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两个女孩儿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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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听闻香菱被送给贾母,喜不自胜,连忙要邢夫人去贾母处讨要香菱。
邢夫人为难道:“那丫头是宝玉从薛家要来的,老太太以后八成会把她给宝玉,何必去惹老太太不痛快。”
贾赦怒道:“怎么宝玉要得,我就要不得?论起来,我是他大伯,你看谁家与大伯抢女人,你快去找老太太讨要,老太太必不会驳我的体面。”
邢夫人无法,只好往贾母处行去。
…
荣庆堂。
鸳鸯,紫鹃和香菱正在外面游廊上说话。
鸳鸯忽然想起传闻中香菱的身世,于是问道:“香菱,你还能记得亲爹娘吗?”
香菱落寞地摇摇头。
鸳鸯和紫鹃叹息一阵,说道:“这杀千刀的拐子,不知害多少人家人离散,死了也投不了好胎。”
鸳鸯的父母都在金陵守着贾家祖产,彼此也许多年未见了,不由得与香菱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安慰道:“以后你不要多想,在老太太处只要好好干活,讨她老人家开心,没有人能欺侮咱们的,至于以后…”
她忽然笑道:“我看老太太的意思,以后八成要把你给宝玉,只要你和这个人打好关系,以后的生活再没不如意的地方。”
说着却把手去指紫鹃。
紫鹃怪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鸳鸯见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不要与外人说,老太太有意将林姑娘和宝玉撮合在一块儿,前阵子已经写信去林老爷处询问,昨日得了回信,林老爷已经同意了,只等两个人年纪再大些,就要定亲呢。”
“林姑娘嫁给宝玉,紫鹃你还不跟着?到时候香菱可不就要你关照了?”
啊!
紫鹃惊叫一声。
老太太要把姑娘许配给宝玉,可…
她知道姑娘与环三爷最亲厚,对宝玉却淡淡的,恐怕未必喜欢嫁给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姑娘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却见邢夫人从外面走过来,鸳鸯忙迎上去,引邢夫人去见贾母。
邢夫人将贾赦欲讨香菱的事说出来。
贾母心中先是不喜。
虽说爷们好色本是常事,这些世家子弟哪个身边不是姬妾成群,可自己这个大儿子未免太不知节制,看上一个女人就想往自己房里收,这些年他房里收了多少女人,他自己恐怕都不清楚了,如今年纪也大了,还如此胡闹,教儿孙辈怎么看呢。
贾母欲待不给,却又有些犹豫。
因为她的坚持,荣国府虽然由大儿子承了爵位,却是由小儿子管家,大儿子常嫌她偏心,如今若是连个丫鬟也舍不得给,还不知他背后怎么编排呢。
犹豫再三,贾母终于决定将香菱送给贾赦。
好丫头多的是,没了一个再选一个就是,不值当为了一个丫头与大儿子打擂台。
见贾母应允了,邢夫人欢欢喜喜回去告知贾赦,只等商定日子,过来把香菱接过去。
鸳鸯在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早气炸了肺,这个大老爷太不知自重,这么大年纪还讨小老婆,这不是害人吗?
香菱本来有希望以后跟了宝玉,如今却被大老爷讨去,简直像是从云端跌落谷底。
鸳鸯心中为香菱惋惜。
等送走邢夫人,鸳鸯将事情说给紫鹃和香菱。
紫鹃和鸳鸯都惋惜又担忧地看着香菱,却见她神色依旧呆呆的,似乎这件事并未触动她一样。
香菱知道两人在担心她,于是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果然又被人推出去了。
香菱心中暗暗想道。
习惯了…
紫鹃和鸳鸯心中猛地一痛,几乎掉下泪来。
三人也没心思继续闲聊,各自散了。
紫鹃回到黛玉房中,将大老爷要讨香菱的事讲给她听,黛玉不好说长辈的不是,可神情却愤愤的,随即为香菱叹息几回,想要做什么,却又没有办法。
到了晚上,这事已经在府中传开。
府中的小姐丫鬟们都喜欢香菱的相貌性情,听说这事,心中都替她难过,虽不好说什么,做什么,却也都过来探望。
其中最难过的还是薛宝钗,她所以将香菱送给贾家,想的是贾家待下人宽厚,不怕香菱受委屈,总好过由人牙子将她卖给完全不知根底的什么人,哪里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可事已至此,却也不过徒劳叹息罢了。
只有贾宝玉仗着祖母溺爱,发了一通脾气,到后面贾母板起脸来训斥两句,立即偃旗息鼓,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见宝玉都受了训斥,别人自然更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很快就没人再讨论,只等着什么时候大老爷派人来将香菱接走,到时候香菱就与她们不再是一个世界,虽大家同在一个府中,却也不能轻易见面,想到这里,姑娘们心中又多了许多愁绪。
这天晚上,紫鹃服侍黛玉梳洗完毕,黛玉正要上床睡觉,却见她神思不属,似乎有什么心事,于是问道:“紫鹃,你在想什么?”
紫鹃犹豫一阵,说道:“今日鸳鸯姐姐给我讲了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
黛玉笑道:“你说了我才知道要不要生气,什么事?”
紫鹃于是将鸳鸯所说贾母已经与林如海商定,要把她嫁给宝玉的事讲出来。
黛玉听了,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不能支撑,紫鹃忙上前扶住她,惊慌道:“姑娘,你还好吧?”
黛玉的手紧紧握住紫鹃的手臂,她感觉一股莫明的气塞住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一句话,耳朵也嗡嗡直响,头脑更是乱作一团,什么都不能思考。
好半晌,她心中才生起一个念头,不能道听途说,要自己查清楚,万一鸳鸯看错了呢?
这么想着,她心中总算稳定了一些,她想起来昨日的确见到老太太在房里拆看书信,或许那就是爹爹的来信?
林黛玉当即决定,明日就偷偷将信找来细看,看爹爹究竟是怎么说的。
这一晚林黛玉整夜没能合眼,到夜深人静时,想着自己身世飘零,前途未定,又想到虽与环哥儿亲厚,但终究难免分别,不免又哭了一阵子,等天亮起床的时候,眼睛已经肿得像两只红杏。
午后睡过中觉,老太太在王熙凤和宝玉陪同下去园子里散逛,林黛玉自知这是难得的机会,于是推说身子不爽利,没有跟随众人出去,而是独自留在屋中,等老太太和众嬷嬷丫鬟们走得远了,这才走到老太太房中,从她日常收纳书信的锦盒中搜寻一番,果然里面有一封信,署着爹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