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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 名正言顺做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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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清水从牛才人肮脏的嘴中吐出,喷洒在了牦牛的脸上。

牦牛止住了狂呼乱叫,身子却象无数虫子爬进了体内,他的头摇得象拨浪鼓,四肢抖得象通了电,一双牛眼翻着白眼,上下牙齿碰得哒哒直响......

“仙人,这如何是好?”牛氏在扯着牛才人的衣襟急问,声音哽咽,表情凄然。

牛才人一手捧着一碗清水,一手举着桃木长剑,大声说道:“大胆犏牛,你已归入阴曹地府,理应渡过阴河前往轮回之处,却在望乡台执意不前,魂舍不下前世,魄九泉下不宁,如今附在你哥哥身上,到底要做何事?——快快诉来,不然定将你做野鬼捉拿归案!”

牛氏和村里人跟着一惊一乍喊叫,牛氏更要将戏做足,扔了拐棍跌倒在地,一口一声“我苦命的儿啊”嚎啕大哭。

牦牛眼露恐惧,浑身抽搐得如同得了癫痫,嘴中回答:“我,我,我死,死,了,我,我,我媳妇——咋办?儿,儿子——咋办?”

牛才人一听此言一声断喝,挣扎着扎起马步,将手中的桃木剑挥舞了两下,喝几口水全喷吐在牦牛身上,顺手将瓷碗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本尊知你死得冤枉,但寿数天定,你命中劫数已到,就算你躲过黑虎峡也躲不过仙人崖,早死早投胎,来世再不是一个痴傻,一定是出身相门的公子!罢罢罢,犏牛你阴魂不散,留恋尘世,放心不下妻儿,你速速说出你的要求,本尊自与你安排妥当!”

牦牛就等牛才人说到点子上,立时双眼挤出几滴泪水,战战兢兢说道:“我,我我,我已,死——已,已,归,归,黄泉。我媳,媳,媳妇,可怜,不如——不如,将,她,她,许配,给,给,我——哥!也算,儿子,有,有,有了,个,爹!”

村里人一片哗然。

怎么犏牛活着时傻得分不清一二三,死了竟然成了一个清醒通达之人?

正要议论,听到牛才人又一声断喝,大声唱道:“犏牛啊犏牛,念你对妻儿情义深厚,今生命薄,来世福重,我奉太上老君谕旨,即刻命牦牛和仙宝娘成亲结为夫妻,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你心愿达成,速回地府,循入轮回,再无他恋!”

说着做起法来。

只见黄表烧起,烈酒倒入腾起火焰,手中铜铃疾响如雨,牛才人摇头晃脑念动咒语,手持佛尘在牦牛身上横扫几下,牦牛又是一阵抽搐,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快将仙宝娘叫来,即刻成亲以表诚心,好让犏牛的魂魄安睡于九泉。”牛才人吩咐,牛氏和众人哪敢不从,几个村里的婆娘赶紧到东院房中,把乔荞从炕上拉下来,不管不顾牛仙宝的嘶哭,簇拥着乔荞来到了牛才人面前。

“跪下!”牛氏拿着拐棍指挥乔荞。

乔荞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拿个新头巾来!”牛才人吩咐牛氏,牛氏命小兰到自己的炕头柜子里拿来一条红头巾,示意村里的婆娘系在乔荞头上。

“奉老君旨意,现命你二人结为夫妻,共同抚养老母幼子,此乃黄辰吉时,喝过同心酒,永世到白头!”

牛才人说着将一张画了符的黄表烧化放入酒中,命牦牛接了喝了半碗,剩下半碗递给了乔荞。

她面如死灰,双眼呆滞地任人摆布。

牛氏给小兰递了个眼色,小兰退到后面,一把抓住乔荞的头发,顺势一提,村里几个婆娘一鼓作气,捏住乔荞的腮帮子,将半碗酒水灌进乔荞喉咙。

直呛得乔荞眼泪迸出,狂咳了半天,没等缓过神,牛才人已唤牦牛起来跪到了自己面前。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高堂,夫妻对拜迎入洞房!”

牛才人一气呵成,不管乔荞是如何的反应,大门口一串鞭炮响得惊天动地,趁着夜色降临,几个婆娘架着乔荞来到东院的屋中。

鞋都没有脱,乔荞被抬到了炕上。

屋子里挤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嘻嘻哈哈打量着炕上的新娘。

新娘是牛仙宝的娘亲,头发花白,皱纹沧桑,他们好奇这样的老妇怎么会是新娘。

然而一切合了牛氏和牦牛的心意,牦牛已恢复了神智,拿着一盒黄金叶香烟招呼院子中的乡亲,男人们说着粗话打趣他,他装出三分羞涩七分憨痴笑着应酬他们,承诺明天中午家中备下酒席招待村里的老小。

堂屋里牛氏扶着牛才人坐定,小兰沏上热茶退出门外。

“我就说还得靠你成全,不然怎么向村里人交待。”牛氏巴结着给牛才人点着烟,心里估摸着拿多少钱打发这老货。

牛才人抬了一下白眉,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冷笑道:“你如今也掌握不住局势了,明知道是牦牛的主意,也不想想犏牛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说得牛氏五脏六腑都扯得生疼,她强打精神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我狠了心要送牦牛挨枪子不成?死的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孙子还小,总得有人抚养他长大,你和我都老了,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未可知,有些事,你嘴牢点,别随便乱说!”

牛才人点点头,喝一口茶望一眼牛氏,电灯泡很亮,能看清她脸上新长出的老年斑,想当年牛氏美得不可方物,如今却老得找不出一丝往日的影子。

“你把孙子抱过来跟你睡吧。”牛才人提醒牛氏,他打算离开了。

“我咋忘了这个祖宗。”牛氏笑起来,转身去箱底下拿钱,一回头却见牛才人走出了屋。

她撵出去拉住他,将几张钞票放在他手中,悄声道:“辛苦钱得给你,你去镇上吃碗清汤羊肉,我记得你好这口。”

牛才人只好将钱接了攥在手中。

他从牛氏的脸上看到了风烛残年的慈悲——最后的慈悲和善意,他隐约觉得他们两个命不长久,牛窝堡子的老人中就剩下他们两个年纪最大了。

牛氏站在院中,高声叫着小兰,让她把牛仙宝抱到西院的堂屋里来。

牛仙宝被牦牛架在脖子上神气十足地像只小老虎。

他已改口叫牦牛爹了,他不明白大伯为何成了自己的爹,娘头上盖着那顶红头巾呆坐在炕上,牛仙宝叫了好几声娘她都默然无语。

牛仙宝知道娘很伤心,但他不明白娘为何伤心。

“今晚你和奶奶睡一个炕上。”牛氏伸手想要抱牛仙宝。

牛仙宝挣脱开来,调皮地搂着牦牛的脖子,撒娇着嚷道:“我要和我爹我娘睡一起,我爹明天要给我抓一只小鸟——会唱歌的小鸟,挂在屋檐下,我要捉最好吃的虫虫喂它......”

牛氏苦笑着拍了孙子一巴掌,她知道牛仙宝已经忘记了自己有过一个傻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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