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生存化尘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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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秋风轻抚柳梢,日光温柔普照。风化尘从床上翻身而起,在屋内走了一圈,看室内布置,一张木床,说不清楚是什么木头制作的,但是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床上铺了一床棉被,用破布打了几个补丁,却洗的干净,夏日的蚊帐还未曾拆下。
床侧两米处正对着一扇窗户,窗户下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风化尘的包裹和佩剑。床头靠墙放了几个箱子,各自都上着锁。四周看了一圈,这个屋子诚然要比北皎月那个房子好的。
想到北皎月的屋子,风化尘就有些不解了,心想:“这些人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互相帮助修缮一下屋子,也并非什么难事吧,让北前辈住那么破败的房子,到底是何意呢?啊,也有可能这两天这里刮了大风,才将北前辈屋子吹成那样的,可是这又说不通了,如果是这几日的大风的话,那屋内的石凳石桌又该怎么解释呢?或许该去问一问北前辈,如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正好帮一帮前辈。”
心中打定主意,风化尘随即走出屋子,在院中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这个是谁的屋子,还来不及拜谢一下呢。在院子里面的屋子门前都敲了一遍,但是却无人回应,风化尘无奈。只得出门找找,出得门来,是一条碎石小路,对面是另一户人家,风化尘也不在意,走到路中,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才找到北皎月的院子,站在门前,风化尘敲了敲门,说道:“晚辈风化尘,前来拜见北前辈。”
待得风化尘说完,只听得北皎月在屋内说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闻得北皎月许可,风化尘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得北皎月坐在院子中间,正在晾晒一些蔬菜,这是农家常用的食物储存方式,通过切片、晾晒、腌制等手法,将蔬菜加料去水,以达到长期储存的功效。
北皎月施礼后说道:“不知小友昨夜可有睡好?”
风化尘还礼答道:“甚好,昨日晚辈失态,多饮了几杯,不知是哪位前辈扶晚辈去卧榻之上,还未来得及道谢。”
北皎月说道:“那是白老头的屋子,小友不必客气,尽请安住便是。”
风化尘看北皎月一直在给菜干翻面,正好眼下无事,又承蒙照顾,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按照北皎月的手法翻着菜干,一边说道:“是这样翻的吗?”
北皎月嗯了一声,听到北皎月的肯定,风化尘随后说道:“前辈,这些让我来吧,您歇着。”
北皎月看着这个刚出茅庐的小伙子,嫣然一笑,想着自己当年随师父刚出山时,也是这般活力无限,一晃眼都三十多年了,随即说道:“好,那就麻烦小兄弟了。”
风化尘连忙笑着答道:“不麻烦不麻烦。”
北皎月看了风化尘几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兄弟,早饭吃了吗?”
经这么一问,风化尘才想起还没有吃。前几天一直在山里晃荡,哪还有早饭晚饭的概念,自己又不会狩猎,手里的食物有限,自然是能少吃点就少吃点。昨日得村中老人热情招待,甚是感激,虽是肚中饥饿,一时却也没有想着早饭一说,这时经由北皎月提及,不免也觉得有些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还没有。”
北皎月听到风化尘还没吃过早饭,北皎月淡然一笑,走进灶房,端了一盆热水出来,说到:“先来洗个手,吃了早饭再说。”
风化尘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后就洗手,洗完手,进的屋内,还是石桌石凳,只是这次四个石凳上都铺了毛毯,想是昨日北皎月将毛毯放在上座,而风化尘从灶房出来后,坐在末座,被北皎月发现,今天特意放的。石桌上放了五个馒头、一碗粥和几个小菜。
风化尘坐了末座,北皎月出来看到风化尘又坐到末座,只是一笑,有种计谋得逞的味道。北皎月让风化尘趁热吃。
风化尘边吃边问道:“北前辈,您这屋顶怎么这般,晚辈帮你修缮一下,不知可否?”
听到这话,北皎月心中一惊。心想:“这屋子是专门做成这般的,若是被这小子破坏了,岂不坏了事。”
但看着风化尘那诚恳的眼神,北皎月突然想到自己的当初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师父,请求师父教自己武功的,此刻自己又怎能寒了小兄弟的一片赤诚呢?但是屋顶还有自己培养的几只蛊母尚未取出,当下自是不能轻动的,只能拖上一拖,待的自己将蛊母取出,方可让这年轻人去折腾。
想到这里北皎月说道:“那可是求之不得啊,哪几个糟老头子,我叫了他们几次,都不肯来帮我修一下房子,这屋子又这么高,老婆子也是不敢上去,天天晚上睡觉可冷了,幸得小兄弟前来,老婆子这屋子终是可以修好的了,老婆子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听得这话,风化尘大喜,随即说道:“那晚辈吃完,就帮前辈修缮屋子。”一边说,一边加快吃饭。
北皎月看着风化尘狼吞虎咽的架势,急忙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小兄弟慢点吃。”
看着风化尘慢了下来,才接着说道:“小兄弟,老婆子这屋子也住了多年了,虽是不甚舒坦,但也还勉强住得下去,老婆子人老了,也是比较恋旧的,一下子改了,或许还会不适应,要不这样吧,今天小兄弟先帮老婆子晒晒这些菜干,明天小兄弟再来,咱们一天修一点,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风化尘也稍微想一下,觉得北皎月说的有理,也想到刚才还答应要帮北前辈翻菜干的,现下翻菜干的事还没有完成,要是自己去修房子的话,菜干又得前辈自己去翻了,只得答应道:“前辈说的是,是晚辈欠考虑了。”
北皎月说到:“不打紧,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做就好。”
这句话,是师父当年跟她说的,现下看到这个东做一下,西做一下的后生,亦是想告诉他,做事要专心,便潜移默化的想要影响风化尘。北皎月师父当年还告诫她:“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
也就是说天下之术无穷无尽,若是不想殆己,就得以有涯去随有涯,将修学的术法限制在一定的局限之中,待的这个局限内的术法掌握之后,再去追随其他的术法,方能做成一件又一件的事,否则就是殆己。
北皎月虽知风化尘不一定能立即听进去,但是总得告诉他。北皎月提点一次或许不能点醒,但是却能在他心里留一点思绪,他日若在其他地方听到类似的话,那么几种思绪一结合,便会促使他领悟这些,武学不也是这般的吗?通过不断淬炼一种招式,而将这种招式练得炉火纯青,那便是功夫。
只不过人的思想是根据接触的事物,不断改变而改变的,环境中的善恶又很难指认清楚,困顿于局中之人,更是难辨真伪,故而修心比修武更是艰难百倍。
听到说不急,风化尘答道:“好,就依前辈所言。”
北皎月眉头一皱,随机一笑,她知道,风化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随口的回答,但是也不急,自己风烛残年,但是风化尘正当年少,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修学历练。随即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看着风化尘吃完,眼中充满了慈爱。
吃完早饭,风化尘便去继续翻菜干,看到风化尘背对自己,北皎月脚尖一点,飞身上了房梁,用特制的玉盒将房梁上的几种蛊母取了出来,随身收好,这样一纵之间,竟是没发出一点声响,自是上乘轻功。落地后,看到风化尘并未发觉,就开始收拾起了碗筷。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后白哲坤就出现在了门口,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呀,害的我好找。”
看到白哲坤,风化尘连忙施礼,说道:“昨日多谢白前辈照顾。”
白哲坤说道:“无妨,早饭吃了吗?”
风化尘还未待开口,北皎月站在灶房门口说道:“刚吃过,要等你做呀,不得吧小兄弟饿坏了。”
白哲坤嘿嘿一下,走了进来,拉着风化尘的手说道:“小兄弟,走走走,给你看个好东西。”
风化尘刚想说什么,就被白哲坤拉着往外走去,只觉白哲坤手劲奇大,想要挣开,白哲坤感觉到风化尘的挣扎,有心要试试风化尘功力,白哲坤也不加手劲,看风化尘能否挣开,然风化尘在山中不学无术,虽有一手义父传的“太祖掌法”,但是风化尘疏于练习,内力亦是不足,想挣却也挣不开,只得背着北皎月大声说道:“北前辈,晚辈出去一下,一会再来给您翻菜干。”
北皎月也大声说道:“好”。
看风化尘挣不开,白哲坤也觉无趣,只是拉着风化尘继续向前走。
风化尘问道:“白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白哲坤说道:“你不是说不会飞石打鸟的功夫,在山里找不到吃的嘛。”
风化尘心中一凝,以为前辈要教他暗器,高兴的说道:“难道前辈要教晚辈暗器。”
白哲坤心中一惊,心想风化尘怎么知道他们这群人会功夫的?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刚才说的飞石打鸟让风化尘想到了暗器功夫,待我问他一问,随即问道:“你怎知一定就是暗器?”
风化尘说道:“晚辈只是听到‘飞石打鸟’四字,联想到了暗器。不是猜的是否正确?”
听到这里,白哲坤稍稍放心,说道:“那倒不是,小兄弟去看了就知道了。”
走了一会,到了一个院子前,还没进门,白哲坤就大叫到:“北婆子,我们进来啦!”
只听见北秋水说道:“进来便是。”
白哲坤拉着风化尘进了院子,看到北秋水正在一旁擦拭一把长弓,北秋水身旁还放了几把已经擦好的长弓。
进了院子,白哲坤就放了风化尘,说道:“小兄弟,来看看,哪把弓用着顺手?挑好了,我们打猎去。”
风化尘听到要去打猎,随即兴奋起来,要知道在山里看到野味,吃不到,又无其他东西可以充饥,那得有多难受。
前几天在山里,风化尘一直悔恨当初义父要教他修学,他却总是不愿意学,总是说着学武有什么用,然而正当要用之时,才恍然发现,学武的益处,但是为时已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期待在帮义父送信的途中能得良师指导。所以在这突然听到有人要教自己打猎,自然是高兴万分。
随即风化尘挑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弓,但见其有四尺长,中段用蟒皮包裹,弓身以鹊作画,看似华丽,实而却非宝弓。
北秋水看到几把宝弓在侧,风化尘却独独看上了华丽的鹊画弓,微微一笑,问道:“喜欢么?”
风化尘答道:“喜欢。”
北秋水又问道:“不看看其他几把弓?”
风化尘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其他弓一眼,答道:“这把最好看。”
白哲坤在一旁干着急,却也一句话没有,只是皱着眉头。
北秋水说道:“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风化尘说道:“真的吗?谢谢前辈。”
说着就要跪下去,但刚有动作,北秋水就扶住了他。这时只听得白哲坤遗憾的说了一一声:“唉呀!”
北秋水对白哲坤说道:“这是小兄弟自己的选择,你跟着着什么急。”
随之又对风化尘说道:“区区一把弓,受不得如此大礼。小兄弟拿着用便是,只是得答应老婆子一件事,不知愿意否?”
风化尘刚收到大礼,自是高兴万分,说道:“前辈请讲,晚辈定然遵从。”
北秋水说道:“你就不先问问什么事,万一老婆子居心不良,要你做伤天害理之事呢?你也遵从吗?”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风化尘,突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虽知一些礼节话术,但是在这样的问题上,他没有想过,只道是受人恩惠,必当报答,但是未曾想,如果这报答若是涉及到伤天害理之事,自己是否还能去做。
义父一直教导他技术可以不学,但是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若是有一天学了技术,就要担任已学技术的责任。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当下承他人之情,自当报答,但是若是伤天害理之事,那自己万万是不能做的。而君子一言九鼎,刚刚答应了前辈,当下反悔,却不是妄而为人。
风化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的呆立在原地,北秋水见他不答,似是在想着什么,也不去打扰,静静地等待着。
风化尘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北秋水盯着自己,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等了一会,白哲坤看不下去了,说道:“北婆子,有话就说嘛,别把小兄弟吓到了。”
风化尘听到白哲坤为自己解围,当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北秋水,北秋水四十多的年纪,却也见不得什么皱纹,想是平时保养甚好,一双明眸摄人心魂,年少时想必自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然而此时的风化尘却也来不及关注其他,只是想着刚才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不及风化尘想出答案,北秋水说道:“既然有小兄弟这句话,老婆子就放心了,老婆子要求也简单,就是要小兄弟答应老婆子以后要好好吃饭,仅此而已。”
说罢就大笑了起来。风化尘也是一愣,没想到要求这么简单,转惊为喜,也一起笑了起来。“都在笑什么呢?”
正谈笑见,门外传来祁修远的声音,白哲坤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祁修远也是乐呵呵的看着风化尘,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张弓起来,说道:“呵,北婆子大方啊,把这弓都拿出来了。”
风化尘看着祁修远手上的弓,那是一张白色的弓,白中透着一点淡淡的灰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也没有图案或是什么装饰品。祁修远空拉了两下弦,只听弓弦之声沉重悠长,似是古刹撞钟一般。
风化尘也拉了拉手里的弓,声音却是尖锐了许多。风化尘听出声音有区别,但是不知道这区别意味着什么。祁修远看到风化尘拉了弓,知道有区别,却又茫然,就知道风化尘有机缘遇到自己手上的古若弓,但是却没有能力去驾驭,纵使强塞给风化尘,只怕也是一件祸事,看了一眼北秋水,知道北秋水与自己想得一样。
白哲坤眼里流露出惋惜之情,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祁修远将桌上另外一把弓扔给白哲坤,说道:“走走走,咱们去打猎去,唉,对了,小兄弟会骑马吗?”
风化尘答道:“说来惭愧,晚辈自幼在山中,只有一头驴子相伴,还没有骑过马。”
祁修远说道:“也好也好,老白,你先去教小兄弟骑马,打猎的事改天再说。”
白哲坤答应了一声,拉着风化尘就出去了。
待得白哲坤和风化尘走后,祁修远问道:“感觉如何?”
北秋水说道:“不像,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若非刻意压制,呼吸是与常人不同的,但是这小兄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按说兖岳谷高徒,怎会不知武艺,连骑马射箭都不会。会不会是冒充的?”
祁修远说道:“我观小兄弟对答如流,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是有些木讷,人情世故什么的似乎不是怎么明白,但是却也是良善之人,看皎月妹子的屋子破败,小兄弟都是主动要去修缮的。”
北秋水说道:“那我们和老叫花的约定怎么算。”
祁修远说道:“无论真假,就当是兖岳谷门人吧。”
北秋水又问道:“那...改日见到老叫花,又该如何说呢?”
祁修远想了一会,说道:“纵使是假的,但是他自己亲口承认是兖岳谷之人,我们也承认便是,纵使见到老叫花,他又能说些什么?明天早上把大家召集起来,和他拜个把子,你觉得如何?”
北秋水略微沉吟,说道:“也好,那结拜之事得你去跟大家说,我去准备物事。”
祁修远答道:“好,我去说。”
说罢,祁修远与北秋水先后走出了院子,各自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