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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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保之力?
孟仁平听到此四字,不禁有些许怔忡。
是啊,夭夭已经长大成人,且气运极佳地得了殿下的另眼相待,看她两回教训目无尊长的二妹妹,下手皆为狠辣,又有殿下的偏向,连险些把二妹妹的手废了,祖母亦未重罚于她。
“秋水湖那回,你钓锦鲤,说饿,说要吃了那尾大金鲤……可真是巧合?”而后遇到殿下,可是故意谋划?
孟十三笔下一顿,笔尖慢慢落下一滴墨,她已抄到末卷的四句偈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一落,恰落在最后的观字上面,顷刻渲染开来,毁了整张宣纸。
“空是空,幻亦空,实相则非相,诸相无所往。”
她搁下狼毫,背脊越发挺直,即使双膝已跪得疼痛非常,她也并未自蒲团起身,仪态依旧端庄,目视矮桌之前,高案之上的如来金身,神色肃敬。
“巧或不巧,端看结果罢。”
孟仁平略懂佛理,孟十三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听懂了,她虽未正面回答他,却也从佛理之中侧面给了他答案。
她制造了巧合,那便真是巧合。
结果不错,她得到殿下的垂怜,改变了她在孟府里的糟糕处境,成功进入了祖母、母亲的视线,也让他和祖父、父亲开始重视起她来。
她达到了她的目的,巧或不巧,已然不重要。
于她已不重要,于他实则也不重要。
孟家不是没有想过要再出一位太子妃,再出一位中宫,只是无奈于到他这一辈,他没有同胞妹妹,唯有隔房的两位堂妹。
从前大妹妹病弱足不出门,如此病体自是早被摒除在外,二妹妹虽康健活泼,却娇蛮不得殿下之心,眼下不管大妹妹是用计谋算,还是真的只是巧合,总归夭夭确实已进了殿下的眼。
纵然这份格外青睐不知会维持多久,但他和祖父祖母、父亲所想一样,或许能试一试。
万一孟家真能再出一位皇后呢。
试试,总不亏。
而今夭夭已有自保之力,甚至有自己的谋算,若夭夭与孟家是一条心,倒也算殊途同归,但若夭夭与孟家离心,那……
祖母说他身为长兄,对弟弟妹妹有看顾之责,可他并没有做好。
自来他只看到了三个弟弟,对两个妹妹,却是从始至终地忽略了。
是他没有尽到长兄的责任。
孟仁平说完想说的,也得到想要的答案,一路走出长春院,心情十分沉重。
蔡妈妈一得到守在长春院院门外的小丫鬟回禀说大公子出来了,她随即上禀商氏。
商氏有许多话想和长子说,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便让蔡妈妈亲自到前院,去请已回到建丰院的长子,到泽辉院见她。
岂料蔡妈妈扑了个空:“太太,大公子刚回院,恰逢老太爷与老爷前后脚回府,老爷先是被楚管事请到外书房去,随后二老爷和大公子也被请去了。”
“公爹把阿平也喊到外书房去了?”商氏直觉有事儿,且与今日夭夭簪刺景姐儿的流血事件脱不了干系。
楚志是孟天官身边的人,也是孟府楚管家之子,办事儿牢靠,很得孟天官的器重,专门负责孟天官在外的一切事宜。
是故他虽只是一个外管事,在孟府的地位却颇高。
他跟着孟天官回到孟府,进门听他爹楚管家,细细说了今日发生的流血事件,他随即禀了孟天官知晓。
孟天官一回府,并没有立刻回后院,而是先到的外书房处理一些事情,故也未见到老妻。
未想刚坐下不久,便听楚志上禀的长孙女竟然与次孙女打架,且夭夭以金簪狠刺景姐儿手掌,大夫说要好好调养,不然怕不止要留疤那般简单,一个不慎,景姐儿的左手掌自此废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听后,看着书案上一堆事务,只顿了顿,便让楚志去请了长子、长孙,以及次子。
于是楚志先是赶紧追往后院,把同样是刚刚回府,尚未走到泽辉院的大老爷,把老太爷之令传达到了,顺道又到善方院请了二老爷,最后才回到前院,至建丰院请了大公子。
转了一圈,他回到外书房,守在屋外廊下。
孟知度到底是个当官的,被楚志这么一请,他随即想到府里定然是又出事儿了。
不然方将他与父亲前后脚回府,若是事关朝政之事,父亲便直接喊他到外书房去了,何须那会儿不喊,反等到他都快回院了才让楚志来请。
只是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却有一点儿可以肯定,事儿指定事关殿下。
如若不然,尚惊动不到父亲。
孟知年素来游手好闲,每日沉浸于赏花逗鸟之中,长女重伤次女之后,他是恼怒非常,奈何长女在事发之后便让母亲带回了长春院,让他连想亲自打骂长女一番都没机会,一腔恼火憋到得知次女的手掌怕是要废,他是忍不住了。
岂料他气咻咻找到长春院,母亲却不让他见长女,言道已经罚了,得等到一个月后,方可见到长女。
换言之,此期间纵然他再恼怒长女,莫说教训一二,便是长女的面,他也是见不到的。
熊熊的怒火在他的胸腔燃烧,一步一步踏出长春院,至回到善方院,他的心火也灭了。
母亲为何护着长女,又为何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更不把次女险些要废掉的左手掌放在心上,乃是因何,他清楚得很!
也因着清楚得很,这让他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不免垂头丧气起来。
吴氏那边是不能去了,且吴氏这会儿还在次女院子里守着,他去不得,要不然得知他亲到长春院,却连长女的面都没见着,吴氏定然要哭闹得更厉害,少不得连他也得怨怪。
随后,他进了姜姨娘的跨院。
没想到在姜姨娘的屋里坐了不到片刻,楚志便来了,说是他父亲请他到外书房去。
孟知年瞬间懵住了。
对母亲,他自来是怕,对父亲,他自来是惧!
然随着听到孟知度也被孟天官请到了外书房,他疑惑之中带着不安的情绪一下子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