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雾泽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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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府所处之地,是大周国的边府,归顺大周不过二十余年,周国朝廷一直有派驻主官到这里,却毫无用处,越是往下面的县城之中,官员只不过是一个摆设。
当地修法习术的风气极盛,几乎家家都能够养阴豢蛊,会一些当地的诅咒之术。
这些是不得长生的修行法,普通人修习个一两年,便可杀人害命于无形之中,时常因为灵田水源及边界问题发生争执,当然也少不了关于灵物的争夺,至于暗中的斗杀与诅咒更是层出不穷。
赵负云要去的雾泽县,更在南陵府的深处,是处于深山之中的一个县。
大周王朝前些日子,因为‘道子新政’,便派了一个教谕来这里,试图教化,并建立道子院,但是没多久便死了。
倒是县令没有事,可县令也吓到了,数次申请要调离此地,上面府衙却不让他走。
他想到一个办法,让这本地的人自己推举一个人来当县令,然后他再来报上去,以此好让自己脱身,然而本地人却没有谁理会他。
赵负云的到来,朱蒲义很高兴,至少他知道这是天都山的弟子,他觉得自己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用每天将门窗紧锁的睡觉了。
他连夜为赵负云腾出了住处,然而赵负云只是住了一晚上,便不愿住这里了,县令没什么事做总在面前转悠,问东问西的,扰得赵负云无法清修。
赵负云先是向县令打听自己的前任住在哪里,县令说是住在城外河边的山坡上。因怕他住到那里去,不仅说那里死过人不吉利,还立即说帮赵负云找一个地方住。
赵负云并没有想住到城外的山坡上去,因为在这城里可以更亲近的感受本地人的生活。
而且,他还记着自己的教谕之职,不说教化一方,至少培养出几个修行入门的人出来。
于是县令为赵负云在县衙附近租了一套小院,这小院其实是一个大院的后院,前院也没有人住,前后院的中间有一重门隔着。
赵负云一个人住,一个后院正好。
就这样,赵负云在这里算是落脚了。
他初来乍到,除了每日的修行功课之外,便是在县中走走看看。
这雾泽县,属于一个盆地,县城的位置就是盆地中间的区域,看似不大,若是连那些山区都包括进来,却是很大。
他在观察着这个县城,县城之中的人自然也在观察着他。
他在一段时间之内,看到了三起斗法,四起械斗,和一起莫名的诅咒死亡,他们不会求助于衙门,而是在一些宗祠里解决恩怨。
他默默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因为他并没有去管什么事,所以大家也慢慢的习惯了这新来的教谕,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感观。
一切都在混乱与平静之中滑过。
平静的是赵负云,他每天于院面东而采朝阳紫气,晚则摄食阴露。
这修行是天人合一的过程,需要的是恒久的功夫。
世间修士,修行顺序可分为感天地之阴阳、炼五行之性、合四时节令之变、明鬼神之意。
这是一个修行顺序,但并非是绝对,古往今来都是在这四个点之中深究,择其一而侧重修行,再合于其他三点组成一套修行法门。
玄门正宗,往往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讲的是一个性命双修,若是修行有偏,求于速成,往往易行差修错,或有一时的法术无量,却难有长寿。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初来乍到的人,没有那个能力改变这个地方的风气,而且下山的时候,道师也有交待,若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闭门修行即可。
今天的天气难得晴朗,于是,他出了县城,来到城外的那条河边,那河名叫九曲雾河,蜿蜒进山中,即使是出了太阳,这河面也依然是雾蒙蒙。
他站在河边的堤岸上,堤岸旁边有一个山坡,山坡上长满了低矮的杂树。
正巧,这山坡上有两群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他也没有靠近,这两伙人很快就打起来了,是以拳脚功夫肉搏。
这一类功夫,赵负云虽有练习,却称不上精通,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拳脚功夫阴狠,招招搏命。
他来这河边看,一来是想看看河景,二来想再找灵性山石祭炼一方镇魔印。
他现在手上只有火毫针,这是他在一次做任务之时,得到的一块火精石,再买了一些材料,然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请门中神工殿的师兄,打磨出了三十六枚火毫针。
这三十六枚火毫针,便被他日夜以法力洗炼至今,成了他手中唯一可以用以直接杀敌的法器了。
阳光之下的雾河上,波光潋滟,稍远之处,又因雾气未散,有渔船在其中撒网打鱼,若隐若现,如仙境一般。
这个时候,那两伙人已经分出了胜负,一个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了。
赵负云绕过这几个人来到这山坡上,正好看到一座庙观,信步走去。
庙观的门是用一根竹枝当插销为锁,他将之拔下,推开门。
这庙中供着一座神像。
神像是新立的粗糙石像,下方的牌位上面刻着‘赤炎神君’四个字。
整个大周境内,庙宇最多的便是这位神君,因为祂是得周国开国皇帝登齐云山而祭封过的,而在周国建立之后,天都山之中也有了‘赤炎神咒’这一门法咒,以及‘赤炎驻身经’等。
即使是火符再进一步的神火符上面,也多了一门赤炎符箓。
之前被赵负云杀了的许雅均,就修炼过赤炎神君驻身经。
这种法不需要花额外资源的修行法,他当然也修行过。
在大周的国的民间,请回家最多的便是‘赤炎神君’,可镇宅可驱邪。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城中并没有看到有人请‘赤炎神君’镇宅,所以这一座庙中的神像,必定是自己的那位前任竖立雕刻的。
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屋子里还是很干净的,往里面走,是一个院子,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可见当时住这里的人,是打算长住的。
他推门进入卧室之中,却是一眼看到一只白花猫正坐在那床的边缘,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它回头看了赵负云一眼,然后一跃上墙再上房梁,从屋檐的缝隙钻了出去。
赵负云多看了两眼,便再看这个屋子,屋中挺干净的,不像是死过人。
显然被打扫清理过的。
他看了看,发现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可能还没有来得及置办什么,一个衣柜立在那里,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耳中突然听到一些脚步声,从卧室之中出来,便看到从立有神像的小殿之中转出几个人,正探头朝屋中看来。
赵负云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在前面坡上打架的那些人。
他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一座庙观,自己可以进来,别人也能够进来。
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又继续看起其他的房间来。
“大人,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头才转过来,对方居然先问起他来。
这话像是在质问,隐隐有审问感觉。
赵负云停下了脚步,恰如吹进院中的风,吹在他的身上时,却骤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