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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两地书朋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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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两地书朋友情

小黑隐约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校园里流行一种论调,叫作“早出人才,快出人才,出好人才。”他正是受这种论调的影响,义无反顾地走进师范学校,走向农村这一片广阔的天地。

他记得当时收到老同学欧希廉的来信时,自己还壮志满怀,认为将来还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像雄鹰展翅般远走高飞。可是,后来他才发现,现实生活当中,命运之神早已经捉弄了他,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百无聊赖之际,小黑重新翻开了第二封信——

“乌蒙同学:

你好!

11月9号至11号,我们进行了期中考试。我的成绩很差,像物理、政治、数学之类科目只有60来分。尤其是英语仅有56分,是全班15个不及格者之一。英语为什么会这么差?我分析了原因:单词记不住,作业做不好,上课不太听得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如果我们在一块儿,我还能得到你的帮助,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差吧?幸好语文有82分,全年级只有13个语文在80分以上的,化学也有81分,算是班上四个80分以上的人之一,历史79分在班上为第七,总分513分,在班上排得16名。

当然,这与我考试的心情及发挥有关,考英语时,考着考着我竟然差点睡着了,因为我不想与他们争名次,后来猛然又有了与他们一争高下的心情,所以后面考的科目成绩有所好转。现在,我开始发现初中时的读书方法已经不行了,现在需要课前预习、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复习,还要整理笔记。我打算以后就这么办?你说呢?请指教。

你现在的情况怎样?你是否进行了阶段性考试?望答复。

欧希廉写于1987年11月14日”

小黑记得自己写回信给欧希廉的时候,交流了学习方法。

他认为,必须完善知识结构,构建知识体系,利用列表格、编提纲、画知识树、编歌诀等各种适合的方法,梳理各学科的各个知识要点,对于重点、难点、疑点、易错点、易混淆点、考点,做到心中有数,分成三种层次,已经掌握巩固好的、基本弄清还未熟练的、尚未记牢分清的,科学合理地安排时间进行相应及时有效的复习,按照遗忘曲线规律实行分秒必争地充分珍惜利用时间。

小黑上中学以后,每天晚上在睡觉前回想一遍白天学过的知识要领,在脑海里像放电影那样过一遍,倘若想不起来的,就用小笔记本写在上面,待到第二天早上务必打个“歼灭战”,做到“堂堂清”、“课课清”、“日日清”、“周周清”、“月月清”,不留死角。

对于在每次练习、检测、考试当中出现的错误,他构建了《错题集》,全部集中整理在笔记本上面,这样可以进行高效复习,不用再去逐页逐行地翻看试卷资料了,而且规定自己决不能重犯同样类似的错误。这就像红军长征的时候,湘江血战牺牲了约五万名战士,如果再不机动灵活,再硬碰硬地钻进“铁桶阵”,势必就会全军覆没了。

小黑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经验和想法,不久他又收到了好友的第三封书信——

“乌蒙,你好!来信收到,从信中我得知你考了全班第一名全校第二名。可我呢,第16名,与我的学号刚好对齐。头一次写给你的信是由于当时进行英语考试,得知分数后,迫于某种压力——据说期末后单科总评不及格要补考,如果补考还不及格的,要退学。单科总评包括平时成绩占30%,期中考试占30%,期末考试占40%。所以,我当时甚是担心,就立刻将这种境况告诉了你。

后来,语文居然取得全班第一,化学全班第四,历史全班第六,尤其是语文与全校最高分仅差二分,当然今后还能否保持仍有待检验。但是,物理却只有64分,数学只有73分,总分501分,我们之间就成绩来说相差甚远,与全校最高分624分相差更远了。当然这与我当时考试的心情有关,心不在焉,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参加考试。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英语平时成绩,尤为担心作业照书本选择性摘抄填写的内容做完都只有60至70分,口头训练与听写,甚至要轮流到讲台上当众讲三分钟英语。其次,是物理——相当的复杂。

现在莲河文学社也因为“无主”而偃旗息鼓,我也并不想加入。我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太好,为人较固执,你一定知道,初中的三个班成绩中上的同学当中,就只有我没有写《入团申请书》。

通过这次期中考试,我也摸清了我们班级的一些人的底子,名次在我前面的我并不怕,只怕在我后面的一鸣惊人。

为了学好英语,我现在又结交了一个英语成绩较好的同学,可是他为人比较孤傲,这也许他的身体有关——存在生理上的缺陷。英语单词我一定得记牢,但初中的语法却为主。高中英语的课文总共不过40篇而已。我要是有你那样几乎过目不忘超强的记忆力就好了,那一周时间就可以把一门学科一整本书的知识要点领会在心了。

你们没有开英语课吧?真遗憾!你失去了一个施展身手的机会,弄得有点像“打虎英雄去放鸭子——无用武之地”的感觉。不过,你取得的成绩还是很可喜的。

你们相对轻松,空余的时间多,也应该多学一些知识,多看一些有用的书籍。我们现在从早到晚都是作业堆积如山。真造孽呀!

致此,祝你学习愉快!

故友:欧希廉写于1987年11月24日。”

开学已经三天了,不到二十岁的小黑仍然迟迟不想去上班。小黑还老想着到北京去上大学,在首都工作——那是他永远的梦想。三年多以前初中毕业时许多成绩比他小黑差一截的同学上完高中都考上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石油大学、湖南大学等名牌重点大学,到京都、省城念大学,扬起理想的风帆追求梦想去了。

从师范学校毕业出来的校友、同学,有的早已经另谋出路,改行到政府部门或企业单位去了,有的分配安排在城镇中学或中心小学工作,既有面子有发展前途,交通和生活条件又便利。

小黑一无背景关系,二无活动能力,只能待在家里干等。三年前,爹妈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压着逼着小黑去上师范学校,早日跳出农门,小黑如同陷入迷茫的雾海里,看不清未来前进的方向和光明的出路。

自从进了师范学校,原本自信充满青春活力赫赫有名的超级“学霸”成了“迷途的羔羊”,只能每日以泪洗面,蒙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泪雨纷飞,抑或躲到偏僻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孤芳自赏地回忆自己初中时期曾经多么优秀在全校全县获得过多少奖励,要么耽溺于幻想之中——假如我小黑选择的是读高中考上大学的话,我的前景该是多么光明美好呀!

老爸没有给小黑指引任何门路,也没有提供一丁点儿关于工作分配的信息。当时他自己还是民办教师,尚未转正,身份卑微,根本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帮忙关心照顾,给小黑安排一所环境条件相对好点的学校,距家或距离县城稍微近一点的单位。尽管小黑爸爸田长征当时有一个初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在当人事局局长,然而他不肯拉下脸厚着脸皮去登门拜访求个人情。他老爹田长征始终相信:人间自有公道,老天自有安排。

等待的结果是——小黑被调派到距离县城数十里开外的地方,安排在边远偏僻闭塞的一所名叫“牛牯岭”的山村小学当教书先生。当时区委书记是小黑舅娘的表弟,小黑居然蒙在鼓里不知道;区教育管理站主任张忠烈也是小黑的远房亲戚,小黑也不晓得去登门拜访,请求给予帮助。

尽管小黑心里十分不平衡,闹情绪,工作分配不尽如人意,然而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在家里父母面前逆来顺受惯了,只得顾全大局服从安排,去参加工作上班了事。

为了节省钱,小黑骑着家里那一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前往工作单位,一路打听费了将近三个钟头,才好不容易找到那座破庙似的山村小学。迎面可见一株不知名儿的花草,蓬勃的枝叶呈现出它昔日曾经在花期展示过辉煌。

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三排简陋的瓦房似“u”字形呈现在一棵古老的香樟树旁边。一条黑犬站在“n”字形拱门口“汪汪汪”地叫着,是在欢迎我到来吗?

小黑刚走到校门口的溪流边,迎面就看到两张长木凳陈放在空坪子上,两根“抬山杆”摆放在长木凳上,两根粗而长的绳子缠绕在那里。小黑的心里陡然揪紧了一下,莫非村里面有老人过世了,怎么在这里办丧事呢?

“丁——当······”碰巧下课铃声敲响了,挂在走廊下的一口铁钟受到打击,传出悠长的回音。一个像竹竿一样瘦长的中年男人吹着口哨,沿着教室外面的石板小路,慢慢地走过来。

随着铃声,教室的门接二连三地打开,几群学生蜂拥而出,涌到路口。孩子们纷纷站在空地上嬉闹游戏,“嗡嗡嘤嘤”的声音不绝于耳,恍若热闹非凡的集市。

小黑推着单车,挤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里走。校园一角,一棵高大的野橙子树下,有个调皮的学生踮着脚尖,拽着橙子树的枝条,枝上几个零星的橙子圆溜溜的已经泛黄,在孩子们的攀弄下左右摇晃,散发出一阵清香。

小黑在学生跟前停了一停,问道:“校长室在哪儿?”

学生好奇地看了小黑一眼,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校长室。”

小黑接着问:“那么校长呢?谁是校长?他在哪?”

学生已经纷纷跑开,跑远了,一名扎着长辫子的女孩子指了指站在旗杆下拉动绳子的一名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朝小黑“嘻嘻”地笑了。

小黑连忙停住自行车,顺着学生的指点,向旗杆那里走过去。瘦高男子的口哨吹得更响了。他向小黑凑拢过来,问道:“你找谁?”

小黑喘了一口气,着急地说:“我是赶来报到的。”

他接过小黑递来的介绍信,匆匆瞄了一眼,满脸不高兴。“你怎么才来?学校都开学好几天了。”他把介绍信递给了矮壮的中年男子。“陈校长,你看怎么办?”

小黑的脸不禁红了,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以为你转行出去了,不用到我们这穷山旮旯里来受苦了。”矮壮的中年男子眉开眼笑。“不过,话得说回来,我们这里最缺老师,特别是像你这样正牌科班出身的高材生。田老师,欢迎你!”他不再责备,热情地伸手握住了田乌蒙同志的手。

刚下第一节早读课,学校里举行升旗仪式,同时欢迎新老师,发奖状,燃放了一挂鞭炮,也算是举行了开学典礼。全体师生共同齐唱《国歌》,没有伴奏,在飘荡的歌声中,陈校长亲自拉动绳子徐徐升起了那一面崭新而鲜艳的五星红旗。听说来了新老师,四名村干部也赶来凑热闹。村支部刘书记还站在国旗下大声地讲了一番“大家要尊师重教,为发展振兴乡村教育事业贡献青春和力量”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话音刚落,一个披麻戴孝的村民“扑通”跪倒在学校门口的地面上。瘦高的中年男子走过去,双手把他扶起来,念叨了一句:“节哀顺变!平身!”原来是那个农民伯伯家的老人过世了,要请老师们和村支两委干部帮忙开个追悼会,并一起聚餐。

这已是此地的风俗,形成不成文的规矩了,学校仿佛是往日道士设坛拜祭的“山门”,老师代写挽联悼词,吹笛子,弹奏电子琴,主持追悼仪式,已经约定俗成,责无旁贷了。

升旗过后,村片小学陈忠厚校长临时召集全校的老师开了一个碰头会。大家围坐在唯一的一间办公室里,有的坐在木床上,有的坐在风琴上,有的坐在简易书桌上,小黑老实地坐在木凳上,陈校长则坐在唯一的一张有靠背的藤椅上。

作为牛牯岭学校的负责人同时兼任片组长,陈校长首先让大家相互介绍,互相认识。小黑这才弄清学校里总共有六名教师,六个年级六个班,每人负责包一个班。小黑刚来,被安排教一年级,说什么“万丈高楼平地起,启蒙教学最重要。”小黑本来想说“我喜欢并擅长教高年级,因为我实习期教的就是五年级。”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还想争辩,这种每人包一个班的做法不够妥当不科学不合理,不太符合教育教学规律。但他们都图省事,一直都是这样运作的,小黑刚毕业出来参加工作,还处于试用期,不便挑三拣四,话到喉咙里,又只好咽了回去,做到“沉默是金”。

“教二年级的是村里支部书记刘湘江的女儿刘苗,当副校长,兼任会计、出纳,相当于学区的总务主任。刘副校长高考落榜仅差六分没上大学录取线,回村里当老师也感到无上光荣。山村小学正缺编,娃娃们等着盼着年轻有为热爱教育事业的好老师。”陈校长能说会道,口才相当不错,看来他还会察言观色笼络人心协调关系。他的话好像都是在说给小黑这一个外地人听似的。

“教三年级的是村长田光明的妹妹田禾老师,初中毕业以后又去上了县城里的中专——供销学校,漂亮能干,称得上是‘村花’。”瘦高个儿的王胜利相当于教导主任,接过了话茬。

“我老陈就教四年级,我和王主任虽然还只是个老民办教师,但都评上了小学高级教师职称,很快就会转正了。我们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和广阔的社会阅历,不过毕竟知识更新太快,需要大伙儿多多指教传经送宝。我和王主任商量,他老王认为教五年级最合适。”

陈校长说话的同时狡黠地盯着李希望老师笑了。

“李希望同志以工代教已有三年,按政策马上面临转正,得压压重担有点冲劲,所以教六年级毕业班进行把关。大家要是没有什么异议,不持反对意见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鼓了掌,算是赞同了。陈校长接着提高了嗓音,慷慨激昂地讲了一通大道理。

“乡中心学校龙飞大校长对我们‘牛牯岭’这鸟不拉屎鸟不下蛋的穷地方不够放心,在召开村片小学负责人会议之后,特意跟我强调要求我要坚决带好头,做好同事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因为‘思想政治工作历来是中国共产党克敌制胜的法宝,是一切革命工作的生命线。’最根本的总体要求,概括起来就是:要对教育的专业思想巩固,既然当人民教师了,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那就得安贫乐道,安心从教,千万要记住:‘稳定压倒一切’!古话说得好嘛——‘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我们要干一行爱一行,决不能只顾自私自利,作风涣散,误人子弟,更不能当教育战线教师队伍里的逃兵!”

小黑还沉醉在追名逐利出人头地实现巨大人生价值的白日梦里,真不甘心不服气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当一辈子山村小学老师,可是目前碍于环境条件的限制,又别无选择,没有其它的出路,只好脚踏实地“为五斗米折腰”。

陈忠厚先生的一番话显得语重心长,像是给连上班都姗姗来迟的落后者打了预防针,注射了强心剂。小黑仔细地咀嚼了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推测他可能也只是做了个“传声筒”,冠冕堂皇地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而已。

“另外还有一个议题,就是学校旁边有两块菜地,我们搞点勤工俭学,利用起来种点菜吧!”陈校长农民出身,一直记挂着土地和农活。

小黑没有带任何行李就直接跑到山沟里来了,幸好天气还比较炎热,躺在铺垫几张报纸的木板床上也能睡得着。吃饭却成了首要的问题。

“学校里有没有食堂?我要是领了工资可以交伙食费的。”小黑的思维还没有转过来,还把自己当作一名在师范学校上学的学生。

“哈哈······”大伙儿被小黑逗笑了。

“你这一个星期不用开伙,吃饭不用发愁,我们会考虑你的生活问题的。”陈校长当场表了态。“下一周我们再为你暖伙,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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