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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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从铜壶捻出些茶叶来,扔在茶壶里,一边的小丫鬟递上早就烧开的热水,一壶上好的茶水便沏好了。
黛玉和宝钗二人坐定,贾宝玉此时也跟了过来,坐在两人旁边。
妙玉伸手从旁边拿了两个杯子,分别递给二人。
宝钗拿到的是一件宋代的八瓣分瓜杯,上面写着“晋王恺珍玩”,分明是一件珍贵的古董。
林黛玉拿到的则是一件犀牛角的点犀盅,这杯子的珍贵也不言而喻。
妙玉见宝玉进来,神情微微动容,羞涩的将自己平时用的绿玉斗递了过去。
“我这再没有别的杯子了,给你用我的吧!”
宝玉挺不喜欢妙玉这人,所以也没接她的杯子,而是反问道:“佛家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吗?怎么给她们那么大的,给我这么小的?”
“哼!”妙玉一下子缩回了手。
“那给你拿这个装茶,你要是不要?”妙玉顺手拿起一只乌木雕花的大杯子说道。
“杯子只是个喝茶的东西,我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不要!”贾宝玉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将头转到一边,不再看妙玉。
“哼,你想喝我还不给你呢!真真是浪费了我的茶!这茶只喝一杯便是品,第二杯便是解渴了,第三杯便是饮牛饮马了,你说你是哪一种?”
“这茶古往今来便是解渴的东西,你们非要让它有什么劳什子意境,最终还不都是下了肚?这茶,我还真不缺你那一口!”
“哼,这大家族的公子,也是个不识货的!”妙玉一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贾宝玉也不甚在意,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没有必要和这种人多说。
林黛玉慢慢饮了口茶说道:“这是什么水?味道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
妙玉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好没意趣,这是我冬天时采的梅花尖上的雪水,一直没舍得吃,你竟尝不出来!”
林黛玉欲言又止,正巧在这时小丫鬟端着众人喝完的茶杯进来了。
妙玉一眼就看见了那刘姥姥用过的青白瓷的画公鸡的杯子。
“把它扔了,什么土鳖用过的杯子,怎么配进我这屋,瞧她那土样,让她进来都污了我的地方!”
妙玉说着,挥挥手将小丫鬟赶出屋去,就跟刘姥姥用过的杯子有病毒似的。
贾宝玉的火一下就压不住了,要说贾家众人只是拿刘姥姥逗乐的话,妙玉已经是拿人家不当人看了:
“你说她土,你又有多干净?”
“那样种地的贱民,怎配和我这样的出家人相提并论?”妙玉似乎是非常不理解贾宝玉为什么这样愤怒。
“出家人?你也配!出家人该有的慈悲心你有半点?出家人念得众生平等你有念了半句?出家人行的救济众生,你有做了一件?不是天天念念额弥陀佛就是出家人的,你要些脸吧!”
妙玉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豆子差点蹦出来。
旁边的林黛玉也愣了,她从没见过贾宝玉这样,而薛宝钗却是满眼赞许的看着贾宝玉。
“我就算不是出家人,也比他们高贵!我家的金银锦绢他们十辈子都没见识过,也配和我比?”
贾宝玉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你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就能拿人家取笑,看不起人?
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人家又比你们少什么?
你天天不拉屎撒尿?你吃的菜,吃的粮食,哪一样不是人家种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
贾宝玉这下是连刚刚在宴会上想说的话都一起说出来了,有些话憋着实在是难受。
“你...”妙玉一跺脚,似乎是想反驳着什么。
“你什么你!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她衣食父母,有资格看不起她?”贾宝玉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妙玉。
“我...”妙玉好像是被吓到了,退了一步。
“我什么我!尔为人无德,不堪为人!”贾宝玉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说真的,贾宝玉怕污秽了这“清净”地方!
话说贾宝玉走后,薛宝钗放下茶杯,拉起还在发愣的林黛玉,朝委屈的哭的满脸泪痕的妙玉说道:
“妙玉师傅,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顾不得妙玉回答,直接拉着黛玉走了。
等两人走出去后,薛宝钗感慨道:“宝兄弟也长大了,晓事了!”
林黛玉此时还是愣愣的模样,宝钗微微一笑道:“怎么了?吓着了?”
林黛玉揉了揉手绢:“也不是,就是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宝兄弟呀,从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压着火呢!”
“这话怎么说?”
薛宝钗扇了扇手里的小团扇,笑了笑:“佛说,不可说,不可说!”
薛宝钗说完就迈开步子走远了,只是嘴里还在嘟囔着:“宝兄弟确是个本性纯良的,这点我倒没看错他。”
林黛玉揉了揉手绢,一脸心事的走远了。
话说刘姥姥被两个小丫鬟带着向客房走去,刘姥姥突然感觉有点想撒尿,再加上喝了不少,此时走路都已经七摇八晃的了。
也不管那么多,路上看见一片草丛就要撩起衣服解裤腰带,两个小丫鬟见状赶紧拦住刘姥姥。
“姥姥,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就解个小手!快得很!”
“啊?解手也不能在这儿啊!有茅房!”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茅房?”
两个小丫头捂嘴直笑:“姥姥你喝醉了,这哪里是荒郊野外,这是我们家的园子里!”
“哦!园子里,对!园子里!园子里我也先尿一泡,实在是憋不住了!”
“哎呀!姥姥,快走吧!”两个小丫鬟慌忙推着刘姥姥找茅房去了。
就在刘姥姥上茅房的时候,两个小丫鬟中活泼的一个用胳膊肘捅了捅另一个丫鬟。
“欸,要不咱们去那边玩会儿!”
“姥姥呢?老太太让我们送她回去啊!”
“一会儿她上完厕所就自己回去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自己知道路!”
“可是...”小丫鬟明显有点意动。
“可是什么?快走吧!”那小丫鬟生生将另一个小丫鬟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