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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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女儿不想嫁人。”
林子嫣扶着丫鬟，站起身子说道。
“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林平安还未说什么，二夫人就先出声道。
“你放心，我跟你父亲一定会给你挑个好人家的。”
二夫人握着林子嫣的手，安抚性地说着。
“女儿只想留在母亲，父亲和祖母的身边尽孝，不想再拖累他人。”林子嫣面色平静说道。
“谁娶了我林平安的女儿，那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又怎么会是拖累。”林平安有些不悦说道。
“女儿身子孱弱，不能服侍夫君，也无法孝敬公婆，如何算不上拖累？”林子嫣道。
“你！”
林平安被怼的哑口无言，失了面子，脸色很是难看。
“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还跟他倔上了。”
二夫人对着林子嫣说道：“快给你父亲认错。”
林子嫣的目光微垂，手中的佛珠紧紧捏着。
片刻后才屈膝行礼道：“是女儿不好，惹父亲生气了。”
林平安怒“哼”一声，没有说话。
“行了，跟自己女儿置什么气。”
老夫人看着林子嫣有些发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子嫣，你也先坐下。”
“是，祖母。”林子嫣轻声道。
“老二，你今日突然提起子嫣的婚事，可是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看着林平安，目光带着审视。
他当爹的操心女儿的婚事，无可厚非。
可是今日他的情绪明显有些过于激动了。
“儿子能有什么想法，只是前几日有人向我问起子嫣，看意思是想跟尚书府结亲。”
林平安看着老夫人，试探问道。
“儿女的婚事，要是打探也该找玉茹，怎么还找上你了。”
老夫人的眉头皱着道：“如此随意，瞧着倒没一点规矩。”
“是呀老爷，子嫣虽身子不好，但也是我们的嫡女，不能委屈了她。”二夫人在一旁道。
“我自己的女儿，我能委屈她！”林平安看着二夫人不满道。
“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二夫人讪讪道。
林平安瞪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老二你没答应吧？”老夫人盯着林平安，认真问道。
要是大儿子，她绝不会多此一问。
但老二糊涂，她怕他拎不清。
“没......没有。”
林平安有些不敢看老夫人：“母亲怎么一点也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事关子嫣，我总要问清楚才是。”老夫人喝了一口茶道。
其实满府知道林子嫣活不过双十年华的人，一共有四人。
有林平安夫妻二人，林平康和老夫人。
老夫人想的很简单，林子嫣生下来就没离开过汤汤药药。
说起来也是老二和老二媳妇愧对子嫣这孩子。
老夫人觉得若是子嫣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人就不嫁。
她现在是老了，也看透了。
人活这一辈子，到头来都是一抔黄土。
反而是活的开心最重要。
“母亲，我这倒是有个人选。”二夫人开口道。
“你能有什么好人选？”林平安眼神中充满质疑。
“就是我的侄子，也是子嫣的表哥。”二夫人眼含期待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一个商贾之家也配娶我的女儿！”
林平安皱着眉头，十分不耐。
丝毫没有注意到二夫人，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
“二弟！”
林平康看不下去，沉声提醒道。
林平安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立马转头对二夫人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墨是好孩子，但他再好，在我心里也比不上子嫣呀。”
刘文墨便是二夫人大哥的嫡长子。
“别人在我心里当然也比不上子嫣，但子嫣嫁给别人，我不放心。”二夫人道。
二夫人的娘家是扬州那边的大户，一身商人的铜臭味。
她嫁给林平安是实打实的高嫁。
现在整个刘府指望着二夫人，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她那侄子人品好，学问好。
将来靠着尚书府的关系，仕途也是一片光明。
二夫人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比文墨更合适。
“嫁不嫁，嫁给谁，还是要问问子嫣的意思。”
老夫人道：“终究是你二人对不住她。”
老夫人如此说，又勾起二人心中的愧疚。
二夫人见林子嫣精神不是很好，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也就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她看着林子嫣轻声问道：
“可是乏了，母亲带你去休息？”
“是有些累了。”林子嫣道。
“青鸾陪我回去就行，母亲身子重，也要多休息才是。”
“青鸾好好照顾小姐。”二夫人嘱咐道，“睡前记得把药喝了。”
“是。”青鸾回道。
林子嫣朝众人行礼后，就带着青鸾退下。
厚重的门帘，被丫鬟撩起。
林子嫣回头看去，安寿堂内被温暖的烛光照亮。
众人好像在聊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二夫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
不知说起来什么，老夫人也乐的笑出了声。
就连刚才还一脸怒容的林平安，嘴角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完全是一副和谐又幸福的画面。
“小姐怎么了？”青鸾看着停下的林子嫣，有些担忧问道。
“没什么。”
林子嫣说完，就抬脚走了出去。
屋外的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青鸾提着灯笼走在林子嫣身侧。
主仆二人走在寂静的石子小路上，静的只能听见脚步声。
“小姐在想什么？”青鸾见林子嫣若有所思，开口问道。
“青鸾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林子嫣问道。
“为名？为权？为钱？或者只是简单的为了活着？”
青鸾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如果这些，全都不是你想要的呢？”林子嫣又问道。
“这些都不想要？”
青鸾思考了一会，回道：“不想要这些，总会有别的想要的吧。”
“总会有想要的吗？”林子嫣低声喃喃道。
她眼中神色不明，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一阵冷风刮来，她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自从父亲回来后，母亲大部分的精力就放在了父亲身上。
后来又被诊出有孕，母亲更是没有精力来管她。
她不是抱怨，她觉得这样反而挺好的。
她身子不好，母亲总是每日每夜地照顾她。
以前只觉得母亲好，后来她慢慢明白了，母亲为何有时看的眼神极为复杂。
母亲不仅对她心怀愧疚，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她身上的毒其实并不是母亲为了保胎，喝下烈性药物所致。
而是母亲当时想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青歌姑娘，主动喝下去的。
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母亲。
父亲曾经对她的背叛和绝情。
也时刻提箱着她自己，她曾经是多么无助，怯懦和自私。
林子嫣本以为只有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也许母亲才能真正的解脱。
但现在新生命的到来，已经让母亲渐渐放下了执念。
这样真好，林子嫣在心中默默想着。
等真到了她要离开的那日，也许所有人都不至于太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