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宽慰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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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应尤氏之邀,前往宁府赏玩,连贾宝玉也陪同着一起前往,贾母院中的大小丫鬟自然在旁伺候,于是院中只剩下黛玉,以及刚改名紫鹃的鹦哥。
林黛玉见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亡母,以及远在扬州的父亲,心中顿起酸涩之感,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林姐姐怎么了?”
贾环从外面走进来问道。
林黛玉连忙擦擦眼泪,说道:“没什么。”
贾环凑上前来打量她一阵,摇头道:“眼睛都还红着,还说没事?”
我有事无事,又与你何干?
林黛玉心中忧郁地想着,可忽然想起昨晚他那句“只作久别重逢”,心中不由得一暖,于是不肯表现出疏远的态度,只默默坐在榻上不说话。
贾环问道:“可是想姑丈和姑姑了?”
林黛玉迟疑一阵,轻轻地点点头。
贾环笑道:“你来。”
他带着林黛玉来到窗边,指着天上的一颗明星,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林黛玉抬头看去,说道:“廉贞星。”
贾环神情一滞。
这不对啊,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研究起天文来了,你这样还让我怎么装逼。
他不死心,于是指着旁边另一颗星,说道:“我记错了,是这颗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禄存…
林黛玉心中默默道。
她见贾环神情有异,于是只作不知,默默地摇摇头。
贾环松了口气,心想你若还知道,我后面可怎么编。
“你可知道,这颗星是最近刚出现的。”
贾环道。
林黛玉心中惊讶,禄存星已经不知在天上几千几万年,怎么会是新出现的?
她不知贾环要说什么,于是将一双含露目好奇地看着他。
贾环道:“其实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有天晚上我夜观天象,忽然看到在苍穹一处黑暗处出现一颗新的明星,当时我不知这是何征兆,于是也没对人说。”
“直到后来扬州传来讣告,说姑妈已经去世,我这才发现,姑妈去世的时辰,与那明星出现的时辰竟然完全吻合。”
“我这才明白,想来这颗明星就是姑妈升到天上所化,林姐姐你何必总是自伤,说不定姑妈每天都在天上注视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她了,就抬头看看这颗星,心中也就不难过了。”
贾环暗道,姑姑虽然没有化作星辰,但她的确每天都在注视着你。
林黛玉呆住了。
他绕了这样大一个弯子,竟然是要安慰自己。
她当然知道贾环的话都是胡诌,可这种想方设法的安慰,小心翼翼的关心,却让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连日的孤独感,仿佛一瞬间被驱散了。
更何况,环兄弟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禄存星自然不会是娘亲所化,可谁知道娘亲不是化成了天上万千星辰中的一颗。
林黛玉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心中感受到久违的宽慰。
贾环见她神情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凄苦,知道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于是笑道:“林姐姐以后只管放宽心去生活,老太太最疼你,其他人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纵然有些小人暗中说闲话,你只不理就好,小人最爱说三道四,哪怕你做得圣人一般,他们还是能挑出错来,何必在意他们呢。”
“平常若是闷了,就找姐妹们闲聊,最麻烦的是宝玉,他性子古怪的很,不过人倒不坏,闲了也可以拿他凑凑趣,不过宝玉这人不堪大用,你若有什么实际的烦心事,他是指望不上的,你不妨打发紫鹃来告诉我,总归不会让你受委屈就是。”
林黛玉听他话中每一句都是对自己的关心,整个人忽然被一种欢喜的氛围包裹起来,于是只管在一边连连点头,忽然她笑道:“你分明比二哥哥还小,可听你说话的口吻,却像比他大许多岁一样。”
贾环笑道:“所谓成熟,与年龄无关,与经历有关。”
林黛玉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这两天她旁敲侧击着打听过贾环不少事,知道他是舅舅的妾室赵姨娘所生,赵姨娘品性不堪,府中上到老太太,下到许多婆子媳妇都不太喜欢她,连带着贾环也不受重视。
在这种情况下,想必环兄弟也过得并不如意,所以他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这么成熟。
林黛玉顿时升起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她是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所以孤独无依,环兄弟虽然就是贾家人,可大家都不重视他,哪怕在自己家中,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即便他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却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而能对自己表示出真诚的关心,他真得好厉害。
林黛玉敬佩地看向贾环,说道:“其实没什么的。”
贾环一怔,问道:“啊?”
林黛玉道:“什么嫡出,庶出,都不相干,只要自己自强自立,人人都能活得明明白白。”
看上去她好像误解了什么…
贾环笑道:“咱们约定好不好?”
林黛玉疑惑道:“约定什么?”
“约定,”贾环笑道:“我呢,从今以后越活越明白,你呢,越活越开心,最重要是不要总哭。”
林黛玉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忽然被击中了一下,她身体一阵酥麻,半晌才重重点头,说道:“好,就这么约定。”
“拉勾。”
贾环举起小指。
林黛玉不知怎么脸上有些发热,她略一犹豫,也便伸出手来,两人小指紧紧勾在一起,两个拇指轻轻一碰,随即各自将手缩回去。
林黛玉心中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贾环担心被贾母回来撞见,到时候他少不了又是一大套繁文缛节,给这个行礼,给那个行礼,他最厌烦这些,于是趁着时间还早,辞了林黛玉,离开贾母院子。
刚回到东小院,贾环就见贾敏在院中抹泪。
“怎么又哭了,你们娘儿两个都是水做的不成?”
贾环道。
贾敏道:“环儿还真是懂得安慰女儿家呢,有你陪着黛玉,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地方了。”
贾环笑道:“你的后顾之忧已经消除,该去陪我做些事了,咱们今晚去皇宫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