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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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相蕴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槙久一，确认他还处在等待鱼咬饵的阶段，才悄悄凑了上去，低声问，“那个人是谁？”
槙久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了然，“那位啊……”
楚相蕴正等着他说出对方的身份，却见他紧接着便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
没等她再次追问，槙久一补充道：“确切地说，这里没人认识她。”
“任何与她搭话的人，都会被她无视。”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刚好有一人站了起来，接近了他们谈话中的主人公。
此时她手下刚好有一条鱼上钩，只见那人仿佛随手一拉鱼线，那条大鱼便顺着她的动作被拽出水面，在阳光下溅出耀眼的水花。
周围人都不禁被她的动作吸引，随即发出惊叹的吸气声。那想要上前与她说话的人走的更快了，在她将鱼取下放进桶内后，他拘谨地开口。
“那个……你好。”
戴着耳机的人没有答话，而是低着头，自顾自的往鱼钩上穿着新的鱼饵。
槙久一冲楚相蕴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这人一看便并非学生，但又出现在凌霄府里，所以大家都猜测这应该是位工作清闲的老师。即使没人认识她，他们也不敢直接上手摘下对方的耳机去搭话。
楚相蕴见那上前的学生最终讪讪离去，而他想与之交谈的人却是始终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面前来了个人又走掉的事实。
神秘的钓鱼人……楚相蕴暂时遗忘了自己的一切任务，而是再次好奇地打量远处的人，却在下一刻见她抬起了头，直直看了过来。
“……”
她的眼神与那疏懒的气质完全不同，仿若一把隐藏在剑鞘内的利剑，只是剑身微微出鞘，便带来抑制不住的凉意。
楚相蕴心中一惊，下意识低下了头躲避她的目光，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做什么，干什么摆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手上的钓竿上，却忽地听见周围人声嘈杂起来。
她还未抬头，便有一双微凉的手覆上她握在鱼竿上的手背。
“鱼上钩了。”
等等，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楚相蕴试图挣脱她的束缚，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极其之大，手心粗糙温暖，明明看上去没用什么力气，却牢牢地禁锢住她。
接着这人自来熟地拉起她的鱼线，上钩的似乎是一只颇有分量的大鱼，鱼竿都随之微微弯折。但她的动作却是轻松写意，目光沉着便拉着她的手将鱼钩甩到岸上。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松开了楚相蕴，低头看着在地上扑腾的收获。
“是影鱼，你运气不错。”
影鱼，是一种十分会隐藏自我的鱼类，会将自己伪装成不起眼的影子，令人不自觉忽略过去，从而飞速逃离。但据说这鱼极其美味，楚相蕴也听过它的大名。
“你知道吗？影鱼虽然很擅长愚弄钓鱼人，但它往往会因过于自得而露出破绽。”那人忽地自顾自开口，声音不大像是在只说给自己听，“只要静下心来，便能注意到阳光下那突兀的影子。”
她转头看向楚相蕴，眼神落在她的眼罩之上，“鱼饵已经下好了，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楚相蕴皱眉看她，却见对方说完这番话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拿起自己装满鱼的桶与钓竿就离开了钓场，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留在了身后。
“咦？”槙久一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下一刻忽然在楚相蕴脚边发现了一张飘然落下的纸张，他指了指地上，“这是什么？”
楚相蕴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捡起了那张纸，低头查看后却是倏然睁大了眼。
这竟然是——
校园网上的交易记录。
并且正是喻承佑购买那药时的记录，他的Id便是明晃晃的【世界第一的戏法师】，十分好认。
虽然褚连之前在校园网上帮忙查了很久，甚至还用学分购买了几瓶页面介绍上效果类似的产品（此处由时殊学姐报销），但那无一例外都是虚假广告，她就是查不到喻承佑购买的这种。
却没想到这遍寻不到的消息，竟然在今天自己到了楚相蕴的手上。
她沉默着用手摩挲这平常的纸张，用眼睛一点点确认上面的内容。
第一次的购买时间是在……去年的四月二十六号。
楚相蕴按照时间线推算，那时的喻承佑应该正处在一年级的第二学期，原来他真的从那么早就开始服用这种药了吗？
如此轻易证明了她的猜测，楚相蕴却并不因此感到欣喜，这只能说明喻承佑又向那条不归路走的更远了。
这纸上的信息十分详尽，还写着商品的售价。这药的价格似乎总是在变化，从起初的四百学分涨到了现在的……
她的目光一路向下，最终定在了那个数字上。
一、二、三……三个零。
这几乎是涨了十倍的程度，但喻承佑的购买却一直没有中断，给她留下这张纸的人甚至还在下面贴心的列了个曲线表格。
可以看出，一开始这价格虽然一直在缓慢增长，但每次最多也就是增加十几二十学分，直到今年的三月，突然成倍的涨价到了近两千。
而这……正好是后备队开始要求强制交“队费”的时间。
“……”
楚相蕴转而将目光投向卖家的Id，用手指在那写着【傀儡师】的三个字上虚虚画了个圈。
槙久一就这样看着她低着头忽地笑出了声，忍不住开口问道：“上面是什么？写了个笑话吗？”
楚相蕴止住了笑，将那张纸小心叠好收了起来，听到他的问话后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是啊，一个笑话。”
站在舞台上的戏法师用自己的生命成就这一场绚烂的表演，却不知自己只是他人手中的木偶。舞台下的观众向上望去，他的四肢都被缠上了紧密的线，一举一动都只是随另一人的心意。
这场表演里，谁是鱼饵，谁是愚弄他人的影鱼，谁又是钓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