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云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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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悦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他啊,是明生哥,叫他明生哥就行了。”
“哦,是明生哥呀。”张立孝放松下来,困惑地直打量他:“可是我没有在村里见过他。”
“他不是我们松岗村张家的哥哥。”张灵悦解释:“他是别的村子梁家的哥哥。”
“哦……”张立孝一下一下打量着梁明生,见他和气地对他笑,张立孝也立刻露出笑容。
小孩子对年长一些的同性总存在着崇拜的心理,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
比如霞嫂家的玉兴良,张立孝开学那天,还因为玉姗不愿跟他们兄妹回家,但很快,就一口一个兴良哥,涎着脸贴上去求带飞了。
但玉兴良没那个耐心带小屁孩,常常找借口拒绝他。
张立孝再不会看人眼色,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但就是按捺不住想跟人家玩的心。
现在,又来了一个大哥哥,好像脾气还很好的样子,张立孝立刻就生了心思。
颠颠跑过去拉住梁明生的手问:“明生哥,你以后也要租住在于婆家吗?那你可要天天陪我玩啊。”
此时已回到于婆家,张灵音走出来戳他的脑门:“傻不傻!你这么说,人家就是想来住也不敢来了,谁耐烦跟你玩啊。”
张立孝恼她拆台,放开梁明生追过去打她:“不要你管!臭二姐!”
张灵音左躲右闪,哈哈大笑:“来啊!打不到我!”
称过了刀豆,付了钱给覃敏,她和梁明生就走了。
临走前,张灵悦故意问覃敏:“你们那里叫竹峡村,应该很多竹子才对,现在真的没有笋子挖了吗?”
覃敏捂着新到手的十五块钱,之前后悔,不想再卖刀豆的想法早已消失无踪,心中激动尖叫:
十五块钱!一周有十五块钱!
她要摘刀豆卖!要摘多多的刀豆卖!
张灵悦说,若是卖得好,还需要更多的刀豆!
那她就一周不止十五块钱,张灵悦说她们上学的时候,她妈妈来卖也可以!
那她家得收入多少钱啊!
十三岁的小少女,第一次觉得,未来的人生不再是艰苦灰暗的,想象中灰扑扑的未来,以及家中低矮熏黑暗沉沉的土坯房,也像染上了一抺亮色。
像嫩刀豆那样让人心情愉悦的明亮绿色!
覃敏也想卖竹笋,想挣更多的钱,只可惜……
“没有。”覃敏摇头,“我问过了,村子是有很多竹,但真的没有这个时候能挖竹笋的竹子,云上一一”她想起了什么,蓦地住了口,涨红了脸。
尴尬的。
“总之是没有!”覃敏生硬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赶紧道:“我们走了!”
梁明生犹豫了一下,对张灵悦道:“我平时挖草药,要到处走,要是见到有,就给你送来。”
张灵悦目的达到,笑得开心:“那就劳烦你啦!”
爱一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别人张灵悦不知道,在她这里,一直觉得那么晚才遇到梁明生,没能见证他的青年与少年,甚至是童年、幼年时期,总觉得好遗憾。
现在,她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了。
真好啊!
把覃敏送到村口,和她分开的时候,梁明生想了想,还是对覃敏道:“张灵悦已经知道了我的姓名。”
覃敏一惊:“哪她一一”
“她没有问我们为什么不同姓,也没有追问你的事。”梁明生道:“我觉得,她不是说人闲话,传人八卦,发人阴私的那种人。”
覃敏咬住了嘴唇:“可她还是知道了,她心里会怎么想?”
“阿敏,”梁明生劝她,“十叔不在了,大伯容不下你和十婶,把你们赶走,这是大伯的错,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无论谁知道了,都不会责怪你们的不是。再说了,你也说覃叔现在对你们很好,我觉得,你不该顾虑,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不在意?”覃敏心中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气愤喊道:“二哥你懂什么?!这是我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吗?你说得好听!你自己都做不到!你若是不在意,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小时候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跟我们玩?照你说的,生病也不是你的错,五伯和五伯娘把重病的你扔在市里跑了也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放在心上,介意这么多年?!”
喊毕,看到呆住,一点一点低下长睫的梁明生,覃敏又一阵后悔,不知所措,干脆跺了跺脚,推车哭着跑了。
梁明生折回头,走路回到岔路口,穿过岔路,踏上秀水镇通向云上村的路。
他的家就在云上村,山高地少,山中岚雾常绕,所以得名云上村。
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又说穷生奸计。
他的父母,就是穷山恶水的刁民,是穷生奸计的代表。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一直病歪歪的,人人都说,他就是父母出去骗人害人所得的报应。
父母多半也这么觉得吧,有他这么明晃晃的报应在,坐实了他们是大奸大恶之人的事实,所以他们对他从不上心,也没好脸色。
又恼恨他,带他出去想要他配合行骗的时候,他总是不配合不说,还拆台。
明明白白地失望嫌弃:你真是半点都不像我们的孩子,和我们真不像一家人,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恼怒他:害死你的父母对你有什么好处?!
九岁的时候,他生了重病,父母把他带到市里的医院,医生也没说他的病不能治,只是说要花很多钱。
然而父母就开始哭天抹地,说他们没有钱,他是治不好的了,把他带出医院,说是要带他回家,好吃好喝过最后的日子,实则是把他遗弃在车站,就跑了。
想必他们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有机会,那一次,他们终于逮到了机会,甩掉了他这个大包袱。
然而,最后他还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被送进了医院,挺过了鬼门关回家。
而他的父母,不知道是感到带着儿子去,没带着回,怕被说闲话,没有颜面回村,还是如村里人所说的那样,夜路走多了撞到鬼,被人打死在了外面,这么多年都没再回来过。
恨吗?
梁明生没有功夫,也不觉得有资格去恨。
他是世人憎恶的孩子,是父母嫌弃的孩子。
他觉得羞耻,羞耻自己的出生,羞耻自己的多病,羞耻自己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没准真的是凝结了那些被父母骗,被父母害了的人的怨气而出生的。
他的出生,对世人,对父母都是不被期待,不受欢迎的。
所以被病痛折磨,被病痛夺去生命也是应该的。
曾经,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但就在他被遗弃,只能等死的边缘,他这样的人,竟然也得到了人的善意,被人的善心所救助。
也许,他也不是完全不配活在这个世间。
即便是凝结了人的怨气而生出来的产物,也是配得到善意相待,也配好好活着的。
梁明生心中存了这样的念想,生出期盼,像一颗种子发了芽,后来又被一浇水,便扎了根。
这树也许还小,还会被风吹摇动,被雨打疼,但根决不会被拔起。
诚如阿敏所说,我现在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足,也还是难免会在意出身,但我一定会做到的!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和父母切割开,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入睡前,梁明生这么想,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