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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玉宇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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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城下的人大惊,温钰着了慌,胸口砰砰狂跳起来。他知道她的性子,向来是威武不能屈,可南阳王那煞星的境地,又会如何……

媞祯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刀锋又紧了紧,有血渗出来。杨思权早已吓得乱颠乱叫,惊慌失措的喊,“救我!殿下救我!快救救我殿下!”

南阳王嘴角微沉,并没有让步的打算。杨思权不是省油的灯,又何必为了他给自己埋下隐患,这人就像一堆火药,不用沾着火星子,太阳照久了都会爆炸,真要留用久了反捅他一刀,天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一个阉人罢了,杀就杀了,你们退什么退!还不快把那个贱人给孤抓回来!”

“臊你娘的屁!你敢杀我!你竟敢杀我!”杨思权怔得百爪挠心,梗着脖子嘶吼,“没有我你能联络到禁军副统领吗?刘珩你个狗东西,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你判出大魏早就该杀了!”南阳王怒火愈炽,哼了哼气儿,“一块儿臭肉而已,里头烂得流脓,不是孤抬举,你何至于苟活到今日,被孤利用,是你的荣幸!”

他突然发觉根本没有必要和一个废物费唇舌,几乎是眼不可查的一个瞬间,一把匕首直愣愣从杨思权的喉管穿插而过,刹那间媞祯眼里的光渐次黯淡,失声惊恐地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你这个疯子,居然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放过他,那谁来放过孤?”他轻轻招手,“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亲手抓你过来?”

他拎着刀摩拳擦掌,如捕食猎物的豹子匍匐前行。而他每进一步,媞祯就退一步,一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一直退到了雉堞上。北风作响,她的衣袂,猎猎作响,抖擞地站在那里,身后就万丈深渊。

被抓了肯定不好过,逃又无处可躲,她陷入两难,根本没法抉择,只能颤颤巍巍望身下盯着。

数丈尺高的距离,温钰早已吓得目瞪口呆,一面催人去拿垫子铺盖垫着,一面又迎声的喊,“刘珩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现在就自断右臂,刘珩!你放过她……放过她!”

“孤是想放过她,可是她不配合孤在先!”南阳王嘬了下嘴瞪她,“你不是跑么,不是要威胁孤么!有本事继续折腾,孤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疾风疯狂地舞动,一颗石子钉狠狠打向她的左腿,几乎是一刹,媞祯踉跄地晃了晃,险些吃痛栽了下去。

温钰大吼道:“刘珩!”

南阳王却呵呵大笑起来,又从袖里又拿出一颗石子钉。

“刘珩!”温钰眉心有怒气涌动,声热如火的祈求,“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前朝政事与她无关,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你挟持我做人质,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绝对不反抗!你放过她……放过她好不好!”

“温钰,别求他!他是乱臣贼子,不值得你求!更不配你求!”媞祯倔强的抬起了下颚,“我石媞祯这辈子拼尽全力走到这儿,不是来做你刘珩的刀下鬼的,就算是个死,也只得是我自己了结自己,绝对不会把命送到别人手中!”

她横下一条心,望着那石墙上的红羽,又转眼看温钰,从没那样用心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仿佛是要刻进脑子里去。

不觉孩子气的笑了笑。

温钰眼泪簌簌落下来,仿佛预设到她要做什么,急忙摇头,“你不要做傻事!不要……”

媞祯浅浅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片刻转过头,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南阳王:“你不会赢,而我绝不会输!”

南阳王心里猛然一沉,十分费解。

她的足跟已经悬空,只有足尖还站在城堞之上,摇摇欲坠。

城外的军队林立,紧张的情绪绷紧每一个人的面孔。已然有温钰的扬声,“快!快去再拿一些稻草和垫子来,快去啊!”

那些士卒手忙脚乱开始往前堆,有无数人紧张抖擞的声音。红羽箭再次飞入眼眸,破空而尖锐……还伴随着大批援军嘶吼的声音。媞祯没有再回头看,而是坦然地扬起手,像一只小鸟一样,毅然决绝地纵身跃下。

寒光闪过温钰眼前,他大叫:“不!”

那一瞬她看到了温钰眼中的错愕,他似乎整个人受到什么突然的重创,竟然微微向后一仰,拼命催着发力往城下奔来。

而南阳王则是以一种震撼和恐惧的态度,似乎带着极大的不敢相信。

天真黑啊……风声呼呼地从耳畔响过,一切都从她眼前渐渐恍惚。

媞祯握紧了手心闭上了眼,心里默默在念叨着什么。突然听到身下马蹄声大作,忽一个登步声,一股力迅速拧在了她腰间,带着她直接落在马背上,扬鞭策马,极速朝侧面的营区驰骋而去。

温钰凌然地站了住,一大队骑兵已然从草垛中冒了出来。迎面旌旗招展,马蹄踏起的扬尘劈头盖脸而来,眯着眼睛看着这队越驰越近的人马,才发现为首的竟然是孔笙。

“末将救驾来迟,秦王殿下恕罪!今央挫已经携王妃驱入营区,还请殿下速速下令攻城!”

温钰满腔的心肝一下松懈下来,泪眼变得清明,顷刻换了一副坚定怨毒的眼神,朝身后摆了摆手,“传陛下特令,城中叛臣杀无赦!随我速攻破城楼,按人头行赏,一同加官进爵!”

三军已经整装待战,刀丛剑树,肃杀之气森森然,“冲!!!”

箭矢炮火破空的尖锐呼啸——一声接着一声,嗡然成阵……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惨烈得摧肝裂胆。

南阳王张着空洞的眼,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再说不出一句话,转眼魂飞魄散……

而林子里,央挫早已笑声朗朗惊得虫颤鸟鸣,“蠢材蠢材,傻站在一边,没缓过味来!现下缓过来了,这一切早都完了。就那样,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到底谁给南阳王取了狐狸精这个虚名!”

说着,他看了看箭篓子里的红羽箭,“连宫中的箭和别人的箭都分不清!却不知,姐姐送我的红羽箭只此世间独一无二!”

然媞祯的心绪依旧波澜起伏。

好险。

若非方才那破云而来的红羽箭,指明了方位,只怕她此刻真要英勇就义了。她一步一步的挣扎,不过是为接近进城堞,让南阳王放松警惕,有跳下逃生的机会而已。

所以,她才会在第二个箭羽划过的时候,那么毅然决绝。

片刻她微笑,“所以我知道是你来了,在下面等着我。”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后面炮火连天,震得血脉抖擞。她鸦青的睫毛微微颤动,“所以……京中的援军真的来了么?”

“当然是真的!那还有假?”央挫稚气的脸忽然多了一抹坚毅,“沈哥哥一接到消息,就急着让孔笙带队往这儿赶来,进密道的时候,还遇到了周哥哥,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才没敢耽搁。”

媞祯一听,咧着的嘴忽然紧抿成一抹担忧。

央挫吁出一口气,“他俩倒也没怎样。就是周哥哥好奇,嗔怪姐姐说怎么什么都说,还把密道告诉一个外人,索性什么都没有怀疑就是了。沈哥哥现在正在营地里等着,跟周哥哥‘相敬如宾’的呢。”

他欢愉地想着,猫儿一样眼睛微微上挑。媞祯嘴唇翕动,也没有心情开口纠正。

信马由缰,缓缓前行将近一炷香,隐约看到林立的大帐。马匹刚刚停住,就听到有人咯噔咯噔极快的奔跑声。

是沈望舒一把帘子掀过,拄着拐杖从踉跄的过来,几乎本能喊了她的小字,“玄机……”

霎时间他缓过劲儿,觉得极不可,才整理好仪态,满含克制的看向她。有些口不咋舌,“王妃……王妃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情绪已然不知是惊涛骇浪颠倒了几回,两日前他卧在躺椅上正想着以后平淡的时光,挂在手腕的流珠手串突然无缘无故断开,珠子一颗一颗掉在了地上,他俯身去捡,握住珠子,只觉心悸。

这流珠是媞祯所赠!他面色骤变,转身就往外跑,直到迎面撞上前来报信的追忆,说:杨思权跑了!南阳王的府邸和骁骑营也清空了!

一时他心都乱了。

如今悠然见她含笑,明媚得暖阳一般,仿佛两天一夜的战战兢兢都是假的。

她披散着头发,手腕上还有这麻绳捆绑留下的青紫,他只觉心疼,想伸手去揽她,却被身后的声音给扯了住。

周宜水兜头兜脑跑来,跟座大山一样挡住他的视线,拉过媞祯就一通嗔怪。

“天天心惊肉跳的,我是欠极了你们家,才做牛做马做到这个份上了!”说完到底松了口,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到底没事就好……要是出了岔子我……”他堪觉不吉,不再继续。

缓缓喘口气儿,小心翼翼撑着媞祯的手臂,努嘴指向营帐,“走,进屋喝口茶歇歇,平乱的事有殿下和孔笙,南阳王那竖子绝对活不过今天晚上,明太阳一升起,咱们又是首功一件。”

媞祯笑着说好,俩人走了两步,谁想周宜水跟回过味来似的,忽然朝沈望舒打个眼风,“邹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王妃的小字的?”

仿佛入定的沈望舒愣了一下,睁开双眼,心头狂跳。

“是啊,”周宜水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玄机的小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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