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莫离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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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莫离的怒意
这一阵打完，林宇非多少有些茫然。
比试结束，张仲坚和左寒英在场下聊了几句才离场。他们只是普通的聊天，没有带上真炁，所以林宇非这里是听不到的。可是张仲坚脸上的赞赏之意，他看到了。
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吗？
林宇非思考了半天，不得要领。
整场下来，左寒英的攻势刻板而散乱，攻不顾守，守不理攻，攻守之间几乎是脱节的。可是看张仲坚的表情，似乎对于这个后辈的表现很是满意。
其中还有什么玄机吗？
林宇非没有时间过多的思考，因为下一场的祖师探符又开始了。这一次是张宇初和云还。
“鬼谷玄离，幻师石玲，入场！”
黄光落下，莫离缓缓地站起身来，脚踏虚空，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场下走去。而另一个位置上，居然没有人！
林宇非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看向场内。果然在演武场的远端，一个身材娇小，穿一身吊带连衣裙和粉色针织小马甲，脚上一对黑色的方口平底鞋的小姑娘，已经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了。
这一刹那，不光林宇非，场上的许多人都有些恍惚。
这是罗天大醮，不是什么商场或者游乐场吧？
这样一个小姑娘，真的是来比试的吗？
按说主裁宣布之后，比试就算开始了。可是此刻莫离还在半空一步一步地行走，那小姑娘也不催促，反而在远处一蹦一跳，冒着星星眼叫嚷起来。
“大叔你好厉害！”
小姑娘的身形本来就不高，这清脆的声音亮出来，更加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了。全场鸦雀无声，林宇非可以想象大多数人头上都挂着黑线，也许有些年轻人会冒桃心也说不定。
林宇非也有些发呆。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从三千六百人中突围而出，坐在天罡星位之上。
莫离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一步一步来到石玲对面，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轻声细语地问道：“小丫头，你一个人来参加罗天大醮的吗？”
“你想干什么？”小姑娘一瞪眼，双手抱胸向后缩了缩。
“放心吧，我的年龄做你爷爷都嫌大，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的。”莫离呵呵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和我对阵，风险可是很高的。”
“那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输嘛！”石玲看上去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说道。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莫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你比我爷爷大的话，我刚才叫你大叔……会不会有些不太礼貌啊？”
从容如莫离，这一刻终于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勉强笑了笑，又道：“丫头，这是正式的比试，我们这么一直聊天也不太好吧？”
“说得也是哈！”石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就先上了啊。嘿……呀！”
小姑娘嘴里脆生生地大喊一声，双臂像是在模仿翅膀，上下振动了一下，然后向上一蹦，再猛力地双脚跺在地上。
看台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使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术，而是因为，她这一脚跺下去，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搞什么鬼！”
看台上已经有人喊起来了。好说这也是在罗天大醮，放这么儿戏的人上来，实在有些太过于无厘头了吧！
但是有那么一部分人，从一开始看到这姑娘，脸上就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们看场下这个叫石玲的小姑娘，可没有什么轻视的表情。
这些人约有百人之众，都是在诸天演武中输给石玲的。
但林宇非显然不包括在内。他看着石玲，脸上是非常明显的疑惑。
“可不要小看这姑娘，”言道乾低声说道，“这可是个幻术高手。再加上她完全不是修者，能从三千六百人中脱颖而出，更不容易。”
“幻术？”林宇非一愣。
“好好看着吧，”言道乾向场内点点头，“你这位师兄，恐怕已经中招了。”
“师兄”这两个字让林宇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莫离也是以鬼谷门人的身份参加的。但是想到言道乾的后半句话，他又是一惊。
按张仲坚所说，莫离的修为起码结丹中境甚至更高，再加上修炼的方向也是半幻术的类型，所以精神力也颇为不俗。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修炼过的小姑娘，只凭着能力，这么快就将莫离制住了吗？
带着疑惑，林宇非将目光投向了石玲。
只看了几眼，他就感到了一股寒意，让他毛骨悚然的寒意。
“相公，你回来了。”
“爹爹、爹爹，你看这个，我自己做的哦！”
前后两句话，完全不同的语调和神态。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由一个看上去像是中学生的小姑娘表演出来，居然胜过时下当红的任何一位明星。
此时的石玲，哪里还有半分天真可爱的模样。她交替变换着两个角色，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得意，慢慢地向着莫离靠近。
莫离看上去是真的被迷惑了，他一步一步，颤巍巍地想着石玲走去，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
林宇非有些好奇，忍不住将精神力集中到了耳朵，居然真的听到了。
“绣娘……离儿……绣娘……离儿……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们了……”
莫离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神色早已呆滞。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玲，慢慢地张开双臂，一步一颤地慢慢靠近。
“爹爹，我想去河边玩，你带我去吧！”
“好……好……爹爹带你去……”莫离依旧呆滞地向前走着。但是精神集中在他身上的林宇非，却看到他的肩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醒了吗？”林宇非疑惑。这一下抖动幅度极小，莫离对面只有十几米的石玲都没注意到。
但是很快他就确定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明确的情绪变化。
精神力进步后，他经常能感觉到旁人的情绪变化，但只能是在对方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比如狂喜或者暴怒什么的。可如今他和莫离相距足有百米以上，居然也能感受到，可见莫离此时的情绪变化的激烈程度。
两人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莫离迷离的双眼陡然恢复清明，目光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双手闪电般合拢，手印数变，低喝道：“诸天……万象！”
“啊！我认输！”
石玲反应也是极快。莫离挣脱的瞬间她就发现了，莫离开口的同时，她也急忙举手叫起来。
传送阵的光芒闪现，两人瞬间被传回看台，莫离的诸天万象刚刚展开便已消散，人们只看到一丝微微的红色线条闪动，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然后，观礼台上响起了主裁的声音：“鬼谷玄离，胜！”
回到看台的莫离，看上去似乎非常的愤怒。他坐在自己的星位上没有动，目光却依旧刺向石玲，连没有看他的石玲都感受到了，惊讶地回头看了过来。
“小丫头，玩弄别人的禁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莫离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他冷冰冰地盯着石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下一次再敢对我用这种招数，我一定，杀了你！”
莫离看来是愤怒到了极点，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带上了势。完全没有修炼的小姑娘那里见过这阵势，下得尖叫一声“我再也不敢了！”脚下向后连退几个大步，险些摔下看台。
人影闪动，张仲坚出现在石玲身后，将小姑娘扶住，然后向莫离道：“行了，这就是她的手段，她也不是专门针对你。给我个面子，忍耐一下吧。”
莫离冷冷地看了张仲坚一眼，哼了一声，盘腿坐定，眉目低垂，再也不看一眼。
张仲坚叹了口气，将石玲扶在座位上坐好，在小丫头的耳边低声道：“不要轻用这种能力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禁忌，探寻别人的禁忌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石玲看来是真的吓坏了，脸色煞白地点点头，靠着上边一层的台阶坐下了。
张仲坚在石玲肩头拍了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
林宇非坐在远处，看着张仲坚将剑拔弩张的两人安抚好，心里始终不能平静。
莫离的事情，他听张仲坚提过几句，但都是语焉不详。看刚才的样子，这个叫石玲的小姑娘应该是探知了莫离的记忆，然后模拟进了幻境一类的地方。莫离这么愤怒，看来是真的被触碰到了那个记忆。
是他叛离师门的那个因由吗？
林宇非忍不住有些好奇，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去问，只得忍住。好在这时新一轮的祖师探符结果已出，只听得观礼台上，主裁朗声宣读道：京城刘王政，鬼谷玄微，入场！
这一次选中的两人，居然都是林宇非认识的。
刘王政站起身来，看着叶枫冷笑一声，脚下不动，身形忽然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演武场的远端。
叶枫居然被刘王政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规规矩矩地来到看台边缘，向下扔出了一刻不知道什么种子。三四秒后，两根粗大的蛇藤窜上了看台，结成了一个简易的座椅。叶枫嘿嘿一笑，迈步坐了上去。蛇藤将他举起来，缓缓地将他放到了地面。
这有点骚包了吧。
看着叶枫从那个简易座椅上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甩甩衣袖，林宇非心里默默地说道。
你那一身卫衣，袖口都是束着的，甩什么甩！
“净耍些小聪明！”刘王政看着叶枫的举动，冷笑一声，“事先提醒你一句，你那些花花草草的，对我没用！”
“嘿嘿，有用没用，那也得用过了才知道！”叶枫这次居然没有生气，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也没有俯身，只是脚下轻轻一跺。
神木甲上身的同时，以叶枫为中心，无数的藤蔓如同散开的蛇群一般，飞快地向四周蔓延。而在正面，两道大腿粗细的蛇藤如同离弦之箭，向着百十米外的刘王政窜去。
“哼！”刘王政冷笑一声，忽然消失了。
是的，不是跃起，也不是后退或闪避，刘王政的身影，忽然就不见了。
“哎呀！”
几乎是同时，叶枫的惊叫声响起。正在忙于布置的他，背后忽然受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腾空而起，摔落在了十几米外的地上。
“早说过了，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刘王政出现在了所有藤蔓的中心，取代了叶枫的位置。叶枫自己则从十几米外的空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抱怨了一声：“那你倒是让我用出来啊！”
刚刚击中他后背的，是一道巨大的风刃。不过神木甲的防御力惊人，风刃倒是没能破开，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只是神木甲本身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所以叶枫瞬间就被从自己的阵地中心赶了出来。
刘王政没有接这句明显是吐槽的话。他冷笑一声，一句“幼稚”出口，整个人已经再次出现在叶枫身后。
“嘭！”叶枫再次被击飞，飞到了二十多米开外。而这次，没等叶枫落地，他已经再次出现在叶枫身后。
接下来便是叶枫的狼狈时间了。刘王政不时地消失和出现，叶枫仿佛皮球一般被踢来踢去。神木甲防御力极高，可难以反击始终是它最大的弱点。叶枫在场地里飞来飞去，嘴里不停地叫骂，却也无可奈何。
看台上早已一片哄笑声。林宇非捂着脸，几乎不想再看。而在观礼台上，茅复开低笑一声，向着云还的方向道：“不愧是鬼谷弟子啊！”
“你这话，等他输了也不迟！”
面对茅复开的挑衅，云还冷冷一笑，回了一句。
茅复开神色一滞，怒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嘴。因为没法回。
“确实，小王政有能力压制对方，可惜没有击败对方的手段啊！”
说话的人坐在五人之下，受邀而来的各派首领队伍中接近末尾的位置，正是四族的代表，韩家老祖韩北闻。本来无论资历或者修为，陈归海都是更加适合的人选，可惜陈归海执着于修炼，最终是让给了他。韩北闻修为比陈归海稍逊，只是结丹中境，但是封关锁钥能力目前还是韩家最强，这个代表倒也当得。
连四族的主事人都觉得刘王政缺乏破局的手段，茅复开彻底失去了说辞，脸色阴沉地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场上的两人依旧在相持中。
说是相持，其实两人各自都不太好意思这么说。
叶枫嘴上叫得响亮，可是现在被刘王政打得抛来抛去，狼狈不堪，心里暗恨自己只顾摆谱，没有开局召出木金刚。
早在来到罗天大醮之前，葛同山便教了他收纳之术，将木金刚收纳在一张芥子符中。结果只是一个不小心，落得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
至于刘王政，也确实如韩北闻所言，缺乏手段来破局。刘氏的九遁秘法，他目前修了天遁、风遁和虎遁三遁，其中天遁用于遁迹隐形，是突进的利器，风遁此刻已经在用，可惜养气境的他，风术的威力有限，难以破开叶枫的神木甲。眼下唯一可以凭依的，便只有虎遁了。
虎遁多用于附加，也可以用于强攻。只是他的虎遁尚不纯熟，使用时需要片刻时间来结印施法。时间虽短，但足以给叶枫召唤木金刚的时间。
刘王政也有些头痛了。
虽然态度上表现出了极度轻蔑，他从来都没有小觑过叶枫。就如张仲坚所说，他的傲慢只是表面的伪装而已。叶枫的木金刚在诸天演武阶段几乎出场必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也清楚，一旦让叶枫召出木金刚，那就必然会陷入苦战。
刚刚出场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叶枫居然没有一开始就召出木金刚。现在这个局面虽然尴尬，其实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全看怎么利用了。
“你小子最好别让我落地，不然有你好看！”叶枫依旧在大叫大嚷，同时像个皮球一样蹦蹦跳跳，惹得看台上一阵阵的哄笑。
“就现在吧。”
相持了几分钟后，刘王政心里有了计较。跟叶枫的大叫大嚷不同，占据主动的他一直在思考对策。
发动虎遁需要的时间不长，只需要让叶枫飞得高一点便可以。这一点他不是需要想这么长，而是需要让叶枫形成思维惯性，在短时间内失去警惕。否则叶枫飞高了，自己是有了发动虎遁的时间，可这样的一个时长，叶枫召出木金刚的时间也未必不够。那样的话，只会让双方进入一个更平衡的均势，对自己更加不利。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刘王政决定冒险一试。叶枫在受了一击后再次坠向地面的时候，刘王政利用天遁瞬间出现在叶枫下方，微微的蓄力后，一道小型风卷随着双手的推动全力卷出，将叶枫抛向高空。
千万要成功！
刘王政心里暗叫一声，双手飞快结印，再次对准了叶枫落下的地方。
成了！
叶枫就那么直愣愣地落下，除了嘴里的叫骂，没有任何反应，落下的身影也还是一道，那就说明，他没有反应过来。
刘王政心里暗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施展，争取早一些击碎神木甲，胜负便可成定局。
就在这一刻，眼角的余光里，地面上掠过一道细微的黑影，然后又是一道。
刘王政心里一紧，抬头看去，视线里两道蛇藤已经穿过视野，横亘在他和落下的叶枫之间。
“糟！”
刘王政再顾不得等待，双手法印变化，对准了叶枫落下的身影，短暂的蓄力后，双手虎口外翻，猛地向上一推：“风虎印！”
这是他的秘术之一，以虎遁加持，将风卷蓄势压缩后以喷射的形式发出，具有强绝的冲击力。虽不是他的最强秘术，但仓促之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这个奸猾的家伙！”刘王政心里暗恨。
刚刚被抛高的叶枫，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于是装作继续叫骂，暗地里召唤蛇藤托着自己，好争取足够的时间召出木金刚。
不过这样的情形，先手终究还是在自己这边。叶枫想要召唤木金刚的话，那么那段浮空的时间显然是不太够他召唤的，所以才需要召唤蛇藤来掩护。
风虎印轰出，转眼便到叶枫身下。此时叶枫身在半空，还没有与蛇藤接触，风虎印显然可以先一步轰中他，那么他依旧无法完成木金刚的召唤。
再次掌握局势，刘王政心中暗喜，再次开始蓄势。风虎印的威力并不足以破开神木甲，决胜的一击，还得看接下来。
叶枫的叫骂终于停了下来，看来是意识到了不妙，顾不上叫骂了。
可惜已经晚了！
刘王政心中冷笑一声。风虎印击中叶枫，将他再次弹起，借着这个机会，刘王政也完成了下一步的结印。
天刀！
这是刘王政目前最强的秘术。轮形的风刃在虎遁的加持下加速到极致，再由天遁传送到高处，获得进一步的加速。这是尚在养气境的刘王政能用出的最强攻击，时间够的话，足以切开钢铁！
此刻天刀已经传送到叶枫的正上方，然后挟着尖厉的风声，立斩而下！
这一击无疑能将叶枫的神木甲斩开，甚至将叶枫劈开两半。这是违背罗天大醮的规则的，不过刘王政心里也有计较。首先他没有瞄准叶枫的正头顶，而是选择在了左肩；二来叶枫有强大的生长能力，这样的伤势别人有碍，他却可以很快恢复。
“嚓！”
木材被劈裂的声响传来，刘王政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念头一转，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首先这一声来得太干脆，叶枫的神木甲强度一点不逊色与钢铁，再加上有足够的韧性，理应更难斩开才是。可是这一声迅捷之极，如同斩开一截腐木，没有半分相持的过程。
其次，也是更关键的。他没有听到叶枫的任何声音！
刘王政霍然抬头。
头顶空空如也，蛇藤已被斩断，正徐徐落下。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丝毫的犹豫，刘王政立刻发动天遁，而且是连续发动。
一瞬间的疏忽，他完全失去了叶枫的踪影。
这对于没有什么辅助手段的他来说是极端危险的。叶枫的木金刚极可能已经唤出，而这家伙的控制手段，也是极多的。一个不小心被藤蔓缠上，瞬间的停滞就可能万劫不复！
“嘿嘿！”叶枫得意的笑声居然从极高处传来，“这时候才想到躲闪，是不是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