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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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塔的地面晃动, 楼下沉重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往上走, 说话的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帽衫，侧着身子站立，兜帽很大，几乎蒙住了大半张脸, 光线又暗，看不到长相。
不过，听声音年纪应该不算大。
于小君本来神情恹恹, 听见这个人说话之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 疑『惑』地说道：“我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
白启朝着那人继续说道：“其实, 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对不对？”
那人静静地站着, 没有说话，跟震动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
徐晨辉瞪着他：“这个人也是怪物？”
那人冷笑一声：“我当然是人。”
徐胖子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不害怕啊？听见没, 怪物就快到这里了, 等会儿大家都要死光光！还有, 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人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很想来吗？”
他转过来半张脸, 兜帽下『露』出半张线条立体的脸庞来。
于小君盯着他的侧脸：“我见过他。”
白启点了点头：“他就是丰都大厦的管理员。”
徐晨辉吃了一惊, 沈封觉也一脸诧异。
于小君瞪视前方：“对，就是他把我招聘来的，我记得他好像叫……纪先生？”
当时他穿的是一套正装, 英俊挺拔, 气质不凡, 跟此刻阴郁的模样差别很大。
“纪衍。”白启说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纪衍不置可否：“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他看了一眼于小君：“不过这个女人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怪不得你之前那么笃定，她还挺有本事的。”
白启不语。
“可惜的是，”纪衍继续说道，“你终究还是护不了她。”
白启咬了咬牙：“对。”
脚步声已经到了下一层，步步紧『逼』的感觉令人心头发麻。
徐胖子把琪琪放在地上：“等一会儿要是怪物来了，你躲在一边不要动手，怪物应该不会伤害怪物的吧。”
白裙小女孩拼命摇头，不肯走。
沈封觉说道：“壁画里的大怪物照样会欺负小怪物啊。”
于小君扶着白启站了起来，看着纪衍：“你明知道这空间里面有妖怪，却还要故意把人送进来，这是蓄意谋杀。”
纪衍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能进到这里面来的人，都是有原因的。有些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于小君又问了一句。
纪衍听见身后沉重的喘气声，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我是打算看你们能挣扎到什么地步，但是目前看来，如果我再不出手，你们在这层肯定会全军覆没。”
他站着不动，身后昏暗的光线里隐隐约约凸显出一个庞大的轮廓。
那东西抬起头，一双眸子发着寒光，俨然就是个巨型怪物。
几个人类在它面前显得既渺小又无助，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怪物站在黑暗里，和这些人类对视良久，末了像是失去了耐心，低吼一声，朝着众人扑了上来。
白启立刻把于小君护在怀里，徐晨辉一把把琪琪推到一边，沈封觉则闭上了眼睛。
“算啦，我助你们一程。”纪衍的声音响起。
接着四周变得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蒙在大家的头上，铺天盖地。
所有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
于小君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塔顶，而是一片空地。
几个人举着灯照了照，发现上面却又有房顶，面积至少有一个室内篮球场那么大，还有通道通往前方。
“这是……第八层？”徐晨辉不敢置信，“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下一层啊？”
“应该不是，”白启说道，“他没这个本事。”
纪衍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等于默认了。
“他只能带着人在同一层移动，”白启说道，“二十层的时候，他也帮过我一次，但是没办法送我回十五层。”
徐晨辉好奇道：“原来大厦管理员也不是万能的啊。”
“当然不是。”纪衍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是神。”
徐胖子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丰都大厦的管理员，难道不是你故意设置这一切，把人送进来喂怪物？”
“不是。”纪衍声音冷淡，“我的职责只是看守这座大厦，至于谁能进入空间，那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看什么本事？”徐晨辉恼火起来，“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大家很想进来似的！”
他在这里担惊受怕，拼死拼活才活着走到这一层，真的是完完全全不想进来。
“那我呢？”于小君语气也有些激烈起来，“如果说他们是机缘巧合进入空间的，那我就是被骗进来的！”
纪衍看了她一眼：“我那个招聘启事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第一，普通人是看不到那个招聘启事的。第二，就算能看见，也不会有人相信会有月薪几万的电梯员吧？”
“……”于小君无语，“所以我就是那个冤大头之一？”
“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偶然的事情，只有必然的结果。每个人进来都是有原因的，”纪衍话里有话，“早晚你会明白你进来的原因。”
“那我呢？”徐胖子叫起来，“我可是个守法公民，没做过什么大罪的事情，为什么我要进来受这种罪？”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嘶吼，跟他们在古塔里面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它就要追下来了，你们快点逃吧。”纪衍说道，“这里是古塔下面的地宫，我也不知道通往何处，希望你们能找到逃出生天的出口。”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封觉连忙说道：“你干脆好人做到底，继续帮我们啊！”
纪衍摇了摇头：“我的时间快要到了，马上要回到现实世界里，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靠！”徐晨辉嚷嚷起来，“这个管理员一点儿本事也没有，不必跟他废话了，我们快走！”
说完，他一马当先，抱着琪琪，沿着通道往前跑了过去。
沈封觉紧跟在他身后。
白启拉着于小君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了纪衍一眼：“你到底在找什么人？”
纪衍摇了摇头，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白启转过身，拉着于小君往前跑去。
纪衍在最后消失的一刹那，目光落在于小君的背影上。
“我也很想知道，这么多年等的人到底是谁？”
地宫里面漆黑一片，除了这几盏灯照亮的路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由于空间太大，只能隐约看到两边的墙壁，中间是一条通道。
嘶吼声仍然不断地从上面传来，声音越来越大，那东西也越追越近。
徐晨辉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一层真是太艰难了，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逃不出去了。”
“别说这么丧气的话，胖子。”沈封觉试图给他打气，“说不定一直往前跑就出去了。”
于小君心情沉重：“难道是因为当年的女老师因我而死，所以惩罚我到这里受尽痛苦，还把我变成了怪物？”
白启拉着她：“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头顶的嘶吼声忽然停止了，那东西似乎停止了追击。
大家仍然不敢减慢速度，只拼命赶路。
然而这通道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前方一直都是黑暗。
沈封觉像是想起了什么，惋惜地说道：“可惜后面的壁画都没机会看，也不知道那个大怪物怎么样了。我觉得，这里的怪物跟壁画有很大关系。”
“什么关系？”徐胖子边跑边喘气。
“刚才那个假的小君说，它们是被困在在古塔里面的，而且听它的意思，已经很多年了。怪物的时间概念肯定比我们长，它那么说，至少也得有上千年才对。”
“接着说。”
“我猜这塔里的怪物很有可能是被那个大怪物困在这里的，”沈封觉说道，“我甚至觉得，这大厦里面每一层的怪物都是被困在空间里的。”
白启点头：“说下去。”
沈封觉又得意起来：“据我的推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怪物吃人有可能不是真的饿了，而是因为它们一直在找出去的方法。”
“什么意思？”
“虽然我没看完壁画，但是我猜测那个怪物可能最后还是死掉了，有可能它的魂魄全都散落在世间，这些有特质的人，就是继承了大怪物的一部分，只不过有的多一点，有的少一点。”
胖子张口结舌地指着自己：“我也是吗？”
沈封觉呵呵一笑：“你可能继承了怪物的胖。”
“去去去！”
“所以怪物们会尽可能地把进来的人类全都吃掉，为的是找到怪物，并且再次杀掉它，它们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徐晨辉头一次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可真能编。”
沈封觉撇了撇嘴：“不过，我这种推论也有个问题。到底是谁在每一层提供了食物，目的就是养着这些人类供怪物吃掉？好像不是刚才那个管理员。”
“所以你扯了半天都是瞎掰吗？”
“我这叫做推理思路。”
“这明明是胡扯八道！”
两个人正在斗嘴，就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嘶吼。
那怪物已经追到地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