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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铿锵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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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蓁宓和抱琴的死,无疑是加剧了温王之争的形势。

虽然王弥也并不是真心为了自己女儿的死伤心,但到底多了一个抗衡温家施压砝码。

如此便多了一个理由,便是:“你看你家的女儿死了,我家的女儿也死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倒不如都退让一步。”

一时间,即便这场讨伐是有利温家的形势,也极速扭转,成了世俗意义上的“公平”。

王弥反而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正常生活中。

然而父母之爱子,一口压在温家夫妇心中的恨怎么可以消平?

直到了温岱容头七这日,温家夫妇一同来王府祭拜,中间喝了两盏茶,温续说了不少话。

庆国公微微幽叹,“事到如此,这口气儿是真难下,我们家死了女儿这么痛苦,王家却像息事宁人一般。”

默默他抬起头,“如是殿下所说,想要扳倒王家除非还有罪证,可这王弥实在是个‘万事皆可抛’的性格,为了撇清自己无所不用其极。”

“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死,都能视若惘然,又哪儿来的软肋呢?”

温钰道:“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实公爷您在朝中数年,对于这些人的把柄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吧。”

庆国公却是哀叹一叹,“贪污授受,为官大都会沾些,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至极,连陛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怨毒瞬时涌上心间,庆国公只觉得辛苦异常,良久才吐出一句。

“纵然我有王弥贪污受贿的证据,也决然不能是致命一击,可既然要做,为何不一击命中呢!”

窗外一枝桂花旖旎怒放,媞祯凝眸片刻,眸中如同冰封的湖面,徐徐莞然一笑。

“听说王弥最近常去字画市场淘宝,跟他同行的管禄管大人,私下常跟家兄提起此事。”

庆国公将手狠狠搁在桌上,“哼,他倒还有心情闲逛!”

媞祯的眼睛有些眯着,目光在柔丽日色的映照下,有轻飘飘的意味,“字画市场鱼龙混杂,保不准王弥是在淘些什么呢?”

她抬起眸示意,“听说王弥私下常对管禄有怨怼之语,说陛下对杜重诲的惩处太过不念旧情了。”

又复笑,“您说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对杜重诲这样的罪人,生出一番同理心呢?”

庆国公一想便愤愤,“杜重诲这个首鼠两端的叛国贼,自然是跟他同样的人才会唏嘘他啊!”

说罢,心中霎时冰凉而雪亮,看向媞祯,亦看向温钰。

温钰平缓得接着媞祯的话,继续道:“所以啊……谁敢动摇大魏的江山,主谋也罢,怜惜之人也罢,便是错杀,陛下也绝不会纵容。若是轻纵,且不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他莞尔地一笑,“如今陛下既在两桩叛乱的气头上,又一心惦记皇后病情,心情乱得很。”

仔细深意地叮嘱他,“公爷,您得速速决断。”

庆国公一听,心中激昂不已,霎时撩起袍子往地下笔直一跪,“殿下点悟之恩,臣没齿难忘,待小女之仇得报,臣愿以殿下马首是瞻!”

众所周知的是,多疑一直老皇帝的特点,尤其还是犯皇帝忌讳的事情。

随着庆国公告发王弥私藏罪臣杜重诲诗集,皇帝也终于对这件事起了重视,更何况还在这种非常时期。

即便皇帝怀疑是庆国公为女报仇的诬告,到底不得不派廷尉司去查明。

果真在王弥书房的架子上发现了一本赞扬襄王功勋的诗集,且为杜重诲所着。

明堂审讯王弥自然不认,然而一向与他交好的管禄突然反了口,说的的确确常听王弥言说陛下对杜重诲惩罚太轻,时常心生怨怼。

管禄的告发句句犯在皇帝的忌讳上,又有物证,本就心烦意乱的皇帝怎会不信。

当即就下旨抄了王家,判处王弥腰斩。

那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从王家的失宠,到王家的没落。

事后管禄带着满面讨好找上门来,“王妃,该说的供词,臣都说好的,您看……”

媞祯拨弄着笼中的鸟,“咯”的一声轻笑,嫣然百媚:“难为您狠心,肯将这一切告诉我家兄,还肯出堂作证。”

管禄狡黠地闪着眼睛,“众所周知的事,这王家已经倒台了,臣跟随王弥数年,如今灾祸难挡,做为夹角的小兽也得再重新找个靠山啊。”

他看向一旁的顾敞,温言良语,“如今石家得势,王妃的姐夫在吏部深得周大人提携,可见长安城势最大的就是您。”

他躬下腰揖手,“不知王妃对臣所为是否还满意?”

媞祯点点头,“放心吧,不就是一官半职的事儿,回去等消息吧。”

便给了曹迩一个眼色,“曹迩,替我亲自送管大人一程。”

管禄本是兴高采烈的表情,扬身走在曹迩的前面威风凛凛,直到走到一个豢养莲花的水缸面前,猛人一个力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押进水里。

水花翻得啵啵响,扑通不休,不过一阵便停止了挣扎。

时欺深寒,冬云将至。

媞祯面无表情地继续逗那鸟儿,“小东西帮了我,我很感激,可这背叛算计旧主的人,我怎么敢留呢?猛兽也怕被蛆虫咬啊。”

静了片刻,摆了摆手,“丢到护城河里,不过一个背主弃义的家伙,心虚自尽,不足为奇,届时跟左冯翊说一声便是。”

又乜了一眼那水缸,“晦气的东西,拿出去丢掉。

顾敞在一旁看着,微露出几分暗赞的深意,“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小妹的顾虑是对的。”

他轻嘘一口气,默默拿起桌上的茶水,“如今温家受之于恩,已经向殿下倒盘了,皇帝那边,实质是上一个亲信都没有了。”

媞祯道:“那皇帝没有继续提拔的迹象?”

顾敞摇了摇头,“杜重诲、王弥出身世家,提拔容易,制衡难,两番内乱,皇帝应该不会再有扶持世家的心。不过……”

他轻嘬两口茶继续,“近来我去周解颐府上倒听他说过一事,皇帝好像对明年春闱的寒门名单很是看重,几番细细斟酌。”

媞祯听了盈然笑道:“那便是了。用人么,聪慧与否不重要,要紧的是要听话、好拿捏。”

转过身,对顾敞颇有夸赞,“看来姐夫在官场上已经融入地十分快了,如今看形势看得比鹰的眼睛都要准。”

顾敞谦逊地一笑,微微眯起眼睛,“霍家和石家是一体,且又都从属于秦王和王妃。如今这个地盘,是咱们拼血换命夺出来的,若不居安思危,紧守以待,那辛苦便会付之东流了。”

“姐夫说的是。”媞祯沉思片刻又问:“不过姐姐今日怎么没跟你同来?”

说到这里,顾敞无可奈何的缓了口气儿,“自你说丽馨一事,你姐姐带着霍舫和石舫的人几番搜索,直到昨日有人在北麓关发现了踪迹。”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转,全身已经寒透彻骨。

“丽馨在北麓关……”

媞祯不敢去细想,毕竟那时萧离的的确确是质问出她是否是安阳石氏。

顾敞清晰的分辨,“小妹以为过了北麓关是哪里?”

可媞祯心底总还是存一分犹疑,“若是襄国那边在捣鬼,沈望舒也在北麓关,既然有发现踪迹,他总得是更清楚。”

顾敞摇摇头,“奇就奇在只是闻言,沈望舒知道后,也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丽馨一定跑去了襄国。”

媞祯转过头打量了他,“那便是捕风捉影了?”

顾敞沉吟了片刻,才道:“可你姐姐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一时他脸色倏如寒霜冻结,告诫她,“萧离是不能再留了。”

媞祯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庭院中惨淡的阳光,一时重又想起在襄国使臣离开那刻,她跟央挫的叮嘱。

其实自知道萧离猜出她身份的那刻,她也无时不再想办法了结他,奈何她跟萧离已经撕破脸了,萧离跟萧在礼都对她防范太深。

在大魏动手,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她自然不至于如此愚蠢。

然而待央挫带人追出关外,襄王早已派了自己的心腹武将接应,更别提在襄国下手。

何况如今萧离已经进了燕京,在王城之下,想要再动手那就是难上加难。

可到底显瑀说得对,宁可错杀,也不能留一个把柄在。

媞祯吸了一口气,反复在自己的记忆里思索,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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