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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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韶谌又领着迟休去逛夜市。
迟休安静走在韶谌身旁，两人的身影引得路人不时注目。
看着身边经过举止亲昵的恋人，今天格外老实的韶谌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迟休瞄了一眼韶谌插兜的双手，默不作声。
没一会儿，韶谌皱眉掏出手机。
“抱歉，接个电话。”
迟休瞥了瞥韶谌展示给她看的备注，颔首，指指不远处的摊位。
“我在那儿等你。”
“嗯。”
避开闹市的喧嚣，韶谌站到一巷口外接起工作电话。
迟休走到刚指给韶谌看的摊位前，这才发现是卖泳衣的。
小贩热情招呼着顾客，迟休反正也无聊，打量的目光淡淡掠过一众泳衣。
她不会游泳，单纯打发时间。
然而一旁的小贩不这么认为。
“美女，看看这款？”小贩说话夹带方言，不失随和。
接过衣架，迟休眉头微蹙。
“太露。”
小贩不罢休：“那……这件？年轻人嘛，开放一点很正常啦！”
“……”迟休面不改色，“不行。”
在小贩接二连三的攻势下，迟休没作出丝毫退让，对方只好放弃，应付两句又去招呼别人。
迟休看了看时间，又往人群里望去。
韶谌还没回来。
毕竟也没隔多远，迟休暂时不担心他走丢，继续在衣架旁游走。
忽地，她目光停在一排短裤前。
心生一念，付诸行动。
付完款，迟休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过去四十分钟。
迟休找到刚才的巷口。
没人。
略感不安，她忙给韶谌打去电话。
对面接通，说明韶谌早就结束谈话。
“在哪儿？”
“你跑哪儿去了？”
迟休皱眉：“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过吗？”
电话那头消了音。
迟休似乎预料到什么，试探道：“你有没有路过一家花鸟店。”
韶谌沉默片刻：“嗯。”
他俩来时的路上只经过那一家花鸟店，韶谌还跟她嘲笑金鱼长得丑来着。
沉口气，迟休努力舒展眉心：“你待在原地就行，我过去找你。”
疾步往回赶，她本想韶谌身高出众应该比较好认，谁知张望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人。
路过花鸟店，迟休止住脚，定睛。
鱼缸前躬身的男人过分熟悉。
迟休无语上前。
被肩侧传来的轻拍惊扰，韶谌缓缓直起身，垂眸注视迟休。
迟休没收得住情绪，皱紧眉望着他。
“找不到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手机是用来干什么的？”
“……”
“刚不跟你说清楚方向了？没听清不知道再问问我？”
“……”
“这么大个人，自己走丢了都不知道？”
“……”
迟休声音不算大，一字一句都透着惯有的冷静与克制。
韶谌定定看着迟休，没吱声。
良久，迟休压下担忧与怒意，重归平静。
“对不起，是我不对，明知道你方向感不好还让你一个人待着。”
韶谌盯她须臾，垂头闷声道：“抱歉。”
“算了。”迟休沉下气，“走吧。”
“迟休。”
迟休又抬头看他。
韶谌抬手，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时，迟休眸色一闪。
“你……”韶谌表情有些不自然，“吃吗？”
迟休盯住眼前的糖葫芦，立时茫然。
刚光顾着韶谌，没注意到他还拿了这个。
迟休好气又好笑，脸上却依旧保持平静。
接过。
“谢谢。”
见迟休转身，韶谌忙牵起她的手，扣住掌心。
迟休又蹙起眉瞥他。
韶谌理直气壮：“我又丢了怎么办？”
迟休冷他一眼，松开手。
“丢了算了。”
“……”
韶谌晃悠跟上去。
“你买了什么？”
“破烂。”
“糖葫芦好吃吗？”
“不好吃。”
“你刚担心我？”
“没有。”
迟休一路闷头走，韶谌则屁颠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走到酒店附近。
“喂――”韶谌懒声拖长语调，“还气呢？”
迟休淡淡道：“我有什么可气的。”
“那怎么没见你动糖葫芦？”
“不想吃。”
离酒店仅隔一条街，先前来时路上的人还算多，而此刻，昏黄路灯掩映的街道上只剩缓步的两人。
迟休默默走着，蓦然发现身后闹腾的韶谌没了动静。
本想转身探个究竟，却不料――
迟休被一股猛力拽过去，眩晕感还没过劲，随即被摁在墙边。
她懵然望着眼前的韶谌，感官在昏暗中被无限放大，攀上她后腰的手仿佛也能刺激理智。
凭借体型优势，韶谌将迟休圈在怀里，戏谑垂头观察她的表情。
迟休蹙眉：“干什么？”
韶谌略垂的下眼睑似乎染上委屈：“不理我？”
“怎么没理你？”
“那你干嘛冷着张脸？”
“正常表情。”
韶谌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放软语气：“生气了？”
“没有。”
吻上迟休的额头，韶谌又道：“真没有？”
迟休嘴硬：“没有。”
韶谌又轻吻一下她的脸颊。
“嗯？我错了，行不？”
“……”
见迟休没反应，韶谌垂睫轻啄她的唇角。
“我错了，行么？”
迟休抿唇，敷衍嗯了一声。
韶谌抓起她的手，将糖葫芦靠近唇边。
咬下一口。
“尝尝？”韶谌玩味注视她，“挺甜的。”
迟休看他几秒，微微张口凑近裹糖的山楂。
却不曾想。
落入圈套。
韶谌眼底闪过狡黠，也顺势叼住。
迟休没料到他的猝不及防，只得任由甜腻与滚烫交替徘徊。
记不得自己到底吃进了多少，被过分强势的灼热禁锢、束缚，再与窒息缠绕。
她依旧与韶谌对视，而他的眼神与唇上的肆虐大相径庭。
殷切，眼尾带着莫名的委屈，与眸底的勾哄交融。
漫长的缠绵之后，韶谌抵在迟休额前，舔了舔唇角残留的糖汁。
气息略微不稳，话音低沉。
“我错了，好不好？”
迟休耳稍憋得滴血，蹙眉点头。
韶谌弯起眼角，勾住迟休的肩往酒店缓步。
“我离你也不算远，怎么会走反道？”迟休仰头，韶谌的下颚落进视野。
“……”韶谌动了动喉结，“打完电话，看见走着卖糖葫芦的小贩。”
“嗯。”
“就跟过去买，然后――”
“嗯，然后？”
韶谌一顿，似乎有些别扭。
“忘了从哪边儿来的了。”
“……”
迟休收回视线：“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韶谌理不直但气壮：“尊严问题。”
迟休眯了眯眼。
“那我什么都别干，直接到派出所去领人，这样你还挺有尊严？”
“……”
韶谌噤声。
跨进酒店大门，迟休忽又好奇抬头。
“你从小就这样？”
韶谌斜她一眼：“嗯。”
“是对方位判断不准，还是单纯找不到路？”
韶谌按下楼层，思索几秒。
“都有。”
迟休想起他说过有个类似导航的同事。
“你不会用导航？”
韶谌皱眉：“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为什么上次没有你同事，你晚到四十来分钟。”
“……”
韶谌舌尖抵了抵上颚。
“那叫判断失误。”说着，韶谌又扣住迟休的手，“行了，担心我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一个大男人差点把自己弄丢了。”迟休神色淡淡，“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
韶谌啧了一声，抬手轻扳过迟休的下巴。
“还扯？”
迟休扬眉：“事实。”
韶谌故作不屑地轻嗤，侧回脸，揽住迟休的腰直往身前带。
“谁给你惯的性子？”
“怎么？”
缩在电梯角落，迟休立时被韶谌极具威压的气息包围。
“给你对象留点儿颜面行么？”
迟休眉梢一挑，拨开颈间的长发，遮暇之下的吻痕若隐若现。
韶谌装愣：“干嘛？”
“这会儿知道要颜面了？”
“……”
叮――
电梯在半途开门，门外人准备跨进时，瞥见轿厢里背对门的男人，都下意识在门边止步。
韶谌散漫侧过脸，眼角扫了一眼门口，脸上的烦躁难掩。
不一会儿，电梯门自动合上。
若不是韶谌腿间多出一双穿人字拖的显眼纤腿，门外人还真没看到男人面前的娇瘦女人。
迟休轻推韶谌的肩：“这是电梯，公共场合。”
“行啊。”韶谌又换上痞笑，压低声音，“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迟休淡定的表情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拍开他撑在轿壁上挡住自己的手臂。
“到了。”
韶谌挑眉，悠哉跟出。
“喂，迟休。”
“说。”
“咱俩待会儿至少要分开九个小时。”
“怎么？”
韶谌倚在墙边，垂睫看着准备开门的迟休。
“不亲一会儿？”
迟休开门的动作一顿，抬头。
“不。”
“……”韶谌直起身，“行吧。”
目送男人略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隔壁房门，迟休浅浅叹口气，开门进屋。
洗漱完，迟休靠在床边刷手机。
指尖掠过一条条八卦资讯，忽地，不自觉被两条新闻标题惹停注意。
一条是朔柳一洗钱团伙被捕，警方颁布通缉令，另一条则是货车司机肇事逃逸。
迟休目光短暂停留，没点进去看。
刚把手机熄屏，迟休躺平在床，忽被一阵敲门声扰去清静。
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听上去像是重重拍打。
肯定不是韶谌，迟休心想，靠近猫眼仔细观察。
果不其然，明亮的过道里，一个满脸通红的陌生男人在门前晃来晃去。
酒店隔音一般，迟休能清晰听见门外男人的声音。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你了……”
“长得真漂亮！”
“开门，咱们聊聊呗……”
迟休蹙眉，准备拿出手机给韶谌打电话，还没拨通，她又听见门锁撬动的声音。
“没关系，我有钥匙嘿嘿……”
心下一惊。
她的房卡在包里放得好好的，门外男人除了拿的是应急钥匙，便只有酒店专用的万能钥匙。
难不成男人是工作人员？
正思索着，迟休感受到门板的推力，忙倾身抵住。
“滚开！不然我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