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真得想睡个好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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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光辉，洒在地面上的只有零星一点，繁星离开了原始的位置，让人不难猜测，正点过后或许是阴雨连绵的一夜。
时间来到8点23分，路子逸停下手中的黑色中性笔，舒展了因久坐一个多小时而有些僵硬的后背，紧接着，他从抽屉中拿出了今晚的专属夜宵，小心撕开包装，动作轻柔，生怕损伤了里面整体的模样。
奶油夹心牛角面包。
俗话说，品尝甜点需要有仪式感。
路子逸深吸一口气，放松全身，接了四分之三杯温度适宜的纯净水，左手拿起面包的末端，在做出了是要分开两半，还是整体享受的决定后，面包的牛角尖迅速靠近已经唾液四溢的嘴唇，距离还有10厘米的位置时，奶香的甘甜与柔软提前半分达到鼻腔，满足、充实就在下一幕。
“咚咚！”
“咚咚咚！”
迫切、急速，没有规律的敲门声接连响起，打断了路子逸专心享受甜品的节奏，同时，扰乱了他一整天的愉快心情。
要不是黄锐提前告诉他，户籍管理的同事有可能会登门拜访，清查身份信息，他绝对不相信，这种无礼、不够绅士地莽撞行为是同为“万青霉素”公司旗下的员工做出来的事情。
敲门声还在持续，仿佛催促着路子逸开门，他忍耐住心头的烦躁，起身打开了门栓。
不是户籍管理人员，也不是漏网的流浪者。
一位蓬头垢面、衣服破烂不堪的小女孩正奋力拍打着铁门，看到路子逸的瞬间，连忙哀求了一句，“救救我!”，然后迅速躲避进了储藏室。
我！太熟练了吧！可由不得他多想半刻，因为，麻烦已经近在眼前。
十几米外追过来三位装束邋遢、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正四处鬼鬼祟祟地张望，路子逸心里清楚地很，储藏室肯定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红莲”小队基地周边人烟稀少，可以说唯一的光亮就来自于他宿舍里的台灯，在这样的时刻，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不用简直了，事情出现了转机，好巧不巧得两位户籍管理人员从宿舍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危机的时刻，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喊人！
路子逸率先迎上两位公司同事，态度热情，仿佛自家兄弟，出示了信息电子卡后，赶忙说道：“这三个人在我们小队基地周围偷偷摸摸待了一晚上，我担心他们有可能是漏网的流浪者。”
不得不说，“规划局”精英小队一员的身份的确好用，两位户籍管理的同事，确定了路子逸的身份后，神情有所重视，在得知还有残余的流浪者胆敢觊觎基地里公司的财产，并且顺着这位外勤部队的同事指给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不怀好意的三人，他们的装束打扮与流浪者一般无二。
后面的事就与路子逸无关了，两位户籍管理的同事，轻描淡写地叫来了今晚巡查的其他队员，六个人顺利轻易地将这三位可能是未登记的“流浪者”请到了户籍管理所，在得到充足的身份证明之前，他们估计要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
……
“那些人是来追你的？”
“户籍管理的同事就在外面，我可以请求他们帮忙，把你带回家！”
路子逸无语了，他连续两个问题，小女孩都不说话，回答的方式，只是先后轻轻地点头和重重地摇头。
小姑娘估计是吓坏了，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角沾着流干的泪水，神情孤苦，静静地依偎在门后的角落。
“过来坐吧！”路子逸对她苦楚、惹人怜爱的脸庞没有任何抵抗力，或许是对方的年纪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相仿，似乎触动了不愿再想起的心弦。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有些拘谨地坐在床沿，好像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舒适的被褥，保持着弓背的姿势，约束着散乱的单衣棱角，不愿意让身上的尘土污染了洁白的床单。
“我叫楠楠！”她的声音婉转而柔弱。
“不要紧，踏踏实实坐着吧！”
乖巧、懂事，小女孩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将全身的力量释放到弹性十足的床垫上，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好奇、渴望地盯着路子逸身后的桌面，舌头不经意间舔了舔嘴角。
他的身后有什么，自然是还没来得及享用的“奶油夹心牛角面包”。
“你饿了是吗？”
楠楠落寞地点了点头，收回期待的目光，低头摆弄着衣服的碎角。
“吃吧！”
价值4.5青霉点的面包所散发出来的麦香和奶香，刺激着小姑娘的味蕾，要不是她的张口实在有限，恐怕消失的速度会更快些。
“喝点水，小心别噎着！”
“谢谢哥哥！”
低声细语的感激彻底击破了路子逸的戒备，“哥哥”二字使得他发出从未有过的叹息，遗憾、思念，种种复杂的情绪和脑海深处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储藏室里只剩下了小女孩的吞咽声。
“吃饱了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路子逸将剩余的储备一并拿了出来，此刻，他忘记了青霉点的花销，忘记了巧克力是要作为礼物的安排。
他能看得出来，小女孩没有完全吃饱，仍然渴望着色泽诱人的“酥皮点心”以及从未见过的黑色巧克力。
“妈妈说，好东西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不想再吃‘低质糖丸’和‘速制蛋白’了。”
是啊，“低质糖丸”和“速制蛋白”由人工合成，缺乏天然氨基酸，只能维持机体基本的能量代谢，没有味道，却是几乎所有流浪者和部分平民每天的生活必需品。
对方身形纤瘦矮小，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估计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
“楠楠，你多大了？”
“我13岁了！”
果然，年纪一样。
“把这个吃了吧，对身体有好处！”本来想留做存货的300克“鱼油蛋白”，发挥了它本身的用处。
“你的爸爸妈妈在哪？明天早上我可以送你回去。”就在路子逸思考该怎么跟副队长--林婧婷请假的时候，楠楠的话再次让他沉默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小姑娘一想到父母，泪水就再次顺着眼角流下，咀嚼的速度跟着缓慢了些许。
“对不起，那你的家在哪？或者，还有什么亲人吗？”
楠楠无声地摇了摇头，努力思索了片刻，“我只有爸爸妈妈，我记得，当时被他们抓走后藏在木箱里，待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到了这里后我才趁坏人们休息的时候逃了出来。至于我的家，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只听爸爸谈起过，我们生活在‘8号地下城’周围。”
“坏人指的就是刚才那三个人吗?”
“妈妈说，抓走小孩子的都是坏人。哥哥，他们是坏人吗?”
“对，他们是很坏很坏的人。”根据楠楠的描述，路子逸大体猜出了三人的真实情况，对于这种人，“万青霉素”公司一直是零容忍的态度，或许，他需要想个办法，通过黄锐把不可饶恕的三人身份告诉“户籍管理所”，成为标本研究或者永远呆在监狱里，才是他们的归宿。
“那你还想回家吗?”
8号地下城的位置，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有个大概的轮廓，一直往西走，在拥有可靠的路线图指引下，就算是开车，除去必要的休息、补给，至少需要七天的时间。地质变迁、感染者、异种，则是路上难以躲过的危险，如今的他，没有这种实力。
对于将楠楠带到11号地下城的三人，他们为何能够安全通过，其实不难猜到。废土上的众多势力存在着对抗，同样存在着合作。据他所知，城中除了公司外，一些小型的灰色交易始终无法断绝，人心是贪婪的，为了ch联盟币，一趟正规的、拥有相当势力保护的行商，中间夹带着个人独癖的喜好，便会足够顺利，且足够隐蔽。
不出路子逸所料，楠楠既向往又惧怕着距离遥远的家，小姑娘担心回去后还会被坏人抓走，最终摇头拒绝了。这样的选择在他看来，是对的、是明智的，13岁的年纪，根本无法依靠自己在末日的废土上生存。
现实摆在眼前，楠楠短期内跟在他身边没有问题，可时间一长呢？他有没有能力，或者说他有没有资格去照顾一个小姑娘？路子逸仔细思考了这几天发生的种种，需要承认一点，自从他醒来之后，生活已不再平静，日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大的风险，楠楠跟着他，安全得不到保障，那跟丢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最后的答案是，他没有这种资格！
按照惯例，外面进来的流浪者交给“户籍管理所”才符合正规程序，小姑娘的情况相对复杂一些，并且楠楠自己好像不愿意跟着户籍管理的同事走，路子逸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最佳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