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医尘世侠肝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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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当安坐,谈话间,张珂说道:“风兄弟之前跟用蛊之人交过手么?”风化尘说道:“只见过蛊王一面,但是并未交手。”张珂说道:“蛊王,那就不奇怪了。就是不知风兄弟哪里得罪了蛊王?”风化尘说道:“在下并没有得罪蛊王,不知前辈为何这般说。”张珂说道:“在下观风兄弟眼中泛红,想必是中蛊所致。”一听到风化尘中了蛊,除了之前在客栈见过蛊王的李玄风三人,其余人都是一惊。沙孟桐说道:“鬼手,你知道风兄弟中的是什么蛊吗?可别在这个点出岔子啊。”张珂说道:“一时看不出,待到吃了饭,风兄弟与我寻一间密室,再仔细查看一番。”风化尘说道:“之前蛊王老人家给看过了,说是‘天蚕王蛊’。”这一下更令他人惊讶,李玄风并不知道这王蛊的厉害,只以为是一种普通的蛊。金文灼与巧伶虽知有蛊术,但是了解的并不深。然海都城在中原东南,紧邻南疆。张珂行走江湖数年,以医术着称,陆兆、程白、孔谨亦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故而听到‘天蚕王蛊’,不由大惊。
南方蛊术,经前人所撰,可分“天、地、玄、黄”四种,每种之中又分“温、寒”两种,亦可理解为“阳、阴”两种。而这天蚕王蛊则是这天蛊中的极阴之蛊,被施蛊之人自身不会再中其他蛊,但却会在天气极度燥热之时变得衰弱万分。但这只是寻常之天蚕王蛊,北皎月历经十年培养的天蚕王蛊,自当不同,此蛊已可在初夏未到之时,于被施术者体内结茧而眠,待到夏末秋初之时,再度破茧而出,因此并不会出现夏日衰弱之相,待到时机一到,蛊虫破茧而出,将会继续为其主吞噬其他蛊虫与毒素,且每一次破茧而出,蛊虫的功效便会强上几分,待到历经七七四十九此破茧后,此蛊将会完成最后的蜕变,而后与蛊主合而为一,之后,无论寒暑,被施蛊之人都将百毒不侵、百蛊不侵,且经脉运转亦会高于常人数倍。但是这些,陆兆一众自是不知,只是知晓有了这天蚕王蛊,风化尘今后不会再被其他蛊虫侵蚀,但是夏日会陷入衰弱。
陆兆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当今天下大乱,东朝日益倾颓,关外蛮夷在彼端秣兵厉马,欲大举来犯。当下群雄愤愤,欲以‘英雄会’招揽人才,而后相助北部明王起事,风化尘虽武艺并非如何厉害,但是风化尘却有个金刚门门主的身份,且又有九位结义兄弟,若是能与其交好,不说能得到多大的支持,但是若是能将这些胡作非为的金刚门弟子调离中原,却也是一件美事。陆兆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支持明王起事的机会,故而纵使用处不甚明显,他也不愿意放过。
陆兆想着如何将这蛊虫驱出风化尘体外,为风化尘祛除体内之厄。想来常用之法是用与之相克的毒,将蛊虫驱除体外,但是这毕竟是天蚕王蛊,一般的毒药自然是奈何他不得,但若是用毒过深,恐未将蛊虫祛除,反倒使得风化尘身中剧毒,思来想去却想不到他法,随即看向了张珂。
张珂听到天蚕王蛊,也是沉默了,虽然医术高超,但是南疆蛊毒,他多数是在书上见到的,现实中实在是很少遇到,且这天蚕王蛊,医书上记载的也并不详明,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医治。张珂本以为只是一般的蛊毒,只要探明是什么蛊,自然是好解的,但是没想到是“天”字蛊,若是“玄“、”黄”二字蛊虫,书上记载详明,或许还可一试,现下也只得无奈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看到张珂摇头,陆兆知道无望,随即想到另外一个方法,但当下人多,却也没有立即说出来,只是举杯说道:“风兄弟,陆某不才,不能为风兄弟祛除这蛊,万分惭愧。”风化尘说道:“陆大哥哪里的话,在下得陆大哥指点,已是万分感谢,在下之前路遇蛊王时,蛊王说无碍,想必也自是无碍的了。”陆兆问道:“这番说来,这蛊不是蛊王下的了?”风化尘说道:“这蛊,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种下的,那日在下偶遇蛊王,蛊王拿住在下手腕,轻点几下,在下便觉胸口沉闷,心跳快速异常,而后蛊王就说这时天蚕王蛊,下蛊之人并无害我之意。随后就翩然远去了。”
陆兆正欲说话,忽觉门口有人,回身看去,只见两人站在门口一高一矮,高的那大汉魁梧异常,矮的亦是不失雄威。这时他人也注意到门口有人,除风化尘四人,皆是惊呼出声。陆兆定了定神,上前拱手说道:“在下陆兆,不知蛊王前辈驾到,未及远迎,还望恕罪。”蛊王摆了摆手说道:“无妨。”随即向风化尘走来,走得近了,开口问道:“你见到马桂鑫了?”风化尘正在想马桂鑫是谁,李玄风在一旁说道:“刚在路口得见,现下不知去了哪里。”蛊王说道:“多谢。”随即转身离去。
屋中之人大感诧异,蛊王何时这般客气了,遥想十年之前,纵横江湖的蛊王,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当前这般客气,真是众人第一次见,要不是部分人见过蛊王,还真当是个普通的问路老人呢。
待到蛊王离去,风化尘问道:“不知这马桂鑫前辈是何来头?”李玄风说道:“此人十余年前纵横南北,一套‘何云棍法’精妙无比,为人率性洒脱,一直来无影去无踪,近来听说中原九侠也在找马前辈,却没想到马前辈今日出现这里。想来中原九侠不久也会在这里出现了。”
一提到中原九侠,陆兆突然想到了什么,再一细想,才想起,中原九侠中的北皎月亦是一位精通蛊术之人,而风化尘乃是中原十侠中的第十侠,这天蚕王蛊,恐怕是北皎月下的。一想到这里,陆兆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再为风化尘身上的蛊担心了,若是中原九侠有心要害风化尘,又怎会即传门主之位,还种下这可以吞噬万蛊的天蚕王蛊呢?
这时众人的话题转到了蛊王身上,风化尘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之前那偷盗他盒子的男子正在努力的站起来。然因伤了一腿,又断了一臂,想站起,自是不易。风化尘见状,内心不忍,对着李玄风说道:“李大哥,我出去一趟。”李玄风说道:“好。”巧伶不舍与风化尘分离,随即也说道:“我也出去一趟。”金文灼问道:“风兄弟要去哪儿?”风化尘偏头看向路边那男子,说道:“我去看看他。”风化尘走到陆兆身边,说道:“陆大哥,在下有些私事,需要出去一趟,稍后再来打扰陆大哥。”陆兆起身说道:“风兄弟请便,若有用得上陆某之处,尽情开口。”风化尘说道:“多谢陆兄。”
随即巧伶随着风化尘下了楼,风化尘走近男子,只见男子血已止住。风化尘之前有气于这男子,现下见其可怜,又动了怜悯之心,见到男子想要站起,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风化尘上前,将男子扶起,男子右腿腿骨被击中,现下已经肿了起来,这时巧伶从旁找了根木棍递了过来,男子接过,也不说话。男子见到风化尘,虽有怒意,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迁怒于风化尘,自是无用之举。当下众人退散,仅风化尘一人来将他扶起,男子心中的感激之情却也胜过愤怒,但想到此次失手,家中的老母的病痛无钱医治,却又不免悲伤起来。
风化尘见此人面色郁郁寡欢,以为是伤痛所致,但是自己并不会什么医术,也是无可奈何,但想到之前此人窃取自己的财物,想必也是囊中羞涩,于是从身上取出一些碎银子,交到他手上,说道:“你需要钱财,自有你的难处,这些碎银是在下一点心意,还望笑纳。”男子拿着风化尘的银子一时说不上话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曾流下。说罢,风化尘一拱手,便离去了,巧伶紧跟其后,快道酒楼下时,巧伶说道:“风大哥,他断了一条腿,我们要不要去扶他到医馆啊?”风化尘听到巧伶的话,才想起自己漏了这一茬,两人一回头,只见那人还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风化尘二人。
风化尘与巧伶急忙奔了过去,风化尘说道:“大哥,刚才一时疏忽,忘了你还有伤,在下扶你去医馆,先把脚伤治了再说。”说着就扶着那男子还完整的右手,男子回过神,说了一句:“多谢。”男子平时伶牙俐齿靠着一些微薄的手段,用以坑蒙拐骗,而来获取金银,但是现下突遭变故,一时神志大损,竟变得有些木讷了,风化尘扶他向前走,他也不反抗,一步一蹦的随着风化尘走去。
酒楼上,陆兆说道:“风兄弟真是侠义心肠,纵然遭受他人伤害,依旧以德报怨,难得难得啊。”其他众人看着风化尘此举也是大为赞赏。这时金文灼站起身来,正欲下去看看,李玄风抓住他的手臂,说道:“他们二人难得单独相处一会,金大哥就莫要去了吧。”金文灼内心纠结万分,但是还是坐了下来,独自喝着闷酒。现下祝月琴生死不明,经过数天的相处,金文灼也看出风化尘与巧伶的日益趋近,关系越加的暧昧。但是当下这番情景,自己又不便公开明说,见风化尘自己也是不避其嫌,这让金文灼怎能不恼怒,但是却又不能当众说穿,毁了风化尘的大好前程,只能默默的看着,独自怄气。
风化尘并不知道婚姻的意义,只认为和祝月琴互相赠送的定情信物,是与结拜大哥赠送的一样,是为了表达关系亲近之意,也就没有多加在意,也就更加不会对他人诉说什么。李玄风见风化尘与巧伶在小屋中情意绵绵,只道这两人是爱侣,至于风化尘一直要救助的祝月琴,李玄风只是认为是风化尘的亲属或者其他什么关系,并没有想到爱侣这个方面去。
风化尘扶着那男子到了医馆,医馆大夫上前询问,风化尘说道:“这时我朋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把腿摔断了。”大夫看了那男子一眼,便知道这人就是刚才在路上行窃的那个男子。此男子经常偷盗钱财,来此抓药,是以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夫本是厌恶此人行径,但是见是风化尘扶着进来的,想到风化尘与李真人等人认识,于是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小兄弟是来接骨的吗?”风化尘说道:“是的,还麻烦大夫给医治一下。”大夫说道:“好说好说。”随即取了工具便给男子接起骨来,男子虽疼痛无比,却一声不吭,大夫取两个木板,给男子绑好,又开了一张药方,让伙计抓药,不一会,药已抓好,风化尘正欲付银子,巧伶说道:“大夫,你怎开这许多药,这兄弟只是骨头受了伤,也不至于需要这么多药材吧。”大夫说道:“他确实不需要这么多药材,但是...唉,你问他自己吧。”男子说道:“药材就不用了,多谢兄台治了我的腿伤,买不起药材,是我没用,不能让兄台破费。”大夫说道:“你这般倔强,可是别人能倔强的起来吗?”风化尘看了看大夫想问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按照药材的费用付了银子,随后对着男子说道:“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些药材兄台既然用得着,尽情拿去便是。”
男子抬头注视着风化尘,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一点不知道银子的好处,这般随意挥霍,还是花在一个根本不认识他的人身上。他这样做这种蚀本的买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己一穷二白的,家中还有一个久病的老母。当下自己又已残废,已是无用之人。男子想不通风化尘为的是什么,平时的伶俐,现下已变得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想不通缘由,想不通风化尘为什么要帮他,药店老板不愿意赊账给他,他只有去偷、去抢、去骗,药店老板让他走上这条路。他也并不怪罪药店老板,只是因为自己无能,不能找到工钱足够给老母买药的活计。这是他第二次行窃,第一次是个书生,没有偷盗到多少银两,给家中老母买了几天的药材,便消耗一空,只能再次出来行窃,岂料就此遇到风化尘,遇到了属于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