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起风的原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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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墙下。
女婴已经停止啼哭，两个小孩子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躲在这块巨墙之下。
这十几个流寇恶匪，似乎修为并不是很高，并不能以神识扫描，只是一座座屋子的搜索着。
已经被斩断的房屋，还有不少稳稳的宛如常态，却被这些彪形大汉轻松单臂举起抛出数丈外，那双臂蕴含的力量绝不是凡人能够达到。
“咚！”
一声巨响之后，那是附近的一座房屋被整个抛飞砸击地面的沉闷巨声，好在妹妹已经被哄得沉沉睡去，耳朵塞住一丝破布后并没有听见多少声响，故而妹妹未被惊醒。
时间不长，外界的巨响已经停止，难道说这伙人已经离开了吗？两个小孩紧紧把妹妹抱住，不敢去思索外面会发生什么。
“等等……二哥，虽然东西已经到手，但这村镇可能还有活人，让我给他们留一份大礼！”
说着从地上飘起一张被血染红的残纸稳稳落在此人手中，他并指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
“哈哈哈，三弟，还是你鬼点子多啊！这样就算还有人，也活不过今天！”
被称为二哥的匪首看看残纸上的纹路哈哈一笑，横肉翻飞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这道光芒一闪而逝。
在一伙亡命恶徒笑语不断声中，一份纸印被快速放大，留在村镇上空，范围笼罩整座小镇。
突然之间，一股说不上来的恶意袭来，让人有种被击中元魂般的疯狂感觉，魔音入脑般的痛苦猛烈的袭来。
女孩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要是这个时候喊出来就真的完了。男孩也同样如此，害怕叫喊声会引来这群法外狂徒。
嘴唇已经咬得青紫，但她们根本不敢喊出来，还不知道这伙人有没有离开，只得苦苦坚持。
修仙者，成为修仙者的先决条件，就是肉身臻至非常强大的程度，随后精神力量的提升才是踏上修行的标志。即使是肉身达到普通人的极境--武学大师，也很难与最低境界的修仙者抗衡，因为他们之间的精神力量并非处于同一个层次。
若修士足够强大，说一句话，写一个字，便能让低境界的修士战栗，甚至身死，更别提凡人。
修仙者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残酷至极。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痛苦的精神冲击足足持续两个多时辰，女孩和男孩已经濒临崩溃，男孩的手臂上，满是自己的牙印咬痕，女孩也是一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怀里的妹妹却是睡得很安详，应该没有被波及到。
这股恶意真正消散，已是三个时辰以后，女孩微微晃动昏沉沉的脑袋，很累，很累。
但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咬着的怎么是弟弟的手臂？！
“风儿？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弟弟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女孩急得哭泣出来，却听见一个极小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的，柔姐……刚刚你难受得昏过去了，我没办法只得让你咬住我的手，不然要是被……”
话语未落，男孩已经到达极限，靠在墙角的小小身躯倒了下去，被女孩紧紧抱在怀里。身上的伤已经暂时止住，但更大的绝望却包围着她们。
夕阳西下，不知何人能够帮助这落难的姐弟三人？
再醒来时，已是星空浮天，漫天繁星的夜。
不是主动的醒过来，而是被寒冷的夜冻醒过来。寒冬腊月的夜里，更是冷得冰寒彻骨。
“咕噜……”
好饿啊，好冷啊……
刚醒来的男孩陡然发现，如此严寒下，姐姐依然紧紧的把自己抱在怀里，还把妹妹也塞在自己怀里，而姐姐却在最外侧被冻得瑟瑟发抖，手脚都冻得青紫，即使如此，姐姐还把她仅有的破旧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姐姐的身上穿着的，是本应穿在里面的薄薄旧棉衣！
“姐！”
男孩赶紧挣脱出来，把外衣给姐姐重新穿好，又把姐姐紧紧抱住，生怕她因此而被冻死。
夜深了，起风了。
这片村镇没了人气，显得更加幽静深寒。
冻得瑟瑟发抖的姐弟俩都知道，那杀人的一伙人应该已经离开，也应该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风儿，怎么那么傻……还割腕喂姐姐血……以后可不准再这么傻……”女孩感觉心都快碎裂般的那种疼痛，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道，一边把弟弟抱得更紧。
“姐，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把仅有的那点食物分给我和妹妹，自己都饿着肚子坚持不住……”
“咕噜……”
话音未落，女孩的小肚子似乎相当赞同男孩的观点，也发出抗议的声音。
“呜呜……弟弟，你还小，妹妹也还没开始她的人生……我好恨自己……”
吧嗒吧嗒，泪珠滚落。
说着说着，小女孩竟然低低哭起来，一直以来姐姐都是三人里最坚强的那个，也从来都是姐姐安慰自己和安抚哭泣的妹妹，男孩很少见到姐姐哭成这样。
“姐，没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男孩自己的手也在不断颤抖，但这次轮到他安慰姐姐。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句毫无根据的安慰话语，这一刻他的话仿佛黑夜中的明灯一般，真的让女孩心中觉得一暖。
可惜任凭两人用尽仅余的全力，那曾经保护过她们的断墙，此时却像是钉死在那里，根本纹丝不动。
墙体之间倒并非严丝合缝，有着一缕缝隙透出外界的幽光。
男孩死命的刨着缝隙边缘处，只要缝隙足够大，是可以逃出去的，这大概是她们唯一的活命机会。
可男孩把手都挖得血肉模糊，那坚硬的墙体却依旧似乎还是那么一丝缝隙，那缝隙宛如恶鬼的微笑，嘲笑着男孩的自不量力。
天都渐渐亮起来，但缝隙中透过来的光似乎更少了一些……
过去多久？
不知道。
缝隙呢？
不见得变大多少。
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
“姐姐……还醒着吗？”
男孩推推身边的姐姐，但女孩并没有回应，男孩用力勒紧裤带，好像这样做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饿。
“如果只能活下去一个的话……”男孩幽幽的说道。
忽然寒光一闪，那男孩竟拿出一把森寒匕首，紧逼近昏过去的女孩，难道他是想……？
啧啧，这样的动荡年代，发生什么事似乎都不足为奇。
炽热的鲜红液体迸溅而出，顺着嘴巴缓缓淌入人的喉咙。
“傻姐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如此伤体，又再次割破自己的手腕，男孩感觉自己整个人很慢很慢，似乎有种变轻飘的感觉。不仅仅是感觉不到疼痛，还有脑子也似乎变得很慢，想什么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呢？
眼睛并没有被打伤，但是却渐渐的被一股一股奇怪的黑色填满，用力的眨眨眼睛，反而涌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色挡住男孩的视线，有些看不清东西。不仅如此，慢慢的也听不见外界声音，说也说不出话……奇怪？身体这是怎么了？
忽然感觉好累，好想休息，男孩感觉好冷，前所未有的冷，冷得浑身都不疼，也不饿了。
真好，不疼了，也不饿了，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男孩还抱着姐姐，他想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姐姐穿上，可是眼皮的沉重，超过男孩的想象，它们似乎合上就并不打算再打开，好想……好想睡过去……就睡一小会儿就好……
……
冷。
彻骨寒风，夹带着冰冷的触感。
饿。
又是过去多久？小腹似乎痉挛起来，它似乎像是得到一点东西，却更不满足的索取起来。
下雪了。女孩醒了。
“风儿？风儿！”
男孩的手已是血肉模糊，但他仍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这次在手腕上的伤口更多更深，显然男孩的血快要流尽，他拼尽全力才将手腕划破放出血来，他依旧保持着抱紧女孩的姿势，但他的手臂已是毫无血色般的惨白。
女孩焦急的呼喊着男孩，但男孩并没有因此回应她。女孩颤抖的含上一口地上的细雪在口中，慢慢融化，而后喂给怀中的男孩。
一口一口……女孩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似乎已经混杂着血水，但被冻得颤抖的女孩，却始终不肯停下这动作。
女孩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抱着的妹妹，虽然她睡得很安详，安静的不哭也不闹，但女孩感觉得到，妹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她看看怀里的妹妹，干裂出血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同样在口中将融化细雪后的雪水喂给妹妹。
已经过去多久？妹妹还那么小，她有多久没有进食，她们小小三个，又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突然，妹妹嘴角的点点鲜艳的红色引起女孩的注意，那是血！是喂血后又被人擦去没擦干净留下的的痕迹。
女孩又扭头看向那把匕首，目光逐渐模糊的喃喃道：“傻弟弟……你又喂了姐姐血吧……还喂了妹妹……如果你敢不醒……姐姐……也同你一样……”
说着，女孩的匕首离自己的手腕又迫近一分。
“咳咳……”
所幸伴随着微弱的喘息，男孩终是睁开双眼，但他已是异常虚弱。
“弟弟……你怎么这么傻……以后再不准这样！知道吗？”女孩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决绝。
“嗯……知道了……姐。”男孩说话已经是相当费力，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看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某种极限。
男孩看着女孩手中紧握的匕首，已经是离雪白的皓腕很近，他奋力握住女孩的小手腕：“姐……妹妹还小，需要你，活下去！照顾好她……”
这几句话，似乎抽干男孩最后的力气，他即使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已喘不过气来，结结巴巴的说了好久才说完。
突然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男孩脸上，姐姐又哭了……吗？
“姐……姐……别哭。”
“好……弟弟，姐姐没哭。”
女孩忽然抬头望向那一缕微小的缝隙，真的还有以后吗？
突然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握着一角衣袖，缓缓的摸上女孩的脸想要拭去泪痕，努力几次却都没有成功，男孩连抬手的力气也已经失去，仿佛退潮后的水洼中的幼鱼徒劳的挣扎。
“姐姐……别哭……”
女孩急忙握住这只小手，用这角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急忙打气道：“弟弟乖，姐姐没事，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你记住，是我们三个一起，而不是一个两个……”
等等……有声响！
“姐……”
“嘘，别说话。”
小女孩把小男孩和婴儿都抱得紧紧的，握紧那枚匕首，轻声说道：“这次姐姐来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