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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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心里吃了一惊，抿着嘴不语。
反而二太太道：“瞧这话说的，姐儿还在这里呢，你就开始攀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多不好啊。”
见二嫂为自己说话，钱氏略带感激的望了二太太一眼。
眼见钱氏不说话，钱太夫人只能自己开口问道：“女儿啊，云姐儿的婚事，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啊？”
母亲开口问话，钱氏不得不说：“娘，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做女儿的也不敢自己拿主意。”
钱氏想了想，说道：“老爷是一家之主。这事怎么着，都要问过老爷才是。”
“就是，就是。”二太太也急忙跟着道：“姑奶奶毕竟是人家的人，做什么事情，哪能越过夫家直接就自己拿主意了？若是这样不就打了姑爷的脸吗？”
二太太想的是，凭什么家里什么好的都要给大太太的儿子钱子贤。不就是嫌弃她的儿子病歪歪的么？可自己若不是怀孕之前被钱太夫人塞进来的妾室气到了，自己怎么会难产。
凡是大太太想要的，自己偏偏不能让她得到。
“好了，你也别给我老婆子打什么马虎眼。”老太太沉着声音道：“姐儿不嫁到钱府，你日后将她嫁到哪户人家？难不成还有比钱府更好的去处不成吗？”
“莫说这件事我不依。就算我依了你，你难道就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放在别人眼前去受委屈吗？千年的媳妇熬成婆，这样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要我的心肝也要和你一样去受那些老虔婆的气不成？！”
二太太还想帮腔，钱太夫人一个眼刀扫过去，二太太就不敢说话了。
“你看看，好像我老太婆拿着棍棒逼了她不成。”钱太夫人拔高了嗓音，不悦道：“我呢，人是老了。就想着子女个个都出息。”
钱太夫人望着钱氏说道：“大姑奶奶家就一个女儿在膝下。我做母亲的不帮她筹划筹划，还有谁帮她筹划？上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姑爷出去一趟远门，就纳了什么如姨娘。日后还指不定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的往家里带。你也不想着个招，好好拢住姑爷的心，还跟人家置气？我看有你哭的时候！”
钱氏闻言心中一痛，这何尝不是她最大的心病。如今母亲当着别人的面揭开，钱氏觉得有点难堪，心中苦涩，却又不敢驳嘴。
“老太太您可别生气，大姑奶奶的意思自然不是这样的。”二太太出面打圆场：“怎么说姐儿也是姑爷的心肝宝贝。您疼云姐儿，人家姑爷也疼啊。”
“这婚嫁是大事，自然要好好盘算盘算。您多少也得给姑奶奶留点余地，回去好和姑爷商量才是啊。”
话说到这儿，钱太夫人才琢磨过味儿来，大房和二房不和，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但二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帮钱氏说话，恐怕二房也存了点求娶的心思在里面。
钱太夫人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都是大儿媳妇，非要挑起这个话头。想到这儿，钱太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钱太夫人让几个孩子都出去玩儿。
等几个孩子出门以后，她不高兴的说道：“这亲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凡有体面的人家，都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等轻浮的话。什么天生一对？难道云姐儿配的了贤哥儿，就不配谦哥儿不成？”
“知道的，就说你这个做大舅母的惦念这个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祖母的偏心，只疼大房的孙儿，不疼二房的孙儿。我老太太今天就把话摆在这边，日后不管谁和云姐儿结了亲，我都一视同仁！”
钱氏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只前一步，接下老太太的话：“母亲的话，女儿记着了。多谢母亲为姐儿着想。回去以后，我一定和老爷好好商量商量。”
就在这时，外面的一个婆子禀报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姑奶奶，六姑奶奶到了。”
一个婆子掀开了门帘，六姑奶奶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钱氏仔细看了一眼六妹，却讶异的发现自己的六妹与印象中的六妹完全不同了。
此时六姑奶奶钱妍娘穿着一件半旧的银红色的撒花褙子，六成新的月白色镶紫色襕边的绣兰花综裙。头上梳了一个牡丹髻，戴着一支偏凤簪和一朵银红色的绢花。
而她身边的小女孩更是简单。一件半旧的大红绫袄配一件海棠红的百褶裙，头上梳了双垂髻，用红色的丝绳绑了几朵小花样。
钱氏垂下眼想当初的六妹妹是何等的模样，样样都要顶尖的她如今就连半旧的衣服也能穿着出来应酬。世事真的难以预料。
“女儿给母亲请安了。”六姑奶奶钱妍娘上前对老太太道：“前些日子婆婆生病了，女儿走不开，也就没有及时回来看望母亲。望母亲原谅则个。”
老太太见了许久未见的六女儿，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
钱氏猛地一惊，什么时候母亲就连六妹也如此不待见了？难道是因为外面的那些传闻吗？
‘砰’地一声，老太太拍了一下桌面，恶声恶气道：“你婆婆是你的长辈，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不是你的长辈了吗？！”
“那个老虔婆早不病晚不病，就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也上赶着生病？哼！这话说出去谁信啊？！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啊？你到了婆家怎么就成了一个面团子，人家想怎么揉搓你，就任人家揉搓是不是？”
钱太夫人中气十足的骂道，一点看不出前几天晕倒的样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家里但凡有点脸面的丫鬟婆子，穿的都比你体面。你现在穿着这幅模样回来做什么？”
钱太夫人越看越生气：“是不是指望着我这个老太太，把棺材本拿出来给你撑体面？！”
六姑奶奶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身边的小女孩见钱太夫人如此凶恶，早就躲在母亲的后面去。
钱氏见了不忍心，就开口道：“娘...这也不能怪六妹，说到底，六妹毕竟是人家的媳妇。做媳妇的有多难，娘您还不清楚吗？”
钱太夫人望了钱氏一眼，然后再转头看着六姑奶奶一眼，然后道：“当初将你嫁到何家，无非是看着他们家是名门望族，姑爷也是有名的才子。指望着你能为钱家的女儿争一口气，挣一个诰命回来。”
“现在呢？别说什么诰命了，偌大的家业分了下来，凭什么你就分了那么一丁点啊？你倒给我说说看啊？！”
六姑奶奶不敢争辩，低着头任老太太劈头盖脸的胡乱骂了一通。
等钱太夫人骂也骂过了，大太太就出面打圆场道：“六姑奶奶刚刚回到家，这热茶还没有吃一口呢。六姑奶奶快坐哟，这丫头真的长俊，像极了六姑奶奶。大姑奶奶你说是不是？”
钱氏也附和道：“简直和六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真真是好相貌。”
钱太夫人这时候才正眼看了眼前的小女孩，然后招手道：“过来我这边。”
小女孩对老太太刚才发怒的印象还是深，有点胆怯的躲到母亲的怀里。钱太夫人一瞧这样，越发的瞧不起六女儿这一家子，嘴里却说道：“姐儿莫怕，到外祖母身边来。”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走到老太太身边，眼睛却盯着母亲。想着若是老太太再发怒就，赶紧再躲到母亲的身后去。
钱太夫人从桌子上的圆盘里拿出一个匣子。大太太和二太太都盯着匣子，想看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钱太夫人打开匣子，露出了一对碧玉缠枝花手镯，一对鎏金缠丝双扣镯和一对白玉莲花耳坠子。老太太将匣子递给了六女儿，然后道：“这是给姐儿的东西。不许你乱用。”
老太太摸了摸孩子冰冷的手然后道：“苦了这孩子，对了哥儿怎么没有跟着来？”
“哥儿刚刚启蒙，现在在私塾里正用功。我怕耽误了孩子的功课，就没有带过来。”六姑奶奶钱妍娘呐呐道：“若是母亲想见哥儿，我派人去接。”
“行了行了，你还有什么人好派的？就一个赶车的，还有一个糟婆子。再派人回去，谁替你赶车？谁替你们母女打点？”钱太夫人不耐烦道：“再说你来一趟也不大容易，派人回去，只怕那个老虔婆又寻了借口把你给叫回去。”
六姑奶奶低声应是。而一旁的大太太和二太太眼里却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不如我派人过去一趟？”钱氏搭腔道：“哥儿长这么大，我这个做姨母的，还没有见过几回呢。”
“还是你有心了。”钱太夫人的面色缓了缓道：“这么多的儿女中最属你贴心。”
六姑奶奶闻言，浑身颤抖了一下，而钱氏也忍不住顿了一下。这话是如此的熟悉，不过换到十年前说的对象却不同。
等老太太吃完了药，丫鬟就端上几样点心放在桌面上。
六姑奶奶的女儿盯着桌上的点心，眼里露出了一丝渴望。悄悄的拉了一下母亲的衣襟，示意母亲自己想要吃。而六姑奶奶许是察觉到女儿的心思，将女儿抱的更紧了，却丝毫没有要起身去拿点心的意思。
反而钱氏见状拿了一块精致的糕点递到小女孩的面前道：“姐儿吃吃看，这可是你表姐最喜欢吃的。”
“还不谢谢姨母？”六姑奶奶急忙接过道塞到女儿的手里，然后对着女儿说道。
“谢谢姨母...”小女孩抓着点心，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