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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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似笑非笑
“阿飞(流氓),to wu rogue(英文,地痦无赖)。”汉子一扬头,哈哈大笑:“骂得好!黄捕头,我是流氓,地痦无赖,你是什么?”
又指指三个女人:“她们又是什么?”
一挥手:“徒儿们,走!回家去,有赏!”领着小混混们,扬长而去。
黄府,客厅里,空气凝固,氛围紧张,难堪实在的失败,明显颓丧的失落和铭心刻骨的沮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上,仿佛只要咳嗽一声,就会轰然爆炸,惊天动地。
可是,自出道以来,还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黄捕头,终于按捺不住。
咣当一拍桌子:“阿飞(流氓),to wu rogue(英文,地痦无赖)。”两串白唾沫,迸出他嘴角,然后一瞪眼儿,骂了个满堂红。
“你个林桂生,老子把你当个宝,你却自己当棵草。叫你不要出面,你偏要威风……”
“你个小雅芳,老子让你跟着师母,你是怎样跟的……”
“你个丁宝英,老子把你当成亲妹妹,你这个亲妹妹今天表现不错呀……”下人蹑手蹑脚进来送茶送水,也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吓得乡下小姑娘惨白着脸蛋,惶惶不可终日。
看看黄捕头渲泄得差不多了,阿桂这才苦苦一笑。
“行啦,你也骂累啦,歇歇吧。”黄捕头就趁势下台,瞪夫人一眼,歪到椅子上窸窣窸窣去了。“师母!”一边的雅芳,抽抽泣泣起来。阿桂抱抱她:“不怕,这事儿责任在我。”
又搂搂这边儿的结拜妹妹。
“宝妹,委屈你了,对不起。”
毕竟是飞天大盗,虽然被一顿臭骂,弄得心情压抑的丁宝英,可心里透亮。她拍拍结拜姐姐的手背:“阿桂姐,没事儿。我看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蹊跷不明,我想现在就出去一趟。”
阿桂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挠她肩膀,示意她先别忙。
然后,拿过茶几上的报纸,认真看着。刚才,三人动嘴的动嘴,动手的动手,都没顾得上细看报纸。所以,雅芳和宝英也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
这是1900年11月18日出的上海《新闻报》,内容挺丰富的。
还包罗万象:义和团运动新闻,八国联军法军司令Voyron将军到达上海,巴黎市长会议,巴黎世博会……阿桂翻腾到第二版,三双眼睛赫然看到,阿桂正挺胸昂头的裸行。
街头上是一溜儿跪着或站着,眼睛紧闭脸孔朝下的大小乞丐。
有惊恐捂着自己眼睛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和平民姑娘妇女,有紧缩着颈脖子咧着嘴巴,露着色迷迷笑貌的官府之人,也有若无其事,视而不见,自己走自己路的洋人……
下面是一串小字,东方美女,新潮大胆,奇像共赏。
雅芳的脸蛋红了,怯怯地看看师母。阿桂坦然地抱抱她,宝英皱起了眉头:“谁拍的?既便这样,那个王三又怎么知道,特地拿来糟蹋人?”
“没事儿,”
阿桂摇摇头。
“不就是没穿,穿上就是。我在想这个王三,和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宝英一把抓过报纸,边撕边说:“一定是我们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不过,我看他不像是面相猥琐之人,恐怕有点来历,”
一直闭着眼睛,二手平端,窸窣窸窣着黄捕头,忽然叫一声。
“别撕了,”宝英停止,不解的看看他。依然没睁开眼睛的黄捕头说:“那么多,撕得完系?甭管它娘的。还有,”忽的睁开眼,盯住宝英。
“有点来历?我看这十六里铺,就我黄金荣有点来历。刚才人多,怕影响不好。晚上,看我带了人,突袭他娘的猪头三系。”
阿桂接过宝英手里己撒成二半的报纸,顺手撒得粉碎,扔进篓里。
然后,她沉思般重复到:“突然袭击?”雅芳也高兴得叫起来:“对,师傅说得对,就是突然袭击。师傅是租界巡捕督察长,难道还怕他个王八蛋呀?”
阿桂看看宝英,宝英若有所思,眨巴着眼睛。
阿桂不出声地看着她,忽然慢吞吞地靠了过去,在结拜妹妹的耳边,耳语起来……傍晚,宝英借口出去了。一会儿后,黄捕头也独自走了。
这样,家里只剩下阿桂,雅芳和二个下人。
看看时间越来越晚,己是戌(下午7时正至下午9时正,狗 狗开始守门口)去,亥(下午9时正至下午11时正,猪 夜深时分猪正在熟睡)至,雅芳担心的问:“师母,师傅会不会出意外的呀?”
“放心,”
阿桂安慰着女徒弟。
“你师傅别的不行,这方面没说的。”“那,那个王三会不会反抗?还有,在不在家?师傅会不会兴师动众,白跑一趟?”“放心,不会的。”
阿桂笑笑。
“雅芳,你师傅那些徒弟,你都认识?”
姑娘点头。“他们都住哪儿?如果一通知,能不能马上都来到?”姑娘有些迟疑不决:“平时都各讨自的生活,要提前通知的。可通知了,也不一定全都到。”
“为什么?”
“讨生活呀,再说,来不来没关系的,师傅也不怪罪。”
“那你这样,行不行啊?”阿桂看着女徒弟:“为了稳妥起见,你现在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明上午9点正,到租界巡捕房你师傅的办公室集合。”
雅芳吓一跳。
“夜晚对我不重要,可是师母,出了什么事儿?”
阿桂笑着安慰她:“能出什么事儿?我是想看看,你师傅说话,到底灵不灵?”雅芳仍有些犹豫:“师母,我看是不是等师傅回来,再问问他?”
“不用了,你师傅今夜留在办公室。法国人的督察长有那么好当的?”
雅芳舒一口气,右手为扇,煽着自己又有些泛红的脸颊。
“这样呵!好吧师母,我马上去通知,睡觉您别等我。我回来不会惊动你,倒头就睡的。”“真是个好姑娘。”阿桂又抱抱她。从侧面看过去,雅芳脸颊轮廓清秀,一抹红晕还没消散,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
当晚,黄捕头果然没回来,不过却是被迫。
话说,黄捕头傍晚时分出去后,沿着巷子步行到了小东门。上海滩法租界赫赫有名的黄捕头,无人不知,没人不晓,偏偏,却的确有人不认识他。
一路穿过无数谄媚,讨好和鄙夷的目光,黄捕头寻一新开的茶楼坐下。
“来啦,老客,今天喝点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伙计,肩膀上搭着条长布巾,耳背夹着二枝烟卷儿,笑眯眯的过来了:“今天喝点什么?”
“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涌溪火青,六安瓜片,君山银针,武夷岩茶,铁观音,祁门红茶,都匀毛尖,还有,嗯,还有,”
小伙计一气报来,大约是说得太快,一口气没喘上,居然突然忘记了。
登时,小伙计堪得满脸通红,不断搔头:“还有,嗯,还有,”越想越着急,越来着急越想不起,额角冒出了虚汗,竟然张口结舌,只好定定地看着客人。
黄捕头见他实在憨态可鞠,忍不住嘿嘿一笑,接上。
“还有信阳毛尖。小兄弟,新来的呀?”小伙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认识我的呀?”小伙计又摇摇头。黄捕头以为对方装聋作哑,虎起了粗脸孔:“不是老客的呀,怎么不认识,想吃生活?”
小伙计急了,取下肩上的布巾,惶恐不安地揩着自个儿手指。
“真不认识,客官,我上午才进茶楼哩。”见多识广的黄捕头,放心了。茶楼饭馆伙计肩上的布巾,有二大作用,一头揩自己脸上汗水,一头抹桌子保持清洁。这小伙计不揩脸颊揩手指,可见其并不懂规矩,属稍经培训上岗,一遇急事就没了主张。
如果说黄捕头还有点特长,半辈子在江湖混迹的他,识人——正是他的真本事。
“那,就来碗西湖龙井系。”“好哩,西湖龙井一碗。”小伙计高兴地么喝着,屁颠颠的去了。稍后,一盖碗西湖龙井,放在了黄捕头桌上。
此时,正值晚饭之余。
老客正在进餐,新客还没动身,茶楼客少,倍显空荡。黄捕头便要小伙计坐下,陪自己说说话。这自然是诡计多端的黄捕头,又一故意试探。
结果,小伙计真的乖乖儿坐下,陪客人聊起天来。
不到一个时辰,黄捕头便顺利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情况。高兴之下,赏了小伙计一撮碎银,起身便走,直奔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
原来,那个该死的王三,竟然是兴中会的外围组织——拳帮的大头目。
这个茶楼老板,正是王三。拳帮,是清未民初兴起在江浙一带的民间组织,最初是以“以武会友,共济江湖”为宗旨,后来不知怎的,与兴中会挂上勾,成为兴中会有名的外围组织。
拳帮专吸收穷武师,贫困潦倒之士和家道破落子弟。
后来扩大到无论三教九流,只要愿意听令者,皆可加入。一度引起官府注意,派兵围剿,拳众散落民间,后自动汇集活动,四下捉襟见肘的官府,再也无力驱逐取缔。
租界巡捕房呢,一度也把它纳入注意侦破范围。
后查理爵士也无力兼顾,明令巡捕房放弃。因此,黄捕头对拳帮了如指掌,深知其组织严密,号令一统,平时看似其散漫无序,默默无闻,可一经大小头目号令,迅速结帮,纵横道上,呼啸江湖,其破坏力不可小觑。
然而,拳帮长期以来沉寂,并无大动,甚至连老谋深算的查理爵士,也放弃了对它的防范。
黄捕头自以为树大根深,徒弟众多,王三真有个什么,也得三思而行。更何况,今天实在被那厮气得够呛,丢大了面子,这口气堵在胸口实在难受。
于是,黄捕头回到办公室坐坐。
便带上八个全副武装的红头阿三,兴冲冲又杀气腾腾,直奔王三茶楼而来。到得王三茶楼,黄捕头先命二人把住大门,准进不准出,自己带着六个保镖,登登登直上二楼。
一上二楼,黄捕头突然站住。
那王三单独一人,正襟危坐,把盏品茗,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黄捕头一拍桌子,喝道:“扰乱秩序,聚众造反,给本捕头抓起来。”
二红头阿三不知厉害,上前就一左一右抓其肩膀。
王三一分臂膀,二阿三跌了出去。黄捕头嗖地拔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对方胸口:“大胆忤逆,胆敢拒捕,举起手来。”
王三慢悠悠喝一口香茗,再慢悠悠地回答。
“我本良民,遵律开店,黄捕头却突然率人闯进,果真是要官逼民反么?”“官逼民反又怎样?”黄捕头得意而狰狞一笑,枪口一晃:“起来,跟我走。”
王三站了起来。
“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黄捕头要三思了。”
“走!”黄捕头又是一晃枪口:“本穷爷不是吓大的,碎玻璃冒充金刚砖(不自量力),搞搞路子(教训教训你)。”“真要走?”
王三看着对方,似笑非笑。
“岂不闻,吃不了兜着走?”“兜着就兜着,本穷爷的地盘,横竖横(大不了这样了,死活这样罢了,无所谓)。”黄捕头狠狠儿咬着牙帮子:“快走!”
王三不再理睬,对那个倒霉的小伙计说声:“招待好客人。”丌自起座下楼。
一出大门,左右瞅瞅,一根指头塞进嘴巴,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尖利的唿哨划破夜空,余音拖得悠长悠长,令黄捕头不禁打个寒噤,起步就走。
可是越接近巡捕房,黄捕头就越感到不对。
终于忍不住扭头看看,不禁目瞪口呆:后面跟着一大帮男女,并且不断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长,越来越大……当他硬着头皮,把王三带到巡捕房时,上千男女喊叫起来。
“王老板犯了什么罪?黄捕头滥用职权,逼民造反,居心不良。”
响彻云霄,气势挟人。
深夜时分,寒气逼人,租界里的洋人们早已入睡,被这巨大的吼声惊醒,其心情可想而知。很快,黄捕头接到了查理爵士的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
黄捕头支支吾吾,不能自圆其说。
查理爵士便生气地要他马上放人,还要他明天当面给自己解释清楚,然后,砰地扔了话筒。自作聪明的黄捕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厚着脸皮去看王三。
王三却哼的声,抱起双臂,仰起了脸孔。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可一世的黄捕头,算是第一次尝了这苦味道。结果,上千男女帮众,就地安营扎寨,簇拥着房里的大头目,说说笑笑过了一夜。
可怜的黄捕头被堵在了办公室,惶惶然如热锅上的蚂蚁,睁起眼睛到天明。
就一门心思幻想着天明后,自己的徒弟们会赶到护驾,那样至少不会被帮众塞冷捶,挨黑打……天明后的黄捕头,很快就感到了失望。
徒弟们呢,倒是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个。
可与对方比起来,实在惨不忍睹。再看看对方帮众团结一致的气势,瞅瞅自己这些所谓的徒弟,吊儿郎当,无精打采,甚至害怕畏惧和幸灾乐祸,黄捕头就不由得想起了阿桂……
待他下午向查理爵士支支吾吾解释时,查理爵士别的倒没说什么,只是严厉的警告他,忠于职守,杜绝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是他这个督察长应遵守的职责云云,黄捕头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傍晚回到黄府,阿桂这才告诉他,自己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之所以对他的贸然未加劝阻,目的就是让他吃吃苦头,有个对比,方知落后,以辩别自己的主意究竟对不对?
至此,黄捕头对夫人彻底心悦臣服,按旨行事。阿桂还告诉他,王三为什么这么做?宝妹已查清。起因,就是婚宴上自己让小丐们上楼入座,大快朵颐。
原来拳帮与丐帮,历史上并无任何恩怨纠缠。
王大头目独占大半个上海滩时,终于激起了丐帮的反感,二帮老大多次沟通未果,矛盾激化,逐渐演变到了今天的誓不两立。
王三本也和黄捕头阿桂没任何间隙,在闻黄捕头买下这黄府之时,还风趣得很。
“有了黄捕头的保境安民,十六里铺更加安全繁荣,我定要邀请他和他夫人,来本茶楼把盏品茗,彻夜长谈。”遗憾的是,阿桂事先并无法知道这些。
因此,当她欣然让小丐们上楼入座时,早有眼线报之王三。
王大头目自然勃然大怒,以为是对方故意和自己过不去。当即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人多耳广的帮众就报来了好消息。王三大喜,吩咐如数将报纸买来,上街免费发送,以泄心中仇愤……
阿桂说完,黄捕头半天作声不得。
好半天,才对宝英拱拱手:“宝妹,谢了系。我是个粗人,以后有事多听你姐的才系。”再看着雅芳,皱起了眉头:“怎么才来这稀拉点人,都像没有睡醒系?”
雅芳则委屈极了,伤心的撅起嘴巴。
“不是师母事先提醒,这稀拉点人还不来呢。大家都忙着讨生活,不像师傅你有租界洋人养着。”黄捕头听听不顺耳,鼓起了眼睛:“洋人养我?猪头三系,是我养洋人。洋人要没了我,成瞎眼苍蝇,”
“可你没了洋人,连瞎眼苍蝇也做不成。”
咦,怪事业啦。
一向低眉顺眼听话的小雅芳,居然破天荒地打断了师傅,还敢还嘴嘲弄?这让黄捕头惊讶得直眨巴着眼睛,虽然仍是二手平端,却再不闻窸窣窸窣。
他哪知道,这全是阿桂的主意。
其实,宝英还没出去,阿桂就想到了宴会上的小丐。可会不会这就是王三发难的由头?她心中也没底。阿桂把自己的怀疑给宝英说了,这让结拜妹妹大为高兴。
阿桂的猜测,让同样想着欲出去遍查的宝英,极大地缩小遍查面。
果然,当晚宝英第一个找到了丐帮老大,不一会儿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由来,顺藤摸瓜,王三发难的原因,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当宝英回来给阿桂姐面呈时,雅芳正趁夜满上海滩的奔波。
于是,为了雅芳的安全,遵阿桂姐的叮嘱,飞天大盗又换上夜行衣,满上海滩的去找雅芳,还真给她找着了,二女孩儿结伴而行,宝英也松了一大口气。
这边厢,独坐在家的阿桂也起身,去找王三释疑。
结果问到王三茶楼,才知他己被黄捕头“请”了去。于是,阿桂轻松回家,独坐品茗。因为,阿桂早算定,以王大头目的个性,以拳帮的气势,今晚必搞得捕头老公头疼,弄不好就呆在办公桌回不了家。
可只是头疼,并无生命危险。
因为,捕头老公毕竟是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王三也不敢贸然动手。阿桂还算定,捕头老公第二天赶来“护主”的众徒弟,若与王大头目的帮众相比,必定洋相百出,丢脸丢人。
这样血的教训和强烈对比,正好给顽固不化,自以为是的黄捕头,当头棒喝,让他进一步自我反思……
现在,时机成熟了,阿桂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主意:1、以十六里铺为大本营,广派“英雄帖”,公开面向大上海招徕门徒。2、不择手段敛财,什么来钱快,利润高,就干什么。3、捕头老公毕竟是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许多事情不便出面。因此,自己主事,跟着干就行了。
话音未落,黄捕头第一个鼓掌赞成,雅芳和宝英也一致叫好。
“不过,既然如此,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阿桂一击得手,脸色也严厉起来:“江湖有江湖规矩,帮中有帮中言语,不听指挥,背叛帮主,凡此种种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大家又无言点头,气氛有点严肃了。
“黄帮主,”阿桂满意的搂搂雅芳和宝妹,冲着捕头老公道:“现在,你说话。”黄捕头对这种新称呼,似乎还不太习惯,一时没反映,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想起了张仁奎。
张仁奎,山东人,出生地在藤县。
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没有读过几天书的他就给地主家放牛放羊,维持着自己的温饱问题。稍微长大点,就在地主家当长工,在他27岁那年,虽然说年级尚小,不过确实一身的好本领,武功十分了得!
那个时候的他,正满腔热血,不甘于现状。
于是身揣一把镰刀,毅然决然地投身于革命事业。当然他可不是一名简简单单的武夫,义和团运动爆发之后,他便加入了,因为义和团在藤县的主事人十分看好张仁奎,这个主事人在青帮属第二十代“礼”字的辈分,所以收了张仁奎为弟子,排行第二十一代。
但是后来遭到清政府的围剿,张仁奎随着货船辗转来到了扬州当兵,至此他的命运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后来其顶头上司,被国民党递上来的冒充宝物的箱子炸死之后,整个军队就由张仁奎亲自接管,驻守在江苏南通一带,此时的张仁奎并没有高傲自大,而是聘请了张骞来给自己补习,并且开始接受徒弟。
但是,因为袁世凯对他始终抱有戒心,令张仁奎无比愤怒。
于是乎,他一气之下辞职回家,安安心心做上了青帮老大。而对于自称“弟子”的黄金荣,张仁奎曾表示过明显的不屑。
张仁奎知道得十分清楚,这个法租界黄捕头,虽然一直自以青帮老大的身份自居,也想开设各种香堂招收弟子,但是黄金荣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拜过青帮中的任何一位高辈分的师傅,所以好多人基本上也不会认黄金荣这个青帮弟子。
黄捕头呢,向张仁奎拜师也是几经回合之后,张仁奎才勉强同意的。(直到1927年,黄金荣从法租界警务处督察长位子上退休时,才托杜月笙出面疏通,迫使青帮耆老张镜湖,接受了他的拜师名帖和二万元敬礼,才正式成为青帮“通”字辈门人。)
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感谢上天,给自己送来这么个精明能干的夫人,自己长期以来的愿望,就要变成现实,黄捕头是内心激动着呢。“黄帮主!”阿桂又一次叫道:“下面,该你说话了。”
黄捕头惊醒过来,破天荒放下了平端着二只胳膊,靠在二只膝盖上,仍习惯性的窸窣窸窣:“笑不动(有意想不到的好事),阿桂办了件大好事,大家跟着干就系。”“跟着干可以,可你得养活大家才行,”
阿桂面无表情,又左右瞟瞟看。
“要不,大家饿着肚子跟着你干?”雅芳和宝妹明白了阿桂姐的意思,都跟着点头。黄捕头呆呆,一时无语。阿桂这才点穿:“明白了吧,黄帮主,香堂不是那么好开的。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义气能衣穿,当饭吃?没进项,徒弟们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黄捕头的眼睛翻上了天空,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喃喃道。
“难怪难怪,我就琢磨系,我黄金荣好歹也是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手下好歹也有几十上百个徒弟,咋一出事儿,好容易才来了他娘的二十几个,还吊儿郎当,心不在焉,像饿浮尸系。”
三个女人都笑了。
气氛又变得轻松。
“所以呀,你得利用你现在的有利身份,让大家多多找钱。”阿桂正色地说:“有了钱,再加上你的名,我们才可以开香堂,开赌场烟馆和烟花间,日常就选手下能干的徒弟们去经营折腾,日积月累,滚雪球一样,你说说,上海滩有多大?”
大家心领神会,都钦佩的望着阿桂姐。
黄捕头忽然问:“阿桂,到底是开香堂在前,还是找钱在前?”“齐头并进”“说到钱,我的你的可都在你手里,”黄捕头眨巴着眼睛:“我看,也有大几万吧,还不够系?”
“黄帮主,你可真谦虚。”
阿桂连连冷笑笑。
“大几万仅供你玩玩女人,要成大事儿,大几十万都不行,越多越好,这就是所谓的人多势众,财势压人。想想那个王三大头目,这就是这次,我们为什么栽在了他手上的原因。当了好几年的督察长,么三喝六,威风凛凛,怎么连这个简单理儿都不懂?二个字,土鳖,土鳖与枭雄的区别,就在这里。”
“王三?”
黄捕头目露凶光,抹抹自己嘴唇。
“猪头三,港币样子,”“奥斯两百开(暂停),”阿桂喝到:“雅芳,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