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梦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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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梦中之地
林宇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他和言道乾说话的地方到观礼台，相隔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本来无论张仲坚还是他，一个身法就足以到达。可张仲坚却没有用，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在前面。
自己刚刚和言道乾说的话，应该是听到了吧？
秘典这个东西，看来是很重要了，林宇非默默地想。连一向开明的师兄都这样，看来刚才没有答应是正确的。
“刚才的事情，我建议你不要和老师说了，”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张仲坚忽然道。
他没有回头，而是一边走一边说的。
“以老师的性子，这件事一定不会答应。秘典是我鬼谷一脉的最高典籍，在老师眼里，言家这样有的家族是没有资格接触的，更何况这很有可能是言道乾自己的意思。”
“是，师兄。”林宇非闷闷地答道，“我知道了。”
“你如果想要交易，可以私下去做。”张仲坚忽然道。
林宇非愕然抬头。张仲坚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林宇非只得继续跟上去。却听到张仲坚继续道：“就像言道乾说的，鬼谷一脉，将来的继承者肯定是你，秘典也肯定会交到你手中。你和他的交易，也只会在那个时候进行，只要继续瞒着老师就好了。”
林宇非呆头呆脑地跟着。走了十几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怎么会这样说？”
“不可思议吗？”张仲坚语速变快，因为很快就到观礼台了，“因为言道乾，一定会失望的。三卷秘典不集合到一起的话，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是尝试过的。”
林宇非呆住了：“那不是骗人吗？”
“他自己都没在意过后果，你还在意什么？”张仲坚低声道，“这是公平交易，你现在也只是个不知情的人而已。”
林宇非怔怔的跟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天师，玄清师弟到了。”张仲坚忽然道。
林宇非这才发现，就在他发怔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走到了观礼台上。
这次的观礼台上却没什么人，只有云还和张宇初两个人。
林宇非收拾心情，上前行礼。
“免了。”云还摆摆手，“你的事我和张真人商量过了，你的所为兹事体大，让你在公开的场合进行不太合适。张真人有一处修炼的静室，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可以借给你使用。但是那处静室位处禁地，不便经常通行，所以你将在那里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你不能离开。”
林宇非一呆。不是因为三天不能出来，而是因为张宇初和云还对这事的重视程度。弃用再久，那也是禁地，让他这个后生晚辈随便进入，还只是为了修炼，这实在是太隆重了。
云还没有理会他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这三天里你可以在这里专心修炼。但是有一点，你可以对外说觅地闭关，但是你修炼的所在，决不能透漏与任何人知晓！”
云还的最后几句说得郑重，林宇非虽然有些发呆，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答应。
“走吧，我们带你过去。”云还说罢，和张宇初并肩向前。
林宇非赶紧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张仲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他们并没有离开观礼台，居然就那么顺着观礼台向后，走到了最外侧的边缘。这里是整个观礼台最深的地方，除非登上观礼台，否则从主会场的任何一个位置都看不到。
张宇初和云还没有停顿，只是由张宇初袖口飞出一张淡金色的灵符贴在了那处的墙上，然后两人直接走过去，消失在了墙内。
“跟上。”消失之前，云还的声音飘到了耳边。林宇非不敢怠慢，快步跟上。
眼前场景微一变幻，林宇非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向下的通道，张宇初和云还走在前面几米远处。
林宇非的心里忽然战栗起来。
这本是一次正常的传送，这几天来他天天都要经历十次甚至更多一些。让他战栗的，是这个通道本身。
脚下是铺装并不规整的青石板，两侧是土壁，土壁上每隔几米远就有一个人工凿成的灯龛，点着制式古老的油灯。油灯沿着通道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之所，仿佛怪兽的眼睛。三人向前走动，映照在土壁上的无数身影不停地伸长缩短，仿佛群妖乱舞。
踢踏，踢踏，踢踏。
林宇非忽然停下了，心里战栗着，脚下不敢再迈出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一个普通的、点着油灯的通道，此刻仿佛妖兽的巨口，让他进退维谷。
脚步声停下了。
林宇非停步，云还和张宇初立刻就发觉了。他们一起停步回头，露出疑问的神色。
“怎么了？”云还问到。
林宇非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最后回答出来的声音仍然带着微微的颤抖：“没什么。只是……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很可怕？”张宇初忽然开口。
“是。”林宇非编无可编。说谎这件事，他实在不是很擅长，只好半真半假地说下去：“也是这样一个通道，走到尽头会看到很多恐怖的东西，实在是印象太深了。”
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是该说的也说完了。好在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自己害怕的情绪却是真实的，两人看起来都没有怀疑什么。
“放心吧，这只是普通的通道而已，有很多不能向外人展示的东西，却没有任何危险。跟上来吧。”
张宇初说完，就回头和云还继续向前。林宇非收拾起心情跟上。
然而战栗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着那些前后飘荡的影子，林宇非只能目不斜视地向前，尽量不去注意。
安静的踢踏声持续了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后，三人终于来到一道石门前。
那是一道由两半光滑的青石板组成的门。从外面看不出有多厚，但是开启之后林宇非看到了，灯光的照耀下那青石板足足有半米的厚度，断面上还刻画着复杂的符文。
跟着两人进入石门，林宇非忽然又有些战栗。
在他的梦境里，他最终进入了一处空旷之地，这里居然还是这样。进入的门后是一片黑暗，门在进入后随即关闭。眼前立刻只剩下了一片黑暗。林宇非听着前面的脚步声，微微战栗着前行。走了几十步后，前面脚步声停下，林宇非也赶紧停住。
“掌灯。”
张宇初忽然说了一声。随着话音，整个空间忽然明亮起来。在他们周围，一圈一圈的油灯由下到上，一层一层地次第亮了起来。短短几秒之内，一个由油灯构成的穹顶空间出现在眼前，整个空间被照得一览无余。
空间的直径只有数十米，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小一些。油灯全部亮起后，可以看出这只是一个小型的广场，周围有一圈的石门。
“这里还有别人？”想起刚才油灯亮起的方式，林宇非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是固定的咒令而已。”张宇初道，“这里平时只是长老们闭关的地方，罗天大醮期间这里是没有人的。你能在这里呆三天，自行选择一间石室参悟，若有所得，可以在这个小广场试演。三天后你会被自动传送出去。”
“是。”林宇非应了一声，四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游走到某个角落时，忽然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张宇初。
“无妨，算是对你的试炼吧。”张宇初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似乎是看出了林宇非的疑惑。
云还看起来也明白，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却没有任何波动。张宇初道：“这里所有的石室都是空置的，你可以随意选择。如果没有别的事，便可以开始你的修炼了。”
“是。”林宇非一边行礼一边答应，只觉得面前微风飒然，抬头时场内里已经只剩了他一人。
林宇非没有什么犹豫，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一处石室。直到进了那间门顶上刻着“叁”的石室，将石门关上，他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靠在石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就在选择石室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某个石门外，有一缕灰尘正缓缓飘落。
若是两个月前，他还真注意不到。可如今他也勉强算是身经百战，自身的灵觉也有了很大的提升，虽然仍及不上正常的结丹境，但这么明显的扬灰他还是看得到的。
这里是封闭的地方，不会有风；而他们三人距离那里还远，不可能带起那么远处的灰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刚从那里经过。
可张宇初分明说了这里没有别人，也就是说，这人是自己自己潜入的！
可自己也就罢了，老师也只是结丹境，也不用多说；张宇初可是只差一步进入大乘境界的人，有人潜入，他怎么会不知道？
之后张宇初的话，说明了他是知道这人的潜入的，然后他说“算是对你的试炼”的话，更加说明了，这是他有意留下来，考验林宇非的。
所以林宇非才会紧张。这回可不是罗天大醮，更不是师门之间的切磋。此人如此隐秘的潜入，自然有所图谋，一旦遭遇，搞不好就是死战。
按说他并非没有经历过死战，可是直到现在，他仍然会抑制不住的紧张。
这样子，还怎么修炼啊？
林宇非忽然有些苦恼。
他忽然有种冲动，心想干脆先把这人找出来解决掉再修炼算了。
短暂的思考后，林宇非决定还是先顾修炼。先不说找到这人要消耗多长时间，这个空间内，石室足有数十间，寻找本身就很浪费时间，更不要说找到后能不能解决这人还是个问题。
这人的身份完全未知，但是张宇初应该至少能感知到这人的境界。将他当做自己的试炼，那么这人的实力，至少应该是和自己相当的。
这样的话，与其伸手就来一场胜负难料的苦斗，不如先修炼。万一来一点决定性的突破，那胜负的天平立刻就会倾向自己。
主意打定，林宇非转身看了看室内的布置。
一张小小的石床，角落里一小缸清水，旁边一个铜制水瓢。
比外面的住处都要简单多了。
林宇非此时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叶枫如果被扔到这里，他能不能坚持下去。
应该不能吧，那小子。林宇非忽然有些想笑，叶枫的话，没电没网都能让他唠叨半天，这里甚至连个舒服点的椅子都没有，怎么可能。
只笑了一声，林宇非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他赶紧收束精神，盘腿坐在了石床上，集中精神开始构建。
只过了一秒，他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或者说，另外一个压力。
这恐怕是云还和张宇初都不曾想到的，但对于现在的林宇非来说，比那个隐藏起来的人更麻烦。
入口那一段的廊道，和他梦里的那条长廊实在太像了。
直到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梦境里的一切。幽深的长廊，看不到尽头的油灯，去群妖乱舞一般的影子……时间过去了至少半个多小时，他依旧平静不下来。
罢了。
林宇非咬咬牙。也许，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试炼。如果不能克服，那以后每一次的修炼，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闭上眼，深呼吸。
林宇非努力地集中着精神，将修炼以外的所有念头都排出脑海。直到至少半小时后，他睁开眼睛，轻轻地吐了口气。
开始吧。
林宇非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闭上眼睛开始构建。这是他昨天就尝试过的，只是由于山谷的禁制没能完成。
构建结束，热流开始在掌心聚集，然后温度越来越高，连作为施放者的林宇非自己都感觉到了灼热。再然后，只听“嗞啦”一声，一道电弧在掌心里闪动，很快消失了。
林宇非没有失望。第一次就成功，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雷术的维持消耗更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构建已经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努力增加维持的时间了。
密室中没有任何计时的器具，所以林宇非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次又一次的构建然后消散的轮回，雷弧的持续时间越来越稳定。
但林宇非并没有满足。构建生成的时间有些长，从出现到稳定足有两秒时间，虽然发出后的威力并不逊于他见过的掌心雷，但是这样的攻击时间，实在没法满意。
时间在不停的思考和尝试中过去，林宇非已经完全沉迷进去了。他甚至完全忘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个完全来历不明的家伙，也忘记了自己被勾起来的那个梦境。他甚至忘记了，张宇初和云还甚至没有和他说过吃饭该怎么解决。
不知过去多久，林宇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暂时停了下来。
雷弧的生成已经非常稳定，成型速度也提高到了极限。最近的几十次尝试，雷弧的生成速度始终维持在一秒多点，再也没法进步了。
林宇非微微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个速度比一般的雷术施放速度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可他还是不太满意。
雷弧的威力他比对过，比流萤是要强出很多的。若是施放密度能和流萤相类，那么完全可以用来取代流萤乃至萤海。可若只是一秒多一次，这速度比之萤海可就慢得太多了，加上构建和蓄势时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模仿萤海的方式，创造一个雷海，用雷海来施放雷弧？
林宇非不是没有想过，但其中的难度让他有些畏惧。原因很简单，因为风的流动和雷电的流动，速度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能模仿雷甲搞出个外形类似的风甲，可不代表也能根据风系的萤海搞出个雷海。这之间的难度差别，完全可以用天和地来形容。别忘了就算是风甲，也只是外形相似而已，功用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要不……试一试？
林宇非有些忍不住了。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下一刻就到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静修时间，他可不想来个一事无成。
至少尝试一下吧，就算不成，也算一次经验。
林宇非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努力构建。很快的，他的额角就渗出了汗水。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林宇非在心里叹息。这才刚刚开始，他已经迅速感觉到了疲劳。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精神。他的注意力，已经开始涣散了。
虽然没有操控风弹那么费力，但是难度也是显而易见的。林宇非努力集中着接近涣散的精神，很快地，他就感觉到头痛了。不是猛然的抽痛，而是如同一些小虫在头皮上叮咬的感觉，然后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快成了，我能坚持住！
林宇非拼命地给自己打着气，左手下意识地紧握住平摊着的右手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减缓疼痛一般。
成了！
随着一股灼热感在手心不断增强，细小的电火花开始闪现，渐渐地，一簇密集而细小的闪电如同一丛小草一般出现在掌心，与掌心雷相似，却更加细小。
“下一步，”林宇非在心里默念着，“雷弧！”
连续三道比之前更粗大一些的雷弧陡然从密集的小闪电中窜出，直劈在正前方的墙壁上，留下三个深深的、焦黑的深洞。
“成了！”林宇非大喜，然后又陡然一惊：“不好！”
他太得意忘形了。
雷海刚刚成型，正在竭力维持的时候，他竟然产生了狂喜的情绪。
雷海的维持比萤海要困难百倍，单是维持就已竭尽全力。狂喜对他正在全力集中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干扰，勉强凝聚着的雷海瞬间溃散。
这一刻，林宇非第一次感受到了雷术的可怕，甚至超过了对于张仲坚的神雷，以及云还的九天雷暴的认知。
溃散的雷海没有像萤海那样化作暴风消失。雷海溃散的同时，数不清的、比他主动释放更加粗大的雷弧在石室里四散爆开，来了一次无差别攻击。再加上雷海是在林宇非的掌心溃散的，距离最近的他立刻受到了最狂猛的反噬。
在林宇非的视线里，至少几十个闪亮的光点向他的面门直刺而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几乎是在看到光点的同时，林宇非只觉得整个面部一阵如同将他融化般的灼烧感，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完了！”失去意识之前，这便是他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