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丝牵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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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乱中猛然拔下扁头钗,发狂一般向马脖子上猛插,那马瞬间吃痛,来回左右癫摇,媞祯越不肯停,一下一下插进皮肉之中,慢慢血渍渐红了一身血腥。
她迅速拿起缰绳,紧紧绕在马脖子上,脚踩马镫狠狠一扥,那马终于在无数牵制之下撞在一颗树上,登时翻身倒地。
那惯性很大,直让媞祯顺着泥地滚了数米,痛得钻心裂肺,她趴在地上,一时想起起不来,不觉泪水漫涌上面颊,仿佛一口狰狞的利齿,咬住她的喉咙,痛楚难当。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该怎样才能救他呢!
就算她这么回去,她还是无计可施,甚至只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真的好恨,恨自己空有智谋,却害得自己最亲近的人落得如此下场!
天呐,这什么报应!是她设计杀害孟献城,也是她派暗哨调引阙氏火力,为什么最后被反噬的是温钰呢,而不是她呢!
百步之外,有剧烈的马踏铁骑声“哒哒”而来,震得松树花枝摇颤,媞祯被震动得抬起脑袋,遥遥看那一团烟,如浪潮一般奔涌到她眼前。
忽然从中滑出一个人,半跪着搀起她的胳膊,“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孔将军……”媞祯看着面前之人是中领将孔笙,情绪愈发激烈,“快,快!快救济阴王!去救济阴王!”
天边风涌云起,明晃晃的刀刃照亮了夕阳的血芒。
温钰肩受重伤,摔倒在地,右胸的箭孔血如泉涌,登时便浸湿了半边衣裳。
孟献城眼神冷俊,双眼微眯,一步一步逼向温钰,那蚀骨的恨意,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温钰咬牙站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心里默念着“永别”,似乎释然命运之轮的最终审判。
孟献城举剑欲落,“准备受死吧!”猛然抡起剑,愤怒砍向他的脑袋。
将落之际,曹迩咬牙冲破重围,奋力一脚踹起那块巨石,倒旋双腿发力,将巨石丢向孟献城!
乍然一惊,孟献城连忙翻身退避,“轰”的一声巨响,是无数道尖啸,扬起尘土把他视线蒙蔽的一干二净。
霎然身后响起双刀响铃,央挫也摆脱了小兵小卒的纠缠,迅速滑步连出三招,曹迩颠起长矛射出,央挫接力一送,将孟献城倒逼到丈米远。
早闻媞祯身边两个贴身护卫武功高强,从未想竟如此精湛,他费力设计拖延住二人,不想解决的速度远超乎他所想,如今二人对他,只怕他也得背水一战。
孟献城手腕转动,掌中长剑连变数招,霎时间青光乱闪,锵锵声响,央挫与曹迩各执一方,汇力接招,最后两刀交叉,聚力顶向此人。
俄顷,地动山摇,忽一柄长剑飞向孟献城,他迅速收力一退,只见远处奔涌无数的沙云,心叫“不好”,连忙腾空翻上马背,疾驰而去。
孔笙挥手示意中领军部下,“快追!”
来不急等马车停稳,媞祯急匆匆从车上跳下,一步一颠跑向他,“温钰——”
那声音似苍穹之顶的凤鸣,一丝一丝唤醒他仅存的意识,他抬头伸手向她,“媞祯……真好……”
媞祯扑上去抱着他,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的头落在她怀里,晕眩过去。
她温柔抚摩上他的脸颊,被血染红的手,愈加衬得他的面孔如芙蓉花一般洁白而单薄,再看这满身的伤,满身的血腥,眼泪就止不住大颗落下,灼热地滑落在玄色衣衫上,晕出斑驳的痕迹。
那么冷的身体,再没有他素日温暖的温度,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她而去,一层层的悲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止。
她的脸贴着他的脸,明明才不足一刻,却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接近过。
那一刻周围都是安静的,间不容任何人插足,沈望舒拄着拐杖驻足而望,那刻,看着媞祯和温钰相互依偎的身影,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再也融不进媞祯的心里。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就爱上那个傻子……
追忆上来搀扶他,他用手揉了揉眼,连忙吩咐,“看看附近还有活人吗?再派几个稳当的人去请钟老先生到王府等候,此番济阴王伤势不轻。”
追忆有些不明白,虽然伺候他才半年,不知道过去的故事,但是看着他主子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都知道他和那位济阴王妃有着数不清的纠葛和情感,既如此,何必去救自己情敌呢?
他不敢说,只能抿头照办,带人挨个搜寻存活之人。
最后一丝残阳落下,世界逐渐变得天昏地暗,马车里却一直安静如斯。
媞祯牢牢抱着温钰,生怕他下一刻又把她抛下,双眼因流泪早已变得枯红,左手却死死攥着拳头,似乎在发恨什么。
沈望舒看看外面的情况,又看看她,默然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擦泪。
媞祯接过,说声“谢谢”,还是那副冷漠模样。
“我已经叫人去请钟老先生,你放心,小殿下他不会有事的。”
媞祯微微颔首,任由泪水滑落,“还未谢过你棘手相救,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我丈夫一眼。”
然想想如今沈望舒的处境,纵然他的手下的探子能探知她的情况,又是如何从南阳王手中脱身来救她的呢?
“不过……你是怎么瞒住南阳王的?”
沈望舒淡淡道:“你知道南阳王想要拉拢小殿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恨不得让小殿下欠他一份恩情,所以一说就通。此番孔笙又是祭祀礼的护将,便一同过来了。”
媞祯呵出一笑,是呐,这个老狐狸一通算计,终于拾到一个人情了。
不过出于怎样的目的都好,如今她只要温钰,只要温钰安然无恙,什么魑魅魍魉她都不怕。
眸中的郁火渐渐燃烧,忽而一阵冷风惯进,是沈望舒身边是追忆掀开窗帘回报,“公子,活着的人都已经找回来了,正放在后面的马车叫人做简单包扎,其中有个叫管彤的人,他吵着要见殿下一面。”
原是方才那颗忽然滚向马车的巨石太过猛烈,禁不住把他创进一处草丛,猛然醒转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忽然就空了。
看着两双眼睛落过来,媞祯拉着温钰的手静道,“殿下身体正虚弱,由不得走走停停的折腾,你告诉他安静,就说我说的。”
追忆闻声退去。媞祯顺着窗户看向茭白的月光,恍惚中有一丝错觉,她嫁与温钰的那夜,也是这般月色。
冉冉过去半载,她的记忆还是那么明晰,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偎,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在方才的生死一刻。
她轻轻把下颌靠他头上,心里毅然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