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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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着看着母亲的面上，给点情分罢了。如今想来倒是大错特错！“
秦朗冷着声音道:“当初若不是想着借助这个官太太的名声，兴许能在一众官员中打响名号，如今想来这个官太太也不过是虚名，哪里靠得住。”
秦朗和钱氏秦云依一家三口回到钱氏的正屋。回到自己的地盘，秦朗和钱氏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秦朗靠在榻上，一脸不爽。
秦云依不知爹爹为何要和那些官老爷来往，开口问道:“爹爹，咱们为何要和官家打交道？”
秦朗也不瞒着自己的女儿，一五一十的说道:“唉，咱们秦家原来可是皇商。许多宫廷御用的绣品都是出自咱们家绣坊。“
“不过十几年前，被人高价撬走了一个头号绣娘，咱们家的绣品生意就缺了点意思。再后来，每况愈下，皇商也没法做了。“
“自从丢了皇商这个名头。你祖父就一病不起。我这个做儿子的，努力经营了十几年，也依然不能把这个皇商抢回来。真真可恨！”秦朗一拍大腿，感叹道:“你祖父去世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新当上皇商。要知道，士农工商，咱们商人就是再有钱，也没有太高的社会地位。可皇商，到底比普通商人高了这等不是？”
秦朗满眼都是遗憾:“结果是我无能啊…”
钱氏看到丈夫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也难过。
这门亲事刚定下来的时候，钱氏自己也不愿意。就是因为她自己出身官宦人家，按道理，她怎么也应该嫁入书香门第。可当时为了哥哥的仕途上下打点，母亲为了钱财，硬是把她嫁入了秦家。
成亲之初，钱氏也是颇为看不上自己这个出身商贾的丈夫的，可后来，新婚之时，丈夫的小意和体贴，加之秦朗实在是个翩翩美男子，钱氏这一颗心也慢慢的靠近了秦朗。对自己娘家的怨念，也渐渐的放下了。
秦云依奇道：“若是爹爹想要找官家夫人牵线搭桥，那何为找赵老太太？”一顿饭下来，秦云依对赵孙氏的称呼从姨老太太变成了赵老太太，可秦朗也好，钱氏也罢，都没有说什么。
秦朗笑着和女儿解释：“你不知道，这赵老太太的儿子，也是我那短命的表弟。他官居二品，因为治水立了大功，所以圣上封了赵老太太一品诰命。”
秦云依恍然大悟。
一品诰命的分量是很重的，人情来往之间也都是一等一的达官显贵。像钱氏的娘家，虽然贵为苏州知府，可家中钱老太太也无诰命加身。
秦云依见父亲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口安慰道：“虽然咱们秦府不是现在不是皇商，可如今爹爹将铺子经营的有声有色，想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云依也知道这话说的有点干巴巴的，可一时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来安慰父亲。秦朗自然也不指望让女儿出主意，只是略有些叹气道：“还好听了你们母女二人的话，在外给赵老太太寻了处宅子。要不然，依着她的脾气，咱们不仅借不上她的东风，家里也要被弄的鸡犬不宁。”
钱氏坐在椅子上想的出神，连厨房送上来的菜品也忘了吃。秦朗唤了好几声，钱氏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秦朗稀奇，想什么能忘了肚子饿。
殊不知，钱氏却在担心丈夫的生意，和他那桩放不下的心事。
”朝廷那里却少了老爷的人脉，想要拿回皇商的名头只怕不易啊。”钱氏一针见血。
秦朗点点头，无奈道：“我也知道，只不过，眼下确实还没有摸清楚朝廷的门路啊。”钱氏又道：“老爷，恕妾身有几个愚见。妾身觉得，这第一件顶顶重要的事，那就是在其他行家面前将名声打响。只有好的绣品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关注，也比较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
秦朗连连点头，叫钱氏继续说下去。
有了丈夫的鼓励，钱氏也大着胆子说起了自己的想法：“第二件事也不容马虎。那就是名声。不管是铺子的名声，还是家里头的名声，万万不能被人拿住把柄。第三件事，还是要经营好的人脉。”
秦朗一叹：“哎呀婉娘，为夫何尝不知道人脉重要呢，可为夫实在也没有头绪啊。”
钱氏微微一笑。这时候就体现出商贾出身和官家出身的区别来了。钱氏作为官小姐，这些事情就算没有自己亲自去做，可也是从小在家耳濡目染的。
“积赞人脉，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妾身觉得适当给那些穷秀才送点银子，兴许这里面就有一两个有出息的。亦或者，咱们也可以出钱办学堂。当然了，这样做时间确实长了点。可怎么说也比不做的好。您说是吗？”
秦朗愣了一会儿，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秦朗忽然站起来，走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有婉娘，真是为夫之幸也！”
钱氏微微脸红，脸往秦云依那边撇了撇，示意秦朗女儿还在一旁。
秦云依巴不得爹娘关系越来越好，只做没看见，抱着一个大布老虎在玩儿。
钱氏红着脸，轻轻说道：“老爷您平日里已经够忙的了，自然也没有那个空闲去想这些。妾身闲着也是闲着，帮老爷分忧也是妾身分内之事。”
钱氏哪里敢在秦朗面前逞强，要知道男人都不喜欢身边的女人太精明了。
眼见丈夫对自己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钱氏趁机又说：“妾身知道，今儿个赵老太太确实有些拿大了，不说老爷您，就是妾身也觉得过了些。”
钱氏偷偷看着秦朗的脸色，见秦朗听了自己这番话并无不快，这才又开口说道：“可赵老太太有句话，说的确实是在理。”
秦朗不想妻子竟然会为赵老太太说话，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钱氏：“什么话？”
钱氏抿嘴一笑，说道：“确实官家有条讲究，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这姨娘就是半奴半婢。莫说是坐着吃饭，就是主人赏了脸面坐下来，也只能小半个身子坐在墩子上。“
“哪里像家里的那些姨娘，大摇大摆的，跟个主子似的。”
若是不经过赵老太太这件事情，秦朗听到这话一定以为妻子在自己面前给那些姨娘上眼药。可想到饭桌子上的赵老太太满口的规矩，秦朗自己也有点拿不准了。
“可是我去别人府上拜访怎么没见过这些事情呢？”秦朗不解。
这回，钱氏没有吭声，一旁的徐嬷嬷接过话茬：“老爷去了京城，都没有见过这些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姨娘是不能见外人的，这规矩都是在自家人面前立的，不是给外头的人看，是给底下的奴才看，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谁的话才做的准，谁赏的体面才是真的体面。要不然的话，姨娘成了主子，那又何来嫡庶之分？”
徐嬷嬷笑着解释道：“老爷看到的都是那些人家的正经太太。那些个姨娘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老爷又怎么会知道。京城人家讲究的是什么样的规矩，又怎么会明白这内宅的阴私是怎么回事。再说了苏州城远离京城，向来都不大讲究这些。这也难免让老爷疏忽了这些事情。”
秦朗看向钱氏，只见钱氏微微点头，又补了句：“老爷和妾身一起回钱府的时候，可曾见过家中姨娘出来迎接过？”
“倒是我见识短浅了...”秦朗倒吸一口气，感叹道：“既然你说出来了，那这家里的规矩也该是立起来的时候了。姐儿也大了，总不能将来让人笑话了去。”
说到这儿，秦朗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之前想让婉娘你好好将养身子，好早日生个嫡子。现在看来，还是要辛苦婉娘你了。针线房那几处，还是不要让姨娘们管事儿了，明天就让她们把对牌还给你。”
钱氏大喜过望，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可钱氏脸上还是露出得体的微笑：“老爷说哪里的话，妾身还是那句话，为老爷，为这个家分忧，再累，妾身都是愿意的。”
“更何况，妾身不是还有姐儿能帮我吗？”
秦朗和钱氏望了一眼秦云依，只见她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