选了一件延展性极好的夜行衣，又拿了一套泯然于众的运动套装，这才背上装满了工具的背包。
“走吧，去看看你今天的口粮是什么菜色。”
梅礼话落，径直从13楼狭窄的换气窗翻出窗外。她的手灵活地攀住窗沿，一个翻身，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倒挂在窗外，随后身姿轻盈地跳落在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