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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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马车从朱雀大街穿行而过。
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清乐酒楼和珍品阁都在此条街上,除此以外,大周有名的商号,几乎都在朱雀大街设有分号。
马车突然停下了。
隔着车帘,赵宛宁听到驾车的车夫扯着嗓子喊道:“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先让我们过去罢。”
赵宛宁撩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子,从车窗外看去,马车即将经过一个路口,那路口却不知出了何事,聚集了一群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好将路口堵住,马车不得通行。
银烛向来机灵,最喜欢凑热闹。不等赵宛宁开口,银烛便掀开车帘,跳下马车:“郡主,萧小姐,银烛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萧鸿祎一看有热闹可看,也有些忍不住了,但赵宛宁还在马车上。如今马车在闹市区,前方又有百姓聚集。若是这马突然受惊,在闹市区狂奔起来,怕是会伤到百姓。
赵宛宁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又拉开车帘看了看,前方的百姓越聚越多,一时半刻也不会散开,马车无法通行。赵宛宁思考片刻,对萧鸿祎说:“鸿祎,你想下去看看吗?或者我们在这朱雀大街逛一逛?”
萧鸿祎自然没有意见,她兴奋道:“走走走,我最爱看热闹了。”
萧鸿祎说着便拉起了赵宛宁,三人迅速下了马车。赵宛宁吩咐车夫先驾车绕路回长公主府,她们几人要在朱雀大街逛一逛。
人群拥挤,她们此刻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视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画屏,”萧鸿祎开口道:“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以免银烛回来找不到我们。我带你家郡主长长见识去。”
说罢,不待画屏反应,萧鸿祎便反手拉住赵宛宁往人群中冲去。
“万万不可啊,萧姑娘!”画屏话音未落,萧鸿祎已经带着赵宛宁消失在人群之中。只余画屏在原地担心:郡主本是千金之躯,如此冲进人群之中,若是出现什么差错,她要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萧鸿祎像被放进池塘中的金鱼。她身形矫健,拉着赵宛宁在人群中四处穿梭,赵宛宁只能看到她扎起来的高高的马尾,和马尾上那条束发的红色发带。
赵宛宁觉得很新奇,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她的四周是黎民百姓,他们有的是年迈的老妪,有的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也有像萧鸿祎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总是遵规循规地生活,走路的姿态要端正,步子不可过大。也没有人跟着她并肩而行,银烛与画屏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身侧却空落落的,空无一人。
像如今这般混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还是第一次。
她不停地小声说着抱歉,也不知身边被挤到的人能不能听到。
萧鸿祎很快就把她带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两个身穿白色丧服的女子跪在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及笄,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她们面前铺着一张白布,上面写着卖身葬母几个大字,大字的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赵宛宁仔细辨认,原来这两个女子是一对姐妹,姐姐名唤苏云,妹妹名唤苏雨。她们原是元州人士,元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父亲病故,母女三人便来京城投奔表舅一家。不曾想表舅家道中落,又见这对姐妹长相清秀,便想把两姐妹卖进勾栏院。她们的母亲察觉出表舅的龌龊心思,便想带着两姐妹离开。那表舅一家为了逼迫两姐妹就范,便殴打她们的母亲。她们母亲本就体弱多病,被这么一打人便只剩两口气。表舅一家怕闹出人命,便及时收手将她们赶了出来。
她们一路奔波,带来的银钱为了给母亲看病也花光了。母亲去世后,连安葬母亲的费用都拿不出来,这才想出卖身葬母的法子。
“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逼良为娼,我看得赶紧报官,让大理寺把这群人给抓了。”萧鸿祎愤愤不平。
赵宛宁拉了拉她的手。
“当务之急是先让这位母亲入土为安。”赵宛宁在两人身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姐姐苏云齐平:“我这里有些银钱,你们先安排一下后事吧。”说罢,赵宛宁便解下身上带着的香囊,递给那位女子。
那香囊沉甸甸的,画屏在里面装了一些散碎银子,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两。
苏云感激地接过香囊:“谢谢女菩萨!谢谢你菩萨!”
苏雨也赶紧磕头感谢。
那对姐妹要价二十两卖身葬母,这二十两对于达官贵人而言,可能只是一只珠钗,一顿酒钱,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却是一家四口足足两年的花销。
然而,达官贵人家的侍女奴才都是些知根知底家生子,为了安全着想,他们不会随意外面买人入府。普通百姓又怎么会花钱购买两个侍女回家?
也因此,围观的百姓虽然很多,却迟迟没有人出价,两姐妹在这条街上跪了两个时辰。
见赵宛宁和萧鸿祎已经出钱买下那对姐妹,看热闹的人群便陆陆续续散去了,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宛宁告诫道:“你们拿了银钱安置好母亲,便去寻个差事吧。只是这自由之身难得,不要再随便卖身了。”
那苏云强忍眼泪道:“这世道艰难,我与妹妹在这京城举目无亲。实在是难以寻到合适的差事。”
“不瞒女菩萨,我和妹妹也曾想通过牙贩子去寻个差事。却没想到那牙贩也想推我们姐妹进入火坑,若不是我小妹机警,恐怕我姐妹二人早已沦落风尘。我和妹妹也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卖身葬母。”
苏云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女菩萨您既然已经给了我们银钱,那我和妹妹便是您的人了。待我和妹妹将母亲安葬好,便跟着您,听从您的吩咐。”
赵宛宁给钱只是怜惜她们命途多舛,想让她们安葬母亲,并没有想买下她们的意思。
人群散开以后,银烛和画屏也赶来赵宛宁的身边。
那苏雨一看银烛和画屏穿着体面,处事妥帖,心下有了计较,怕是赵宛宁看不上她们姐妹二人。观这赵宛宁的穿着打扮,应是非富即贵之人。
苏雨确实不想在举目无亲的京城四处碰壁了,她想着若是能跟着赵宛宁这样的富贵人家做侍女、做下人,像她身旁的两个侍女一般也是好的。于是,苏雨开口道:“女菩萨,我和姐姐什么都会的,洗衣做饭,刺绣种菜,我们都会的。我们两个跟着您回家,有口饭吃就可以。还望女菩萨帮帮我们!”
说着,苏雨又开始磕头。
听到她这么讲,银烛赶紧附耳小声地跟赵宛宁说:“郡主,您可千万别心软。把这外面不知根知底的人带回府,长公主肯定会生气的。”
画屏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而是赵宛宁幼时出门非要买回来的小侍女。
赵宛宁转头看了看画屏,又看了看萧鸿祎。
萧鸿祎被她看了一眼,赶紧道:“你别看我呀,我哪儿敢带人回家?说不定过几个月我就走了。”
赵宛宁沉思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你们无处可去,那便跟着我吧。只是卖身一事须得慎重考虑,若是真的签了卖身契,过了官印,那你们便再无反悔之地。”
那两姊妹赶紧磕头,“谢谢女菩萨!我们愿意的。”
“这样吧,这三十两就当我是借给你们的,”赵宛宁叹了口气:“我也不能把你们带回府,不过我最近打算自己做些小生意,刚好需要人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来?我可以付你们工钱。”
那两姐妹一听,这样既可以保住自由之身,又相当于有了一份可以领工钱的差事,自然乐意之至。
赵宛宁见她们姐妹二人没有意见,便道:“那你们先去安葬母亲吧。五日后,这个时辰,我们还在这里相见。到时我会跟你你们说具体的安排。”
赵宛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非要卖身之人。
“这也不奇怪,你们非亲非故的。她们若是就这样白白接受了你的好意,内心也会忐忑不安。”萧鸿祎说道,“有的人虽然生活穷困,但也有一身傲气。”
“再说了,你一看就是个有钱有势的贵族小姐。若是能跟你进府当差,不仅有了安身之地,还可以赚钱,也算是个好差事。”
“可是卖身给我了,那她们这辈子便摆脱不了奴籍了。”
“奴籍而已,跟活命相比不算什么。”
赵宛宁不再开口。
身后,银烛拉拉画屏的手,画屏对着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画屏,”赵宛宁突然道:“你和银烛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若是哪天你们两个不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会把它交给你们的。”
听到这话,银烛和画屏同时惊讶地抬头,没想到郡主居然要来了她们两个的卖身契。明明这些年郡主自己也过得艰难,难以想象她是如何从长公主那里要来的。
气氛莫名变得沉重。
萧鸿祎不喜欢这么沉重的氛围,打趣道:“行了行了,还在大街上呢。别搁这儿给我表演主仆情深了。我看前面那家店人还挺多,我们去看看罢。”
赵宛宁一抬头,一座三层小楼立在眼前,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珍品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