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更何况,朕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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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叹了口气,“这一仗,我一直在关注。梁主野心勃勃,从来不是会轻易放弃入侵的人,不得不防。”
如今敌我人数有差,战事艰难,已到危急存亡之际,所以他在想,是时候拿出这份名单了。
南蓁颔首,略做思考后问道,“现在名单已到手,程老是何打算?”
程方看出她眼底的担忧,宽解道,“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和吴大即可启程去军营,面呈陛下,请陛下定夺。”
南蓁:“我先让人传信过去,以便你们通行。”
“多谢。”
南蓁见两人风尘仆仆,嘴唇都干裂了,于是让人准备了茶水,让他们歇歇脚。
马儿千里奔波,早已力竭,幸好将军府不缺好马,不消片刻就能续上。
“我看这住处不一,”南蓁好奇道,“程老可想过如何传信?”
程方笑道,“南家军先前有专门的信鸽,我一直养着的,您上次在山上也看到了,肥是肥了些,好在还能用。”
他举杯将茶水入在口中,“时辰不早了,你伤重,好好修养着。我和吴大先去陛下处报道。”
说完,冲南蓁抱拳。
吴大依旧是少言寡语的模样,有样学样,和他一前一后踏出门槛。
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外面起了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扰动床帘和南蓁耳测的丝缕长发。
想起方才看到的名单,又不自觉摸着空荡荡的脖子,宽解了片刻的心又缓缓提起。
廊下传来脚步,紧接着窗户被关严实了。
“这群下人怎么不知夜晚闭窗,”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西北风沙大,冷得很,娘娘现在不宜吹风。”
南蓁示意她坐,“是我让她们下去守着的。”
“娘娘今日感觉可好些了?”宗夫人落座后问道。
南蓁点头,“身子稍微活络些了,也有了劲儿。易泓说明日让我多下地走走,利于恢复,不要总是窝在床上。”
她知道自己重伤,数日内能被调理成现在的模样,易泓必定出了大力。
她自是听话。
宗夫人笑,“易神医这么判断,想来娘娘身子恢复得不错。”
南蓁和她闲话了片刻,在宗夫人起身离开时,突然叫住了她,“夫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娘娘您说便是。”
“我想见陛下一面。”
她现在无法动身去军营,只能让萧容溪回将军府了。
宗夫人知道南蓁不是那等使小性子,要陛下陪的人,突然这么说,定有要是相商。
“臣妇这就命人去传信。”
南蓁笑了笑,“有劳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知过了多久。
南蓁睡得有些沉,却还是在房门被推开是警觉地睁开了眼。
“朕吵醒你了?”萧容溪身上带着朝露和夜晚未散的寒意。
他踱步至床边,拿起枕头垫在南蓁身后,让她靠得舒服些。
而后为她顺了顺头发,“怎么睡了一脑门汗,做噩梦了?”
南蓁摇头,稍微摁了摁眉心才清醒些,“陛下这么早就来了?”
“你少有主动说要寻朕的时候,朕可不得处理完事情就赶过来。”萧容溪笑笑,“万一惹你生气了怎么办?”
看他还有心思同自己玩笑,南蓁弯了眉毛,“陛下心情不错。”
萧容溪拉着她的手,也没同她卖关子,“我接到你的消息不多久,程方就来了,跟朕解释了缘由。”
随着他的言语,南蓁呼吸都放轻了些。
有丝丝紧张情绪蔓延。
“那陛下怎么看?”
萧容溪看她杏眼睁大盯着自己,眉宇却似有纠结意。
他慢慢揉开面前人微拧的眉心,“雪中送炭,朕自是让他放心去联络。”
南蓁见他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心却并未放心,反而攥紧了他的手。
萧容溪低头看了一眼,又撞上她的眼神,“你叫朕来,是不是因为此事?”
“嗯。”
萧容溪直直地盯着她,“你在担心什么?”
“我……”南蓁顿了顿,低头看着交缠的手指,没说话。
在看到那份名单的时候,她尚且能想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萧容溪又何尝不知?
只是身在皇位,难免多疑。
没有哪个皇帝能否容忍手下臣子有过大的权力,功高震主。
虽然她清楚萧容溪的性子,可到底旁观者清,而此事中,她不是旁观者,她是局中人。
在意得多了,顾及得多了,难免陷入两难。
南蓁虽没说话,可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
萧容溪拍了拍她的手,并不避讳这个问题,认真道,“阿蓁,朕知道你一定明白,作为帝王,不管哪朝哪代,都很忌惮这样的事情。就像当初的宸王一样,军功在身,能使将士信服,又对皇位虎视眈眈,朕如何能不防着?
可是最后西北之战,朕还是命他为主帅,还是愿意让他领兵,是因为朝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也是因为朕信他在面临敌国侵犯时,他一定会将朕与他之间的恩怨先放下。”
他顿了顿,继续道,“南家军一事,同理。朕信南大将军的品行,他若是真想反,不必等到现在。将这份名单封存起来,钥匙交由不同的人保管,既没有寒了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心,又杜绝了有心之人的利用。
其实朕也一早就听说了明月令的传言,但正如程方面圣时所说,一块令牌,哪里就能天下无敌,保万世太平?能决定天下太平的,是天下人,是人心向背。”
“更何况,”萧容溪笑了笑,“朕还有你。”
两人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他若还对南蓁心怀疑虑,那才是真的昏庸。
陡然的软语令南蓁有些不敢看他,只将头转至一边,“陛下这么说,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萧容溪捏着她的下巴,令她扭头看向自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呼吸中,“你只是关心则乱。”
作为南家的孩子,她怎么会不向着南家呢?
作为南蓁,她对自己的心意又是不能割舍的。
所以才会不放心,让宗夫人给自己递信。
南蓁看着他满是认真的眼神,抿唇,“对不起,不该不信你。”
“不用说对不起,”萧容溪拢住她,“其实朕很开心你能直接告诉说出来。”
太多隔阂都是从猜疑开始抽枝发芽的,在任何时候,他都不希望两人之间有疑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