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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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人吃着茶，焚着香，慢悠悠闲话家常。
钱氏听妹妹将日常苦楚娓娓道来，微微一笑。“傻妹妹，怪不得被那个婆娘吃的死死的。”
钱氏笑着道：“夫妻之间，举案齐眉是好事，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夫妻之间也不能够太相信的。就比如说，日后你夫君当了官，有了权势，你以为就凭着这些患难之情，就可以把你夫君吃的死死吗？”
“难道不会吗？”钱妍娘有点不敢相信，她夫君可是连通房都拒绝要的人，怎么会对她变了心？
钱氏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然后道：“幸亏当日你拒绝了秦府的求亲。若是你嫁入秦府，只怕被那些人吃的骨头渣都没有。你以为，你夫君拒绝通房，是因为对你情深意重？你也不想想，那些通房都是谁安排的，你夫君再怎么实诚，难道就一点心眼也没有吗？那个老太太如何对你夫君的，你夫君就心中没有数？”
“那我好歹也是糟糠之妻。”钱妍娘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很多男人功成名就之后，第一个抛弃的就是糟糠之妻。只不过，有的人做的体面而已，有的人就做的绝情。
体面的，保留着你正妻的身份，心却早就飘了。左一个姨娘，右一个通房的往家里塞。可偏偏，正妻却要保持着当家主母的尊严和义务，为自己的丈夫打理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女人。
绝情的，那就不用说了。一纸休书下来，你就得滚蛋。
如今这世上，对女性要求太过严苛，七出之条，出嫁从夫这些条例就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女人的身上。压的这世道的女人们有苦说不出。
“日后他要是真的有了功名，你的婆婆到时候肯定会想着法子扭转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按你说的，你的夫君是个实诚的人，指不定被那个婆子三言两语一哄，就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母子情分。”
钱氏是个极聪明的人，对于妹妹这个婆婆，她虽然没有打过照面，却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这种人，是最不要脸皮的人，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大义，也不过是想借着所谓的大义去压服那些软弱的人，比如她的妹妹。
“到那个时候，你家的那个婆子再使几个小计，离间你们夫妻的感情，然后借着长辈的名义，再给你夫君弄几个小妾，你自己掂量着，是年轻美貌的小妾可人？还是你这个糟糠之妻动人？”
“姐姐。”钱妍娘抓着钱氏的衣襟，靠在钱氏的腿上哭道：“妹妹真真是白来世上走一遭了，若不是姐姐今日之言，只怕日后自个误了自个的前程。”
“我这是过来人，想着你是自家人，就提点你几句而已。”钱氏放下茶杯，扶起半跪着的妹妹道：“趁着现在这个时机，你得想着一个招，彻底的让他们母子撕破了脸皮，不过，这件事你要做的隐秘一点，适当的时机，吃点亏也无妨。”
“还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你夫君面前，你永远都是孝顺婆婆的好媳妇，莫让他知道你的心思，也别让他有所察觉。”
“可这……”钱妍娘似乎有点不习惯，问道：“万一闹大了？”
“闹大的好，到时候没脸的是那个婆娘，也轮不到你夫君。你只须记住，万事莫要自己出头，只要在恰当的时机加把火就行。这点小把戏，你以前最拿手的，不需要我说的吧。”
钱氏见钱妍娘红了脸，也不再提以前的事，只对她道：“这件事，要慢慢来，不能太急。你夫君对老太婆也是有几分不满，碍于孝道，不便说出口。”
“可若是闹得满城风雨，何氏一族的族长不会坐视不理的，好歹也会出来主持公道。你婆婆这些年对你如何，那全族的眼睛都盯着，难道还能被那个婆娘糊弄过去不成？打蛇得打七寸，不然的话，这蛇反过来，可是会咬死人的。”
“姐姐一番肺腑之言，妹妹受益良深。”说到这里，钱妍娘道：“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日后可要多多来往。”
钱氏握住钱妍娘的手道：“都是自家的姐妹，何须如此客气。”
若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钱氏是绝对不会和钱妍娘言和。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着日后给女儿多一个臂膀，免得日后女儿一无所靠。
钱氏和钱妍娘又絮絮叨叨说了一点家常，然后一个丫鬟在门帘外道：“大姑奶奶，表小姐来了。”
“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快点让姐儿进来。”钱氏朝着门外道。
丫鬟掀开门帘，秦云依带着黄莺走进屋里，先是朝钱氏行礼，然后再向钱妍娘行礼，等行完礼，秦云依就招呼黄莺，将她提的填漆描金缠枝花食盒放到桌子上，然后打开盒子，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到桌面上。
“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特地选了几样像样的拿过来孝敬母亲和姨母。”秦云依嘴角微扬，“有不足之处，还请母亲和姨母点拨点拨。”
钱妍娘对秦云依很有好感，她与钱府的其他小姐不同。
自始至终，对自己的态度都很恭敬。如今，又亲手做了糕点给自己品尝，心里十分的欢喜，道：“姐姐亲自教养，果然与其他孩子不同。”
“唉，你知道什么？她这个孩子，最擅长在人前卖乖，你这个姨母坐在这里，可比我这个做母亲的管用。你若一走，只怕她又开始撒娇耍赖了，管也管不住。”钱氏对钱妍娘诉苦道，可眉梢眼角却透露出对这个女儿的娇宠。
钱妍娘也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一番谦虚之言。
再细细打量了秦云依几眼，钱妍娘不得不承认，秦云依这个孩子的确很出众，比起自己的女儿何新娣来说，岂止是好了几倍，只怕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实在是云泥之别。
一想到这里，钱妍娘的胃口顿时没有了，再美味的东西，此刻吃起来，也是如同嚼蜡。这也更下定她的决心，决不能再被那个婆娘拿捏住，自己吃苦也就罢了，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吃苦。
钱妍娘将匣子打开，拿出一支鎏金镶碧玺梅花钗递给了秦云依，然后道：“姨母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小小的心意，你且收着。”
秦云依将钗放在手里打量着，接着，她就试着往自己的头上戴，还对钱氏道：“娘，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钱氏笑着答应道。钱氏笑着对钱妍娘说：“你瞧瞧这个孩子，皮不皮？刚送给她的东西，就想着拿出来炫耀，也不怕你这个姨母笑话她。”
钱妍娘掩嘴笑道：“花骨朵的年纪，戴什么都好看。我看云姐儿这孩子很好。懂事有礼貌。姐姐，你别总是那么严苛的对她，别吓着她。”
也许是秦云依今日穿的衣服闪着了钱氏的衣服，钱氏看着女儿，突然对钱妍娘说道：“说到这个，姐姐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你姐夫太宠这个孩子。针线房里，一年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件衣裳给她穿。”
钱氏停了停，看着妹妹的脸色。钱妍娘面色如常，钱氏这才继续道：“我寻思着，她一年一年的见长，好多衣裳只怕都不合用。我瞧着娣姐儿比她还小一点，倒不如送给娣姐儿穿，免得糟蹋这些衣裳。”
钱妍娘有点语塞，她自然知道这是姐姐的说辞。想起往日自己的不对，此刻她越发觉得钱氏是个胸襟宽广的人。
她低下头，呐呐道：“姐姐什么都为妹妹考虑到，妹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怎么会不懂得姐姐的用心良苦。你放心吧，妹妹经了这些事情，就算不长智慧，也懂得分出好歹来。”
钱氏将她如此说，急忙命丫鬟收拾一个箱笼的衣裳给钱妍娘，然后对着她说：“有些衣裳，我不大合用，瞧着你的身量，倒是适合。我寻思着，也一并给了你。”
然后拿出一个匣子，对钱妍娘道：“这里有些头面，你也拿去用，倘若遇到的大场面或者日后你夫君有了出息，你好歹也有些东西撑撑场面，免得落了你夫君的脸面。”
钱妍娘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收下了。
就在钱妍娘准备告辞的时候，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大姑奶奶，大老爷派了人来，说是有东西要送给表小姐。”
“送给姐儿？”钱氏有些吃惊道：“怎么这会儿想起送姐儿东西了？让她进来吧。”
一个丫鬟捧着个刻莲瓣纹紫檀盒子走了进来，行了礼道：“见过大姑奶奶，六姑奶奶，大老爷吩咐奴婢，将这件东西送给表小姐。
“什么东西还专门送来？”钱氏一边问着，一边接过丫鬟呈上来的盒子。
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个纯金的麒麟项圈，上面还加上的五色宝石，镶嵌的极为华贵。
钱妍娘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相比起来，她送给秦云依的东西，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同时，她心中也一痛，相比母亲送给娣姐儿的那些东西，一个赤金镶五色宝石麒麟项圈就硬生生把它们比下去。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怎么会不清楚母亲的性情，母亲送出那些东西给娣姐儿，不过是看在自己是她亲生的份上，如果是其他庶女，只怕连大门也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