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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老糊涂和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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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宜结鬼章怀里揣着鱼符,手上抱着文书,跟在德吉身后回到王宫南门。正要施礼道别,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鬼章将军请留步,老夫有几句话想跟将军说说。”

青宜结鬼章闻声望去,见吕宣正急匆匆走过来,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和吕宣都是近几年被木征重用,日渐显赫起来的,算是河州新贵。

当初他还想着跟吕宣拉近关系,结果吕宣一直不搭理他,搞得他很生气,一度对吕宣非常厌恶。

后来经高人指点,才渐渐明白了吕宣这么做的道理。厌恶尽去,换成了尊敬,并一直跟吕宣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文武殊途,即便有些交集也要摆到木征面前去处理,好臣子除了能干之外更要少做那些让主上费心的事情。

现在吕宣居然主动上前,让青宜结鬼章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德吉。

德吉果然抢先回应:“哎呦!这不是吕相嘛!今天这是怎么了?可一点儿都不像您平常的做派。

您要是晚说几步,鬼章将军出了这个门,那咱家管不着。可眼下在这门里,那就是咱家的事儿啦。

两位都是咱河州的重臣,可不敢让您二位在这门口说话。这要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咱家可担不起。主上该说咱家老糊涂了,咱家还想多伺候主上几年呢。

幸好咱家早有准备。两位随咱家来吧!那边僻静,有几间屋子,就是有些闷。两位要是嫌闷,可以开着窗户,咱家在外面帮你们守着。”

德吉带路,吕宣跟在德吉左后方,青宜结鬼章跟在右后方,三人呈等腰直角三角形,朝西走去。

吕宣随意挑了一间,推门进屋,青宜结鬼章跟上。屋内桌椅齐备,一尘不染,似乎有些“闷”,两人打开窗户,门也没关。

德吉没进屋,站在门外十来步远的地方。

两人落座。

吕宣:“鬼章将军,老夫年长几岁,今天就托个大,说上两句。你要是愿意听,觉得老夫说的还算在理,那是老夫的荣幸;要是觉得老夫的话难听,也请给老夫留些颜面,让老夫把话说完。

老夫知道将军是个直性人,那老夫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吧!老夫希望——你能暂时放过那个王大卫,等打败王子纯之后,回头再给令弟报仇。......

多谢将军没有直接暴起,捶上老夫一顿。那老夫就接着说说这么做的道理。

杀那个王大卫,是私怨;而击败王子纯,则是国战。这两件事却偏偏不是分开的,其中的联系恰恰就是那个川越人王大卫。

王子纯要来了。哎!

老夫不懂军事,跟主上聊过几次,主上推断说很可能就在今年秋收之后。老夫和手下人正在按这个时间准备。

敢问将军,此战有几成把握?

将军不必回答,老夫知道,定然不足十成。所以,要想度过这个难关,就需要咱们河州上下通力合作。

若将军能先公而后私,老夫可以向将军保证:在老夫所辖之内,绝不出一丝纰漏。若将军定要先杀了那个王大卫,造成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势,老夫可以断言,此事绝难成功。

将军可知那王大卫这几日在做些什么?他在卖字。一副字,开价一万贯,并且每天都在涨。呵!可他还真就卖出去了,还卖了不少。

鬼章啊!老夫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你也大约能猜出都是些什么人在买。老夫听闻此事之时又何尝不生气呢?可是,跟主上商讨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听之任之。

哎!人心,是天底下最难琢磨的东西。

那些人去买字,一个个藏头露尾地,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因为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做对不起主上。

可是,反过来想想,他们之所以去买,不恰恰证明他们之前与王子纯没有任何瓜葛,这才要临时抱佛脚吗?

他们掏空家财,买一副连自己都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字,如此好笑,也正印证了他们心底的恐惧。

将军能指望这些人跟你一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吗?......

将军可是在疑惑主上为何要听之任之?

敢问将军读过《三国志》吗?曹孟德在官渡击败袁本初之后,缴获了许多书信,其中有不少就是曹军中人写给那袁本初的。而曹孟德又是如何处理此事的呢?他看也没看,当众尽焚之。

主上有雄心壮志,能效法先贤,老夫甚慰。只希望那些蠢货自以为有了保障之后能尽心尽力做事,不要辜负了主上的一片苦心。

......

将军虽然没说话,但老夫知道将军心里一定在责怪老夫,为何要任用这样的人?

老夫先要澄清一下,买字的可不全是老夫的属下。当然,终究还是老夫的属下要更多一些。

老夫这么做实属迫于无奈。咱们河州就这么大,又身处四战之地,每年的收入至少要拿出七成投入军中。

老夫又能如何?就算明知道这些人心志不坚、跳脱灵动,也只能委以重任。因为,用他们确实可以省钱,本身就能一个顶五个,而且还能为老夫提供各种思路和手段增加收入。

更何况,如果老夫不重用这些人,他们将会如何?会不会跑到青唐城、兰州甚至秦州去?那时又当如何?就算没跑,依旧留在河州,每日鼓舌摇唇、冷嘲热讽,老夫一把年纪,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事儿。

老夫知道将军心里定然看不起这些人。可是,老夫这里却有一问。这一问乃是诛心之语,所以将军不必作答。

这一问便是——将军可记得自己是从何时起对主上起了效死之心吗?从你背负老母、手携幼弟投军之时便有了此心吗?

将军不必回答老夫。但老夫却可以坦明心迹——老夫投入主上门下之时并无此心。

当时主上占据河州,吕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几口,总要出几个人投效。否则就算主上宽仁,也会有那卑劣小人要言语几句,届时吕家只怕将片瓦无存。

于是,老夫便被选中了。

投效主上之后,每日应卯,尽心竭力,所求者不过是自己手上不出纰漏,给家族招灾而已。

何曾想过,老夫这点儿笔墨竟入了主上青眼,以至会有今日?蓦然回首,才发现老夫、乃至吕家早已同主上密不可分,唯效死而。

老夫尚且如此,又岂能要求别人做得更多?

人心难测啊!强为之,只会适得其反。老夫充其量也只能顺势而为。

若将军能让接下来我河州与王子纯之战是一场干干净净的国战,老夫才敢保证他们兢兢业业、不出纰漏。因为即便战败,他们也可以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来推脱清算。

若这场国战中掺杂了私怨......这些人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老夫实难预料。

鬼章啊!对天下大多数人而言,唯有后路稳固,他们才有勇气向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仅是少数。

所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所以能名垂青史,正因为这本就是两场奇迹。

老夫要说的,都说完了。将军要如何做,老夫无权干涉。

或许将军心里正在骂老夫:敢情死的不是你儿子。

嗯!老夫承认,若死的是老夫那个不孝子,老夫此刻定然比将军还要愤恨百倍。多谢将军能忍到现在。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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