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黄花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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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刚才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你简直……简直恬不知耻?
他平素才调高雅,循循儒家之风,这回是生了大气,已然冰冷彻骨的决绝。毓嬛并不想他会这样对她,在他眼里她就那样的不堪吗?且不论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单凭他那几句话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泪水连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委屈得要吞满了,不觉冷笑出来,“姐姐……姐姐,又是姐姐,我行的端,做得正,凭什么得对着她发誓……凭什么!你就一点不相信我的为人?难道这一年里你对我好,都只是因为姐姐吗!”
“不然呢?”
他一句话,噎得她崩溃大哭,“是呐,原是我不配……可是我喜欢你有错吗?”
她嘴角浅浅地勾出一抹笑,似嘲讽、似揶揄,“我是喜欢你,我是动错了心,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算计你!是你说事无嫡庶无差的,是你说人贵自食其力的……我那么努力,不沾他人一毫,这么艰苦想告诉你,我会成为你说的人!到头来,我在你眼就是这么不堪?你以为你看不起这种手段,我就看得起吗!”
经如画面在眼前走,霎时间她就控制不住,“你说姐姐宽怀厚道……她那样的人都能宽怀厚道,呵……她何时厚道过!我从小在她的光环下长大,无时无刻不在被逼疯,她要是真厚道,为什么不能把父亲的爱分给我一半呢!因为她,全家的关注都被她夺走了,因为她,谁都不爱我,嫌弃我。我告诉我自己,因为她是嫡女,所以理当如此,我一直谦让,一直隐忍,可你却告诉我庶出也可以有所作为,我可以也不比她差。是你打破了我原有的认知!可为什么我还是不如姐姐!分明在父亲面前尽孝的是我,分明最温柔厚道也是我……怎就不如……”
温钰耳朵嗡地一声响,太阳穴突突急跳起来,“宋桧,送客。”
她依然坚持,“怎就不如了呢!”
温钰眉心曲折成川,“我自以为媞祯的亲眷,我无一不是爱屋及乌,真心相待。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毓嬛的声音如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就算今日之事是我做的,那跟姐姐狠毒比起来还不足十分一呢。你知道她杀害过多少人吗?你知道她跟你在一起是贪慕你的身份吗?你知道她跟沈……”
温钰狠狠打断她,“你的确不如她。”
其实这话她也听过许多次了,到底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很令她难过。
“他们总是偏心她,你也一样,一点道理都不讲。我真恨她,我恨不得让她死在宫里!”
温钰赫然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惊得白釉茶盏砰地一震,“她是你亲姐姐,你这样咒她!”
宋桧只身走到温钰眼前,顺着他的气儿,“殿下别气,咱们王妃是有福之人,且能受她诅咒,您生气,奴才把她赶出去就是了。”
温钰冷冷扯紧桌布,连同那盒点心一齐诹到地上,旋即起身厌恶的离开。
汪汪两道泪,是解不开的嫌隙与误会,还有一遍又一遍与长姐的比较。深广的屋宇中有温暖的熏香,似乎是牡丹和芙蓉的气味,跟檐下杂草一比,确实远远不够。
心,剧痛的滚热,被褥皆被她的泪染作了潮湿,她恨极了她姐姐,更恨极了那个在她糕点里下药、栽赃陷害之人,究竟是谁那么害她,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究竟是谁这么可恨!
“吱呀——”一声幽长,屋门被缓缓推开,薛姨娘苟着笑脸缓缓靠近,问她,“怎么样,我的乖女儿,殿下……吃你的点心了吗?”
毓嬛一听哭得更厉害,薛姨娘心中一动,捧起她的脸安慰道:“没关系,又什么好哭的,女人总有这一次,第一次疼第二次就好了,反正你这事成了,他是不想给你名分也不行!”
这突来的说词,毓嬛惊得满脸血色全无,“你说什么呢!”紧紧攥着她的手质问:“你、你……是不是你在糕点里动了手脚!?”
薛姨娘高兴得合不拢嘴,“指望你那是一点热乎的都吃不上,一点点春药,不伤身子的,只要你……我的乖女儿做了侧妃,姨娘什么都能帮你。”
简直满心的愤怒与痛心,毓嬛或然睁眼,一把推开她,“你帮了我什么呀!你帮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彻底成了一个恬不知耻的贱人!我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你以后让我怎么做人!”
“什么意思?他要了你的身子,他还想不负责?”
“他根本就没吃点心!他光是闻一闻,就知道里有不对劲!我被他劈头盖脸一顿羞辱,我被他这么讨厌,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疾步至她姨娘抿前,一把狠狠按住她肩膀,迫视着她,“姨娘——我是你的亲闺女,你怎么可以这么坑我!怎么可以这么糟蹋我!我知道我不配,但至少他不讨厌,现在呢……他只觉得我无比恶心!你为什么要让他憎恶我呢!你为什么啊!”
她与她的脸近在咫尺,毓嬛温热的呼吸拂在她面孔上,渐渐让她有些无措,“姨娘不知道,姨娘只是为你好啊,姨娘知道你喜欢他,只想替你得到他而已……”她越讲越激烈,“凭什么好处都被老大给抢了去,姨娘当然不服气,你是我的女儿又怎会服气!”
毓嬛呵笑一声,娇俏的面庞被强烈的憎恶所覆盖,“你究竟爱的是我,还是爱我替你出的这口气!你只是喜欢报复的快感,你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为什么姐姐的父母娘舅那么爱她,万般以她为先,为什么到我这里……我就非要有你这样一个不堪的娘!”
薛姨娘的暴怒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毓嬛面上,“你居然敢这么说你母亲!”
她捂着脸,疯魔一样喃喃不已,“母亲?姨娘……我母亲是霍夫人呀,你怎会是我母亲!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给父亲做小,其实你与其怨憎夫人抢走父亲的宠爱,倒不如怨憎你自己插入了一段你本应不该插入的关系!害得我作为石家的女儿,被父亲忽视,被哥嫂不喜,连我爱慕的人都讨厌我,全然就是一个多余的,这样的活着,我真是够了,真真恨不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更没有我!空空荡荡,也算干净!”
“你、你……”额上几欲迸裂的青筋显示了薛姨娘悲愤交加的怒气,“好啊,如今你是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你嫌弃我,要攀高枝去!早知道女儿是靠不住的,我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毓嬛狠狠瞪她,“不用你掐死我,我若能选择,何愿认你做娘。”
恍如被利剑戳穿了身体,薛姨娘像一个被风吹落的稻草人,顿时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像是不可置信。终是忍不住,捂着脸跑出了房间。
毓嬛娓娓坐下,身心俱碎,人已痴在了原地。须臾的静默,静得如死亡一般。
雪雁怜悯地看着她,觉得她姑娘糟践了,走了火,入了魔!又不知如何能解她的痛苦,“姑娘您还是哭出来吧,您这样……奴婢害怕?”
她冷冷转过脸,用力盯着她,“怕……有什么好怕,一个连脸面都没有的,还怕不敢出门见人吗?”她忽然叹息着一笑,从嘴边吹出淡淡的薄气,“如今我是看明白了,对谁抱着期许都不如自己,我就不该寄托任何人。”
强行压制下胃中翻腾踊跃的腥甜闭上眼睛,不觉脸上的泪迹在冷风中渐渐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