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桃生花（3）：桃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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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灯光亮起，映入江歌他们眼帘的是一间装饰朴素的客厅，里面只是摆放着几件木制的家具，其他的地方就空荡荡的了看起来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就在刚才，两人坐在长凳上休息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叔前来询问他们俩是否在找一位接连去了十几年公园的老奶奶。
“是的，请问你是...”
“这样么，那要是没错，你们要找的那位应该是我母亲。”
“诶，是令堂吗？”白黎思的表情有些惊讶。
“那...那个，不好意思。”
江歌猛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眉头微微蹙起。
他犹豫了一下才对着大叔问道：“我们能见您母亲一面么？”
说完，衣袖底下是他悄悄攥紧了点的拳头，他不太想听到前几天自己想的那个猜测。
“可以是可以，就是...”
“额，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要不上我家里去说？”
【呼。】
听这大叔的语气，事情应该不是江歌猜想的这样，于是他轻轻地松了口气后看向白黎思，后者则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的，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随后两人就跟着中年大叔来到了他的家里。
不过这样一看，这里倒不像有经常住人的样子。
而且屋子里还贴了很多的字条。
江歌看了一下其中的一张，上面写着：“儿子陈家安的电话:1836.....”
【备忘录是么？】
“你们随便坐吧，这里平时只有我妈一个人在住。你们要喝水还是喝茶？”
“水就好，麻烦您了叔叔。”
“叫我陈叔就好，至于你们要找的老人家，就是我母亲，她姓文。”
“那个，陈叔，文奶奶现在不在家么？”江歌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这个家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脏乱，但茶几上那淡淡的灰尘显示出这里已经是好些天没住人了。
“这会不在，话说你们是找她有什么事情么？”
江歌也不能跟他说自己是被一只猫拜托了才来寻找的文奶奶，于是他只好撒了个小小的谎：
“是因为我之前在文奶奶常去的公园里一直在跟她聊着天，但是现在已经好一阵没见到她了有些担心，所以才一路打听了过来，真是抱歉。”
陈叔听完江歌的话神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不用道什么歉。”
然后他递给了江歌一个感谢的眼神。
“相反的，我还得谢谢你孩子。”
“谢谢你愿意在那陪着我妈听她唠叨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还关心着她老人家。”
“谢谢。”
陈叔衷心地感谢着江歌，只是接下来，他那渐渐爬上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愁容。
“不过我妈现在住在医院里了。”
两人的心里一紧。
“能问下文奶奶是怎么了吗？”
大叔先是沉默着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自己胸前的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烟盒来，但想到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在呢，那打开烟盒的手一顿。
最后他干脆抑制住了自己想抽烟解忧愁的冲动，又是将其塞了回去。
“唉。”无烟可抽的他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阿尔莫兹海默症’你们听说过么？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但医生跟我说，通俗来讲就是老年性痴呆。”
说着他指了指四周的那些黄的绿的小贴纸。
“你们也看见这屋里满满的贴条了么？”
“有的。”那是江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的了。
“我妈其实得这个病已经好久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自己年龄大了健忘而已，又不想让身在外地的我担心，所以她就在家里贴了很多的纸条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什么事情。”
“但这种病如果没有药物来控制延缓的话，病情只会越来越重。”
“所以渐渐地，她除了健忘外还出现了很多其他的症状。”
“一开始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老人家老是跟我说没问题不用太担心，所以我也就没多想什么。”
“直到前阵子有人打电话跟我说了她的表现很是奇怪像是失忆了一样，我才知道她老人家是出事了。”
“等我赶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是认不出我来了。”
大叔的脸上满是自责，在责怪着自己平时只顾着工作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母亲的不对劲。
江歌白黎思两人听着内心也是挺难受的。
这是一位母亲不想让在外的孩子太担心自己，才选择偷偷隐瞒了病情。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她老人家忘了很多东西，甚至说话都不太清楚。”
“但她总会念叨着什么。”
“好像是，阿胖？”
听见陈叔说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江歌神情一滞。
想到那只老胖橘还在桃树上等待着老人家有一天能再到公园去。
最后他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又一次提出了那个请求。
“不好意思陈叔，我能见文奶奶一面么？”
...
陈叔最后是答应了江歌的请求，跟他约定好将会面的时间定在了周六后，两人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先回家去了。
晚上的饭桌上，是江歌望着刚做好的饭菜在沉默不语着，他还在想着傍晚的事情。
江歌没将自己找到文奶奶的事情告诉给阿胖，他打算先去医院看看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再说。
“先吃饭咯。”白黎思看着他只是坐着却始终没有动筷子，随后温声细语地道：“既然文奶奶已经找到了，我们就耐心等到周六在一起去吧，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江歌闻言吃惊地抬起来头。
【她也要一起去吗？】
不过这次他没有推脱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约定的日子，只不过江歌这几天也挺煎熬的便是。
两人坐着陈叔开的车一路来到了市中心医院。
因为是周末，来医院里看病的人或多或少会比平时多一点。
他们一进大门就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还有听见大厅里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号的病人咳咳嗽嗽的声音。
三人直接是坐着电梯来到了九楼处。
患了阿尔莫兹海默症的病人需要随时有医护人员看护着，同时还得给他们创造一个更为安全舒适的环境，所以文奶奶的病房在相对僻静的高楼层那里。
来到病房号“624”的门口，陈叔刚打开房门，里面就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喊。
“啊奶奶，那里不能洗脚的！”
“头发也不行！”
江歌他们听见声音来到厕所后一看。
是一位护士姐姐正吃力地拉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家不让她的脚伸进那马桶里。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叔赶忙上去将自己的母亲拉住，江歌白黎思也是趁机将文奶奶手里的牙刷杯子给拿走，不然她可能还要就着马桶水刷牙洗脸。
几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安抚在病床上。
“呼，抱歉了护士小姐，我母亲又给你添麻烦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再用那个按钮呼叫我就好了。”
等护士姐姐走了后，坐在病床上的文奶奶偏过头来对着陈叔说：“儿啊，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早上尿裤子又迟到了是吧。”
不小心被自家老妈揭了小时的丑事，陈叔老脸一红。
“我才没尿裤子，待会就去上学了。”他耐心迎合着自己那患了病意识有些糊涂的母亲。
江歌走上前来，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坐在病床上跟陈叔拌嘴的文奶奶。
她的脖子上带有一块防走失卡片，上面注明着一些简略的信息。
文慧，79岁。
江歌没想到老人家的年纪已近杖朝之年了。（80岁）
但即便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江歌依然能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出她年轻时的秀外慧中。
而文奶奶此时也在打量着江歌，还有一旁的白黎思，随后她语出惊人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儿子你长得跟你老爸一个挫样，还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孙子孙女。”
“来来来，让奶奶仔细瞅瞅。”
“噗~”后面传来白黎思轻微的笑声。
陈叔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小声嘟囔着：“我都还没结婚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不过两个娃确实是长得挺好看的，要真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江歌则是对着她轻声地自我介绍：“奶奶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阿胖。”
仿佛是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一样，文奶奶听到之后那唠嗑的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眼神也不在是那么没有焦点。
她花白的眉头微微一皱，凝视着江歌的脸好一会然后才一脸确信地说：“你不是阿胖。”
她蹙起的眉毛舒缓开来。
“他才没有那么瘦，阿胖肉乎乎的。”
【噗。】
听到老人家也是这么觉得大橘猫很胖的，江歌在不由得心里嘲笑了他一下。
“对的文奶奶，我不是阿胖。”
他也是很干脆地承认，但脸上却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因为江歌真的很高兴，老人家即使是这样了，却仍然对那只叫“阿胖”的大胖橘还有些许的印象。
“但是我跟阿胖是朋友。”
“您已经好些天没去见他了，他担心您出了什么事于是就拜托我来找您。”
“他一直都在公园的桃树那思念着您，所以...”
江歌对着愣愣出神的文奶奶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您愿意跟我去见见他么？”
窗外，明媚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朝气蓬勃，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三月末的春风偷偷地将窗帘打开，将他额前的秀发吹得凌乱，完全露出了那带着温煦一笑的眼睛。
同时，也吹散了老人眼中最后的一丝浑浊。
“好。”
“我愿意。”
“我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