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鞋匠奇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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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峥嵘被这青年所吸引，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想买的《新青年》。

不知道青年是没注意到他，还是并不在乎客人的到来，总之他读着书，没有抬头看蒋峥嵘一眼。

那时的蒋峥嵘，也算是学校里叫的上名的“风云人物”，见青年没有招呼自己，也不好主动去打扰别人看书，只是将伞收起，立在门槛内，然后自己干巴巴地在书报店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书，这才又回到柜台前，伸出手指敲了敲红木台面——

“这位小哥你好，请问你这里有没有《新青年》，我想买一本，但不知什么缘故没有找到。”

那青年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而后把手上的书背到了身后，开口道：“卖光了。”

眼睁睁看着青年小哥当面藏书的蒋峥嵘：“……”

意识到青年手里那本可能就是最后一本《新青年》时，蒋峥嵘心里动容起来。

他故意开玩笑对青年道：“哎，我说这位小哥，你样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办事却不怎地厚道哇。”

青年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秀气的眸子：“这本……是我自己的，不卖。”

蒋峥嵘的祖上是做官的出身，常年也跟些富户商贾打交道，因此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哥绝对不是这店的东家，且看他一身衣服陈旧，袖口暗暗露出里面打着的补丁……应该是看店的小工。

蒋峥嵘出于礼貌，还是问道：“你是老板？”

青年摇头。

蒋峥嵘：“哦，那我猜，你一定是买下了这本书吧，你付了多少钱，我出三倍，可否？”

青年沉默了一会，耳朵尖渐渐泛红。

蒋峥嵘见状，莫名有些更起劲儿了：“哎，对了，你来买书，怎地站在柜台里，还是说，你是来看店的，你是老板亲戚？”

青年神态微微有些着恼，冷冷瞥了他一眼，像一只进入防御状态的猫：“与你无关，不卖就是不卖。”

蒋峥嵘怕他真生气，也不忍心再逗他了：“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真的，对了，我叫蒋峥嵘，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听了他的名字，似乎有些微微的讶然，但语气仍是淡淡地回道：“张麒灵。”

蒋峥嵘闻言，品味道：“张……张麒灵，好耳熟的名字，哦，对了，我听说过你，你是西江的那个鞋匠奇书生！”

所谓“鞋匠奇书生”正是学校里的好事者给张麒灵取的外号，那时张麒灵其实已经和蒋峥嵘是同学，因为境遇孤苦，以擦鞋修鞋和打杂工为生，勤工俭学，又因为其人敏而好学，文武双全，所以被称作“奇书生”。

蒋峥嵘顿觉开怀，伸手就要去拉青年的手臂：“张同学，我们是同窗啊，我是开宏学院的蒋峥嵘。”

青年没来得及抗拒，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蒋峥嵘刚一抓住张麒灵的手臂，就心中微惊：“呀，你怎么这么瘦。”

他捏了捏，倒是有些紧致的肌肉，但就是太清瘦了。

张麒灵把书放在台面上，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手臂推开，没有再讲话。

蒋峥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也不甚热情的样子，心里暗道糟糕，怕是刚刚说话重了些，惹人不快了。

蒋峥嵘想了想，伸手去拿那本《新青年》，打算和张麒灵讨论些时下的话题，增进交流，不料手还未碰到书页的一角，张麒灵便先他一步把右手按在了书上——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非常细长，蒋峥嵘看了觉得神奇，便转而去摸了下他的手：“你的手——”

张麒灵倏然撤回手连带把书拿走。

“我会付钱的。”张麒灵的声音低低的，但是是很好听的清润嗓音，“领到工钱后，我会付给东家。”

蒋峥嵘听着，有些懊悔自己刚刚那些玩笑话，只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不不，这书我不要了，我……对了，当我买你的，”蒋峥嵘解释地有些急切，又赶忙拿出一块银元，“我们一起看，看完了，你帮我收着，我想看了就来找你，我们还能讨论讨论，好不好？”

张麒灵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把银元推回给他。

蒋峥嵘难受了：“要不这样，书我也不看了，你……哎，只要你别生我气。”

张麒灵听他语无伦次，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那俊逸温浅的笑容，看得蒋峥嵘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