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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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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林沫肃然,起身盈盈施礼:

“多谢师叔。”

“唉,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好客气不客气的。更何况还有当年的交情在。”张持道摆了摆手,“余只候着能和令尊喝杯酒,听你换个称呼的时候。”

换个称呼?

不喊师叔,那就是要喊“爹”了。

林沫俏脸微红,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孙一平。

果然你们父子也都是一脉相承的不正经。

孙一平不置可否。

你奈我何?

不过既然老爹兴致勃勃的说这些,孙一平也就先把想要关上房门去和林沫磨磨蹭蹭的心思按下,沉声说道:

“阿爹可知道瀚海佛国的来路?”

“青台宗已经着人来说‘鉴妖红莲’和那怪异的红珠子之事。”张持道颔首道。

青台宗到底也是正道三宗,既然已经决心同盟,那作为和尚也一样杀伐果断,派人告知戒幢律寺的同时,来天师道传讯的使者一并出发。

毕竟妖族可能持有这种红色珠子潜伏在人间,的确是很大的隐患,早一天告诉天师道,就少一分危险,还多赚一份人情。

若是等到戒幢律寺经由孙一平这边转达,反倒是显得青台宗瞻前顾后了。

人情世故,和尚们也都门儿清。

“这红珠子的确古怪,但是只要知晓其材料来源,那就没有什么破解不了的,青台宗会和我天师道合作,钻研此物,估计半个月之内就能解决。

不过汝此次前去蜀山,倒是可以问一问,蜀山是否愿意参与到此事之中。”张持道叮嘱。

孙一平应了一声,显然老爹是想要让蜀山派这个正道三宗之一也不能置身事外。

哪有青台宗和天师道忙前忙后、对付妖族,蜀山派看戏的道理?

这正道的战车,既然在上面,就得出点儿力。

当然,这也是为了表示天师道对蜀山派的尊重,毕竟大家都是正道三宗,这等提防妖族渗透的大事,蜀山派没有一点儿参与感也不行,只会加深三个宗门之间的隔阂。

哪怕现在隔阂已经不小了。

“至于瀚海佛国,其来路不明,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修行达到元婴这个层面,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自然就能感受到其部分菩萨和金刚身上泛起的妖气。

因此其就算不是妖族,也和妖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西域妖族销声匿迹这么久,借尸还魂也在情理之中。”张持道微笑着说道。

孙一平这就放心了,从阿爹的神情来看,显然已经不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

张天师常年驻扎在长京,参与朝堂政务,而这些年瀚海佛国也频频渗入朝堂,双方之间显然已经有一些接触,只不过孙一平远在江左不甚了解罢了。

在他通过这红尘历练之前,张天师作为父亲的确把他保护的很好。

只不过现在,他长大了,上一代的恩怨、下一代的未来,注定都要由他来承启。

这也是每一代天师无从推卸的责任。

“瀚海佛国那边如何处置,还不好说。”张天师接着说道,“之前我天师道和青台宗对瀚海佛国就是排斥态度,现在贸贸然站出来说其是妖族,很可能适得其反。

朝堂上有些人啊,的确是在反对一切我们支持的。所以只要瀚海佛国现在还没有害人之心,那就先观望观望,不可打草惊蛇。”

“阿爹做主。”孙一平笑道。

张天师伸手指了指他:

“你啊,现在都依靠于我,那再过十年呢?到时候就应该是你在朝堂上、人世间,替我天师道遮风挡雨了。

说不定你爹我都不知道游历何方去了,而瀚海佛国很可能还在那里。

所以现在能看能学的时候,都要用点儿心。等从巴蜀回来之后,我看你就直接前去长京,到时候我也在长京,正好带你拜一拜山门,见一见诸位长辈。”

孙一平对此倒没有躲避拒绝之意,略有些敷衍的拱手应诺:

“都听阿爹吩咐。”

“好了好了,看你的心思也不在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张天师挥了挥袖子,“莫要欺负贤侄女,否则到时候余不好和林兄交代。”

“阿爹明察,素来都是她欺负我!”孙一平登时叫屈。

林沫原本正脉脉注视着情郎,眼眸莹莹水润,此时闻言,忍不住泛上怒火,想要踩他一脚。

但毕竟张天师当面,她还是忍住了,一伸手抓住了孙一平的腰带:

“走啦!”

既丢人,又诋毁我的形象。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张天师叹了一口气,但嘴角边还是忍不住浮现了笑容,他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副画像。

青裙女子仗剑身前,英姿绝艳、美目生波,直勾人心弦。

有几分剑客的飒爽,又有几分妖女的妩媚。

张天师静静注视着画像,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纸张:

“青羽,连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我······”

旁边的铜镜中,倒映着张天师的影子,鬓角已经有一缕白色。

“我也变老了。可是不知道你又是不是当年模样?

若是青春仍在,可莫要笑我······”

书房中,只有张天师的声音,孤零零回荡。

————————

“夫君!你,你轻点儿!”林沫焦急的抓住孙一平的手。

孙一平的卧房就在书房的隔壁。

孙一平伸手在墙上轻轻敲了一下,虚空泛起波澜:

“想什么呢,这里可是天师居所,所有房屋都有法阵保护,隔音好得很,你就是叫破喉咙,我爹也听不见。”

被他这么一说,林沫又羞又气,“啊呜”一口咬在了孙一平的手臂上。

孙一平:???

嘶——

他瞪眼睛:

“你属狗的?”

林沫没有松口,眨着眼,一副害怕又勇敢的神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恶汉逼到角落里,不得不如此反击的娇弱可怜小姑娘。

不过孙一平早就拿捏了小妖女,一探手在她腰间,轻轻挠了两下,小妖女登时松口,“咯咯”娇笑,小手儿胡乱的拍:

“别,别······哈哈哈,夫君,我错了。”

孙一平却没有再多举措,转而将林沫轻轻拥入怀中:

“林伯父的事,现在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眉目,放心吧,等到你的妖丹恢复如初,而余进身元婴之后,便是北疆大漠,我们也能闯一闯。

今天我们早些休息,也早些动身前往蜀山,或许在蜀山派也能有所收获······”

林沫知道他很想动手动脚,但是又担心自己仍然沉浸在方才有关于林怀梦下落的讨论之中,登时微微侧头,凑到孙一平近前:

“夫君——”

欺霜赛雪的容颜近在咫尺,而那温热的气息更是直接扑打在孙一平的脸颊上。

“夫君可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呢。”小妖女吃吃的笑。

孙一平的喉头滚动一下,而小妖女的手显然开始作怪。

“沫儿,你······”

小妖女的另一只手扬起,抽出了簪子,秀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半边容颜:

“上天入地皆不能,才是最难受的,不是么?

妾身不能让夫君为了妾身而难受。”

晚风清凉,不知何时悄然拍打着窗,如水如玉,似冰纱拂过,温凉纤柔。

孙一平自然不会阻止她“作怪”,只是温柔的抚着林沫的秀发:

“辛苦沫儿了。”

风在报复似的撞击着窗户,似有山雨欲来。

孙一平闭眼听着风声:“别闹……。”

“怎么啦?”小妖女抬起头,眨着眼,一脸无辜。

但察觉到风好像有些停歇,孙一平显然又硬气了三分:

“要珍惜窗户,毕竟还得用呢。”

“哼!”林沫抖了抖鼻翼,“这窗户有点风就开合不断,我看不用也罢。”

但话是这么说,她却还是尝试着去关上窗户。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天赋卓绝的妖族少主,很快就摸清了关窗的门路。

孙一平见她渐入佳境,也就不再提心吊胆的担心突然的窗户开合,“吱呀作响”。

探手抓过来床前的烛台,烛光照亮了床帘遮映下的昏暗。

免得夫人笨手笨脚的,再被窗户划伤。

盈盈光晕中,四目相对。

林沫依旧时不时的去推那窗户,时开时合。

而孙一平也就由着她这般。

真是可恶的风,没个定性,让孙一平忍受着时冷时热。

不知过了多久,“砰”烛台被匆匆放回了床头柜子上。

林沫伸手撑着鬓角额梢,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因为床帘遮掩而再次微弱的烛光下,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你这坏人。”林沫起身趿上鞋子,嘟囔道,“真是坏透了!”

“作甚?”

“洗脸!”小妖女没好气的说道,被风吹了一脸的灰尘。

孙一平亦然起身。

“怎么了?”小妖女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问道。

“洗头。”

——————-

孙一平既然凑在林沫的身后,自然不可能再自己动手。

享受了小妖女贴心的伺候之后,他也认认真真的用毛巾帮小妖女擦干净了挂在莹润如玉脸颊上的每一滴水珠。

烛下灯前,人美如画。

孙一平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欣赏着两泓秋水、一点朱樱。

林沫拍了一下他的手:

“好啦好啦,刚刚有些人还要说早些休息呢,结果又折腾了这好半天。”

孙一平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既然已经月过柳梢头,时候不早了,那不如也让夫人尽兴?”

林沫“唔”了一声,还想要说什么,人却已经被孙一平打横抱了起来。

吓得她急忙搂住孙一平的脖子,小腿儿乱踢,本来就是挂在足尖上的绣花鞋一个两个接连飞了出去:

“你!还没有成亲呢,你不许······”

“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孙一平温声说道,“沫儿别怕。”

林沫看这家伙笑的不怀好意,身子都软了三分,但是芙蓉秀面上还是浮现出几分正经和勇敢:

“妾身怎么会怕?倒要看看你这妖魔,能有几分本事?!”

孙一平:???

这一副神情,有一种苏秋夜当面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嘿,你这妖女,莫要嚣张!

嚣张的妖女,终究是得了教训,败给了正道的小天师。

直折腾到夜半三更,林沫迷迷糊糊的要睡去。

孙一平也懒得再去洗头了,扯过来半解的衣带擦了擦脸。

惹得林沫迷迷糊糊的也察觉到了这家伙的动作,忍不住踹了他一下。

但是显然也是有气无力。

孙一平抱住林沫,他已经感受到了有淡淡的雾气正从怀中躯壳里升起,不过这一次孙一平并不抗拒,甚至还隐隐有所期待。

不知道睁开眼见到师父,师父作何神情?

绯色的雾气笼罩住了床榻。

相拥的人儿双双入梦。

而在一墙之隔的书房,原本正在安静打坐的张天师,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举步行出书房,看着有丝丝缕缕的绯色气息从儿子卧房的法阵之中弥散出来,登时无奈的一挥手。

清风乍起,吹散了雾气。

“林兄,一切终究还是从了你的想法,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张天师喃喃道,“只不过你这个棋手,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自己又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自己闯下的祸,又得我来收拾。”

————————

梦境中,西域西荒城,瀚海佛国。

大殿上,佛像落于当中,而左右两排人次第落座。

一边是瀚海佛国的几名菩萨和金刚,带着五六个负责管事的罗汉。

而另一边,则是蜀山迎客堂的洪驾风洪长老,带着几名金丹,都是迎客堂的翘楚。

不止如此,洪驾风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位中年文人。

左为尊,这位中年文人的身份地位,更在洪驾风之上。

当代眉州苏家的家主、当朝大学士、太子少保,苏秋澄。

当然,苏秋澄这个大学士和太子少保,都是虚衔,否则此时正是南北两朝在两淮拉锯激战之时,苏秋澄不可能离了长京,千里迢迢跑到西域来。

不过家主为虚衔,不代表苏家上下都是虚衔,苏家的本家以及门生在朝堂之上为尚书、侍郎者,不下五人。

而且······在江南赵家的新朝廷之中,也不下五人。

突出了一个一碗水端平。

尽管这种摆明车马的两边下注,但是无论禹朝轩辕氏还是汤朝赵氏,都拿他们没办法,甚至还得好生提拔任用。

这就是天下第一文豪世家的底蕴,是谁都不敢轻慢的文脉魁首、是一呼百应的执牛耳者。

因此苏秋澄坐在洪驾风的上首,毫无问题。

此时这个腰间还插着扇子、悬着玉佩的中年文人,一身白衣胜雪,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看着对面的文广菩萨。

文广菩萨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敢问佛门,我家小妹此时身在何处?”苏秋澄开口,打破了大殿上的沉寂,也结束了相互之间的目光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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