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丁巳奇荒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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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姐姐！”
苏木从噩梦中惊醒，心绪不宁。
他领兵一路向北征战，纳入麾下大小起义军众多，遍寻心上之人还未果，就先遇到了拦路虎。
瘟疫！
瘟疫来得猛而急。
感染瘟疫者高烧不退，全身红疹，头痛不已。
最后体温不断升高，活活高烧烧死。
瘟疫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面对瘟疫，解毒丸疗伤丸都只能缓解，无法治愈。
苏木在怕，是的，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如梦中那般见到的心上之人是痛苦惨死的尸体。
不能再等了，不能让瘟疫有机会蔓延。
苏木外袍一披，快步流星。
白泽军医帐内，了无和尚盘腿而坐，身旁各种药材间散落一地，手中拿着一本《无双毒典》，苦思苦想。
无双毒典，帝霖希默写的那本毒典，在毒典最后记录着她所知疫病的药方，每一个药方都是累累白骨堆积而成，有仁心医者，有英勇将士，有无数百姓。
“了无，治疫药方研究出来了吗？”
“苏施主，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苏木琥珀色眼眸冰冷，道：“了无，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明日此时，全部烧死。”
了无闻言难以置信瞪大双眼：“不行，苏木不可以。”
那可是上百万百姓！
“我意已决。”
“苏施主，将军她大爱仁心，她定不会这么做的。”了无知道自己无法劝住苏木，只能搬出他在意的帝霖希。
苏木沉吟不语。
“苏施主，将军她若知道会生气的。”帝霖希会不会生气了无不知，但也只能这样劝着。
“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研制出药方的。”了无保证。
“了无，三天，三天后焚城。”
“苏施主，十天，不是，十五天，你再给我十五天时间。”
“了无，姐姐她生气也好觉的我心狠手辣也罢，我只想她能安全。”
“这热瘟必须绝于此处。”
话落苏木直接离开，连夜召集开会，发兵掘地三尺遍寻染疫者，全部隔离到一城之中。
就算双手染满鲜血又如何，只要她无恙。
医帐内了无站立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了无召集医者，说明情况，他准备进入平城。
我佛慈悲，我佛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他了无又有何惧。
晨曦时分，了无带着三个医者和十车药材毅然决然走进染疫者隔离区平城。
了无一身袈裟，踏着朝霞而来。
仿佛一道光照亮了死亡笼罩的街道。
街道之上横七竖八躺满等死的百姓，见到来人绝望无光的双眸里缓缓染上星光。
“大师，求求您，咳咳咳…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咳咳咳…求求您。”
妇人牢牢抱着年幼瘦小的孩子爬向了无。
了无望向她，却只见妇人怀中幼儿青紫黑红，早已没了声息。
幽幽叹口气，了无上前：“阿弥陀佛，施主节哀，请您送他往生，小僧会为他超度，愿他来生福禄安康。”
“不不不，他没死，他没死，我家小山他还活着，还活着……”
妇人惊慌抱紧怀中幼儿爬回街角，已然癫狂。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了无快步离去，越过一个一个爬向自己的百姓，将那一双双想活着的双眸收入眼中。
了无知道，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驻足，只有他们尽早研制出治疫药方才能救下这城里上百万人。
“唉，没想到老夫有朝一日能活着走进这人间地狱，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你们都别和我老头子争，我先以身试药。”沈大夫白发白须，悲天悯人的双眸里满是坚绝。
“沈兄，一道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省省吧，你太烦人，黄泉路早就人满为患不多你一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轱辘轱辘——
车轮滚动声音由远及近。
老驴缓缓行来，举步维艰，平板车上尸体堆叠成山。
驴车前后咳嗽声此起彼伏，染疫的男人们推着车，看见路边有死者，沉默过去，抬上车。
看见了无一行人拐弯绕开，朝着袅袅黑烟方向行进。
那黑烟一天十二时辰从未断过一刻。
那黑烟之下，是万人焚尸坑，坑底火焰里骨灰和尸体交错。
万人焚尸坑早已焚烧过万人。
驴车上的尸体有幼小孩童，有耄耋老人，有青壮男儿，有青葱少女，敛尸队男人们神情麻木，搬着一具具尸体丢入焚尸坑。
突然一人丢下手里尸首，跑到一侧，拉住欲抱着妻子跳入焚尸坑的男人。
“咳咳…咳咳咳……圣僧来了，别死。”
男人只看着怀中爱妻，眸光柔和：“太迟了，她们走了，她胆子小。”
男人视线在爱妻微隆的小腹流连：“她们母女俩没我不行的。”
脚步前迈，男人含笑紧拥爱妻跳入焚尸坑。
敛尸队男人趴在地上，眼泪早已干涸，愣愣望着滚滚浓烟。
这场瘟疫带走了他的父母妻儿，他想起自家媳妇也是不敢杀鸡的胆小婆娘，黄泉路上，他不在他们会不会被恶鬼欺负。
爬向焚尸坑的身体被人拉住。
“做什么！还不到时候，他们会等我们的。”大周拉住了欲投坑自焚的大山。
“大周，你嫂子她也胆子小。”
“大山哥，嫂子他们想你活着，我们要活着，圣僧来了，我们要带着他们的份活下去。”大周费力把人拉远焚尸坑。
大山却如魔愣一般喃喃：“你嫂子也胆子小。”脚步挪向焚尸坑。
大周叹气，又疯了一个，脱下衣服把人绑起来，拽向驴车丢上车。
大周拿出水袋喝了口水，咳咳咳不断，手心鲜血刺眼。
随手擦在裤子上，走过去一人拖拽着尸体丢入焚尸坑。
斜对面，一位老者缓缓爬来，大周没去阻拦。
会来此处自焚的人死意已决。
他们曾经阻拦过，但现在敛尸队八人也只有大山一人会一次次冲过去。
老者滚下焚尸坑，熊熊烈火笼罩了他，却无声无息，一声惨叫也没。
死，于他来说或许是解脱。
送完这批尸体，敛尸队继续赶着驴车游走在平城这座炼狱里。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热瘟中苦苦煎熬着，等待着那一丝生机。
他们不知，他们仅剩三日不到的时间，三日之期一过平城将成为火海。
苏木下令麾下之人四方开来，遍寻感染瘟疫的人，送入平城。
所有人都以为瘟疫迎来转机，却不知苏木要直接焚城灭绝热瘟。
苏木并不知千里之外的帝霖希已经感染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