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走狗伏诛,天极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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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大海与申屠言神色扭曲，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
两人皆为老牌三品，成名已久。
但此刻，陆铭站在他们面前，长剑拄地安然而立，一脸轻松甚至完全没有戒备警惕的样子——用武道上的术语来讲，就是浑身都是破绽！
毫无疑问，这是赤裸裸的轻视，也是赤裸裸的鄙夷！
你要是巅峰期的白启，或是三品巅峰的周兴林也就罢了……
但陆铭的成长轨迹，两人不说一清二楚，至少也算是知之甚详——这小子今年才十七！入武道才一年左右！
屁大的孩子，当着他们两个爷爷辈的面儿如此做派，就是泥菩萨也得被激出三分火气。
此际，周围代天之意封天锁地，使得两人逃无可逃。
兼且面前陆铭大大咧咧一脸嚣张，欠扁得很！
身为武者，即便申屠言和福大海岁数再大，经历再多，也总有几分戾气与凶性。
便也无需再说其他！
对视一眼，两人的身影快速淡化消失。
申屠言无影无形，幻形无影大法已被催动到极致，福大海更是施展灵灭之剑以身化暗，再无实质形体。
陆铭面色不改纹丝不动。
只是观察着申屠言与福大海，片刻，方才赞叹一声。
“虽然你们很弱，但武道确实有可取之处。”
不因立场与实力，否定他人的成就——申屠言和福大海在武道上的成就已经不算低了，两人各自压箱底的本事，便是陆铭见了也得啧啧称奇一番。
且说这申屠言的幻形无影大法，便是陆铭所见身法中最诡谲的一种。
没有飞针穿梭术的极速，但论隐蔽性却比丁无敌的虚空灵游步更胜一筹。
若无代天之意控场，陆铭怕是也捕捉不到申屠言的身影。
再说这福大海的暗灭三剑。
身灭，灵灭，神灭！
之前接触，陆铭实力不足没看出这三剑的门道，此刻再看却也不得不称赞这三剑的精妙。
张海曾言，暗灭三剑乃是皇家传承，专门供皇室供奉修行——也即是皇家的奴才们。
这套剑法与忠诚之人意相通，取影之道与傀儡之道。
身灭剑只是快，不涉及忠之意。
而灵灭剑，便是暗影之剑，以身化暗也可理解为以身化影，成为主人的暗影，潜伏于黑暗之中，为主除敌。
神灭之剑便是暗灭三剑的集大成者。
为主献忠自然要有所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可操纵更下位者——神灭之剑，即是控制之剑，权利之剑，操偶之剑！
前方，福大海化身的黑暗中忽有剑光腾起。
星星点点银色斑斑。
道道剑气细小扭曲，无声无息向陆铭游来，仿佛这不是剑气，而是一条条棉线。
只待缠绕在敌人身上，便无孔不入深入经脉关节，强行控制敌人身体。
陆铭的目光却陡然一亮。
他想看的便是这个！
……
皇家的武道也算是一脉相承。
暗灭三剑不谈那恶心的忠诚之意，功法本身肯定有一些可取之处。
尤其是这炼剑气成丝的技巧——掠月飞针术便脱胎于此。
而此技巧，同样与陆铭的无上剑典无形剑篇有共通之处，足可以使陆铭触类旁通。
迎面处，剑丝飞来缠缠绵绵。
陆铭以代天之意做眼，观其本质洞其奥妙，很快便略有所感。
剑丝触及陆铭体表一尺之处，便被无形剑域搅碎。
福大海却不停手——毕竟此局之中，停手意味着认输，认输便意味着死亡。
更多的剑丝朝陆铭蜂拥而来，然而陆铭体表一尺，却如若天堑，任凭福大海手段尽出，也无法逾越分毫。
剑丝越聚越多，直到某一时刻，忽有声音从福大海化身的黑暗之中飘荡传出。
“爆！”
无数剑丝轰然爆裂，凝聚的血气宛如利剑般在无形剑域之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就是现在！”
陆铭都听到了福大海的呼喝声。
便不难理解福大海所打的算盘。
以自己最强一击，试图攻破无形剑域，而后再让申屠言着手偷袭，争取一击建功。
思路是没错的——此般情况下，他们能出的招大概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问题在于，福大海实在是小瞧了陆铭的实力，也高估了他们的能力。
福大海全力一击之下，一尺剑域仅是崩灭了三分之一，便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开始弥合。
而那作为杀手锏的申屠言，更是从始至终也未现身。
正当福大海以为申屠言又抛弃自己，独自逃跑寻求生路之时，却陡然察觉到眉心刺痛，危机预感涌现。
黑色光瞬间从地底爆开。
一双狰狞鬼手从地下钻出，狠狠抓在了院中树下的黑暗之上。
那正是福大海所化的暗影！
鬼爪仿佛有着别样的魔力，竟然宛如抓住了一块黑布般，将黑暗整个提起，随后猛力一撕。
闷哼声从黑暗中荡出。
血气爆涌之间逼退鬼手，黑暗重新凝结成福大海的身影。
其胸口处，一道撕裂伤口狰狞凌厉，鲜血顺着伤口滴淌而下。
但比起身上的伤口，更让福大海震惊的，还是那出手之人的身份。
看向陆铭身边，便见申屠言挺胸抬头昂首而立。
本是给陆铭准备的杀手锏，却反噬到了福大海的身上！
“你……”
福大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陡然一愣。
因为他看到，申屠言的身体正在不断颤抖，眼中流淌出清晰的挣扎之色。
再细细看去，福大海登时悚然。
便见申屠言全身各处，都插满了状若钢针的细小无形剑气。
剑气的终端位于申屠言的身上，剑气的末端，则连接在陆铭的无形剑域上。
不可置信的声音从福大海口中传出。
“神灭剑……”
“这是我的神灭之剑！”
“是的。”陆铭轻声开口以作回应。
复而轻弹响指，便见申屠言如同傀儡一般朝福大海猛冲而去。
僵硬、身不由己乃是这一刻申屠言的真实感受。
不好用，则是这一刻陆铭的真实感受。
看着蠢笨不堪，就像是木偶一般的申屠言，陆铭忽地皱起了眉头。
“我忽然觉得，你福大海跟张海比，差了太远。”
“而且你这操偶之剑，也确实挺垃圾的。”
练剑成丝，这个陆铭会，无上剑典无形剑篇便是练这个的。
经过观察，陆铭触类旁通，对无上剑典无形剑篇的体悟更加深刻，当前这项功法在系统判定中，已经抵达了二星程度。
以剑丝插入关节，控制敌人，这个也不难——与张海待在一起这么久了，对于经脉、人体节点之类的东西，陆铭也不陌生。
掠月飞针术也以此为本。
而神灭之剑中最关键的一点，其实是如何通过剑丝，控制敌人体内血气流动，从而不损伤傀儡的战力——这个却是一时半会学不会的难点。
但这一刻陆铭忽地意识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没意义啊。”
手指再弹，申屠言如同牵线木偶般退至陆铭身边。
直到他单膝跪地，跪倒在陆铭面前，陆铭方才抬头看向福大海，不解问道。
“既然都能控制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剑丝瞬间化作黑色。
夹带着毁灭之力的血气通过无数剑丝，瞬间涌入到了申屠言体内。
能看到，申屠言的双眼瞬间翻白，大量的飞灰从其五官与毛孔中飚射而出！
内天地飞速崩塌，又被血气蚕食、吞噬，通过剑丝的连接反馈到陆铭自己的内天地之中，成为陆铭的养分。
仅仅只是数息的功夫，申屠言整个人便已经消失无踪，徒留下福大海一人呆滞站立在原地。
陆铭声音再响。
“既然能控制，为何不杀死？”
福大海脸色苍白，讷讷无言。
却又有声音从陆铭身后响起。
“因为皇道在于控制。”
“至少周家之道，便是如此。”
身后，天极凌空虚渡缓步走来，直到立于陆铭身边。
又有声音再响。
“而忠诚之道，为皇道之依托，自然也重于控制。”
张海被陆铭放入代天之意的封锁圈中，看向福大海满脸复杂，如此说道。
这神灭之剑，操偶之剑，看似多此一举——既然能操控，为何不杀死？
但这，其实才是暗灭三剑这门武学的根基之所在。
人挑武学，武学亦挑人。
高级的武学以意为本，却也被意所局限。
天极忽地感慨开口：“之前的周国，周家凌驾于一切之上，武林皆被周家所操控，如此我才会说，这周国的武林，病了。”
此刻天极重提此事，又有福大海的现身说法，陆铭对此倒是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张海亦是轻声开口：“操控之道优柔寡断，没有武人的硬气，反而多了分阴毒。”
此与张海之道不符。
故而只要为奴一天，张海便永远没有破三品的可能。
陆铭略有所感，不由笑道：“刚才我便说他比你差了太多，现在却是找到原因了。”
哪怕天赋再高，以忠之意为本，也永远没有冲击二品的可能。
福大海却以此为骄傲，身在樊笼却不自知。
倒是张海不惜以死为代价挣脱樊笼，才有了现在的海阔天空。
话毕，陆铭转头看向张海，轻轻拍了拍张海的肩膀。
“你来？”
张海浅浅一笑：“好。”
福大海神色一狞。
被陆铭碾压已让他接近破防，此刻陆铭又把他甩手扔给了张海……
“你只是老夫养的狗，何敢如此辱我？何敢大摇大摆的站在我面前，与我平视！？”
“给咱家跪下！”
回应他的只是两道乌光。
……
福大海受创不重，刚刚被申屠言击中，也只是皮肉之伤。
而张海晋级三品时，福大海就在现场——他可是知道，张海初成三品不久，且张海所修功法自己也都熟悉。
虽然他也承认，张海天赋极高，甚至超过自己，但要说现在的张海能直面他，这个福大海是不信的。
陆铭不遵守武道基本法，你张海又是什么角色？
然而当乌光迸溅而来之时，福大海的神色却陡然凝重了起来。
掠月飞针术，本就是一门将速度推演到极致的功法，虽然其脱胎于暗灭三剑，但特性却与暗灭三剑的操控有所不同。
而当掠月飞针术融入了毁灭之力后……
画面太美，提升太大！
单此一手，便让福大海毫不敢小瞧。
但这仍旧不是张海最大的依仗！
他最大的依仗，乃是之前陆铭送给他的那一颗极限回梦丹！
钢针射出之时，呈黑色，内蕴毁灭之力，专灭生机。
然而就在飞针飞至半途，黑光流转光华闪动，附加在钢针之上的毁灭之力，竟然顷刻间变了性质！
幽幽声音缓缓响起，荡入所有人耳中。
“福公公，东厂传我武道，东厂将我养大，从这方面讲，某家是感谢你们的。”
“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早已看出给皇家当狗，无法窥探武道尽头，便只能背信弃义，独自远走。”
张海与东厂，内中的恩恩怨怨早已变成一团乱麻，剪不断也理不清，自也没必要非得讨论出个对错。
“重点在于，今后的路，我该怎么走。”
钢针飞射正中福大海双膝。
正值福大海灵灭剑意出，以身化暗躲过钢针——他对掠月飞针术很熟，自然也有不说万全，但也合适的应对之法。
灵灭剑便是个极好的选择。
以灵灭剑化阴影，阴影没有实体亦无生机，如此便能抵抗毁灭之力的侵袭。
然而正当福大海以为张海技止于此之时，忽有诡异武意从钢针中荡出，随之一同的，便是剧烈的疼痛。
目光登时下看。
便见灵灭之剑不知何时已经被破，暗影化无效，福大海重回实体，而其双膝之上，两枚钢针一插到底没入皮肉，毁灭之力侵袭之下让福大海禁不住惨叫出声。
与惨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张海的声音。
“其实这也算是东厂和皇家，教给我的道理。”
“挣脱，突破。”
“挣脱束缚，突破樊笼，重返自由。”
“便以此意，融入掠月飞针术中，以此意与毁灭之意相融，铸就我未来武道之基。”
这种挣脱樊笼之意，与毁灭之力相融，配合极限回梦丹的惊人药效，使得张海的掠月飞针术再次产生质变！
此际的掠月飞针之术，不单单只有泯灭生机的效果，更附带了突破一切之特性！
一针破万法！
灵灭之剑亦无法阻挡。
更多飞针被张海抖出，铺天盖地压向福大海。
见此一幕，陆铭发自内心的一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无边无沿的飞针，与自己的无形剑域还真是蛮像的……
一旁忽地传来天极的声音。
“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惊叹于张海的成长，更惊叹于陆铭的成长！
不谈陆铭，只是张海当前的实力，便足够让天极喝上一壶。
转头看向陆铭的侧脸。
天极忽地有些遗憾。
遗憾自己未能晚生几十年。
遗憾自己未能抱上陆铭的大腿。
且看这张海。
再看那周兴林。
与陆铭为友者，端是吃的盆满钵满。
天极有感而发般的开口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嗯？”
陆铭没听清天极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天极微微摇头：“无事。”
又看到陆铭轻轻抬手，海量剑气便从指尖迸溅而出，无形无影却很快蔓延全城。
城中，肆虐的伥军被不断收割，被不断吞噬，煞气鬼气奔流之中，化作血气滋补陆铭。
这让天极朗声一笑，陆铭亦是笑道：“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哪怕伥将与温柔已死，伥军无人控制，但伥军攻城，对静海城以及城中居民而言仍旧是一场灾难。
陆铭既然有这份能力，便也乐得顺手为之。
天极神色一正，道：“既然此事小友愿做，那在下却是想请陆铭小友再帮个忙。”
陆铭拱手道：“请讲。”
耳中荡来天极的传音，陆铭细细聆听，很快陷入思索。
待到天极说完，陆铭沉吟片刻，果断开口。
“此事既然非在下不可，那在下便也义不容辞，正好，那地方也正是我的下一目的地，便顺路去把这事儿办了。”
陆铭说得轻松，天极却知他所委托之事，变数太多情况不算可控。
本以为需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陆铭才会答应，却不想陆铭并不多话，干脆同意。
这让天极再次拱手：“此间事了，我八极门……”
天极想说八极门必有厚报。
但考虑到现在的陆铭实力恐怖如斯，传承更是玄妙神奇，身上还有诸多重宝足可引世人垂涎，这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倒是陆铭轻笑道：“等到此间事了，在下还想去八极门武阁闭关一段时间，还请天极阁下通融。”
天极大手一挥：“小事罢了。”
……
银芒生生灭灭，绚烂而又致命。
剑光成丝纵横蔓延，却在点点银芒之下崩散成残渣。
亦如同福大海的生命。
当银光消散之际，张海与福大海同时收手。
四目相对，福大海僵硬的脸上，流淌出生命中最后一丝恶意。
“叛……叛逆……”
愚忠之人见不得自由的求道者。
毁灭一切异端便是此般人等的所求。
身体化灰缓缓消散，张海凝望着如同香烛一般点燃焚灭的福大海，脸上突兀多了一分复杂与解脱。
心关难破。
亲手毙杀福大海，对张海而言意义太大。
忽有声音从身边响起。
转头，便见陆铭走上前，与自己肩并肩站在一起。
张海在感慨，在体会。
陆铭在吞噬，在丰收。
此地两位三品的内天地之力崩碎，欲要重归天地，却被陆铭无耻截留。
幸而这天道类似程序，而非真的拥有情绪，否则断然得给陆铭来个五雷轰顶套餐。
很快，陆铭仰天一叹，感觉自己的金身有些胀痛。
此乃内天地成长，金身反而承受不住的征兆。
如此也可见，小游戏第五关的壮体奖励，对三品境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了。
而正常三品没有小游戏系统，没有壮体奖励，便只能寻找硬功修炼，以此打磨金身，或是用内天地之力滋润身体，靠时间来强化金身强度——按照周兴林的说法，这个过程极慢，且相当折磨。
简单思考肉体与内天地的关系，陆铭念头一动。
内天地中，树立在中央的藏剑术虚影微微颤抖。
大量新被吞噬的武意、天象之力，便蜂拥入藏剑术内部，被藏剑术消化后，再化作陆铭自己的力量。
感知身体的胀痛稍稍减轻，陆铭不由颔首。
“以藏剑术先一步吸收吞噬来的内天地之力，好处很大。”
内天地之力包含武者的人意武意，以及天象之力，亦可称之为天地之力。
这东西具有很强烈的私人印记。
哪怕陆铭的恶煞之意有吞天食地之能，胡吃海塞，也极可能消化不良，甚至产生一些不可知的负面作用。
以藏剑术纯化这些外来的内天地之力，便是个极好的妙招。
然而再细细感应，陆铭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随着陆铭吞噬了伥将，温柔的三品道傀，申屠言和福大海整整四位三品境武者，诸多内天地之力汇入陆铭体内，但内天地正中央的三相转魔功武印雏形与藏剑术武印雏形，却并无凝实的迹象。
——这意味着一件事情。
不断吞噬他人内天地之力，只是总量上的强化，而非质量上的强化。
“这般看来，这种不断吞噬的成长路线，似乎不是二品之路。”
换言之，以此般手段，无法使陆铭成就二品。
但这不意味着吞噬之路毫无意义可言。
毕竟，基础越牢，走得越远，这是武道定律。
且单就即战力方面讲，这吞噬之路又快又强，此际陆铭初成三品已是在三品境中拔剑四顾心茫然，若是他抵达了他自己理论上的三品巅峰，又会是一副怎样的风景？
可敌二品否？
鬼王之流，大概率是不难的……但周兴林之流呢？乃至岳绮罗之流呢？
陆铭不知道。
“总之，双管齐下，一方面提升实力打磨金身，一方面再去寻找我的二品之道。”
“更何况三相转魔功的下半部还没影呢……”
初入三品，陆铭不急，心态很稳。
念至此，陆铭转头看向张海。
两人相视一笑，皆所获不浅，此事便也圆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