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到此为此,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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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
裴旻明知故问。
他勾起陈野的下巴，迫使他只能仰视自己：“这些玩具，你原本打算用在我身上吧？”
陈野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只能选择闭嘴。
或许少说一点，还能让裴旻留点好的印象。
裴旻却不肯放过他，带着逼迫的口吻问道：“怎么，换了用在你身上，就不合适了？”
要说这条贼船，可是当初陈野强行拉他上来的，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事情。
而且。
眼前这人，以前不是一直仗着自己不敢对他怎样，做些过分的事情吗？
一而再，再而三，逼他做出退让。
他现在就是想知道……
陈野也能为他退让到如何地步。
年轻人……
总是把话说得很好听，但真要他兑现点承诺，只怕又会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自认为比陈野多长十岁，阅历也丰富很多，对于人性的弱点，也略知一二。
不是他不喜欢陈野。
而是他，从来不会轻易把「喜欢」挂在嘴边。
这一点上，他确实显得非常古板。
也因此，喜欢他的人前仆后继，不计其数，但没有人能进入他的内心。
倘若……
陈野的喜欢，其实并不是独一份的，甚至可能是批量发放的……
那么，
不要也罢。
感情上头的时候，好像没了谁谁不行似的，实际下头之后，没了谁都可以。
裴旻过于谨慎。
他不会为了一份可能会消失的爱情，而去对抗自己的家族。
他不否认。
自己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家族永远放在第一位，他把联姻这种事情拖到如今，已经到了他父母忍受的极限，最多再过个两三年，联姻的事情就会提上日程。
而陈野……
只会是他人生中的意外插曲。
倘若保密做得好，他的家族永远不会知道陈野的存在，但前提是陈野得配合做这件事。
纠缠不清……
只会给彼此造成麻烦。
裴旻早就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背负着责任，所以，也没有耽于享乐和声色，反而一直洁身自好。
他虽然利己，但也不会耽误其他人。
万一……
有人陷在他的身上，浪费了时间，耽误了青春……更何况，女子的青春本就宝贵。
说起乔安玉……
嗯。
乔安玉是喜欢他，但他们两人其实算是合作关系，随着合作愉快，两人逐渐发展成朋友关系，算是无话不谈的那种。
起初。
裴旻对陈野说谎，是希望陈野知难而退。
既然他介意其他人……
那就顺势而为，让他心存介意，知难而退。
直男本就很不容易接受其他男性，稍稍遇到点困难，就会退缩……可是，令人意外的是，陈野似乎越挫越勇。
面对他无数次不主动不负责的渣男行为，反而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呃……
到了这一步。
裴旻已经越发捉摸不透陈野了。
在他苦恼期间，他回到了社团，在地下赌场见到了很多赌到倾家荡产的人，而这些人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中途收手的。
裴旻骤然醒悟到……
陈野会不会也是这类人？
因为不断的对他加大筹码，以至于最后不能接受自己输不起的局面。
及时止损。
确实能够及时抽身，但同时意味着之前付出的一切，付之东流。
收回思绪。
裴旻重新审视着陈野，微微瞪大的双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但见陈野欲言又止，最后选择闭嘴不言，他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眼中的期待没了。
裴旻垂下眼眸，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失望，并随手把手中的玩具扔掉了。
随随便便的姿态。
好像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做似的。
这倒令陈野吃了一惊。
不过……
陈野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裴旻冷冷地说道：“下去。”
还没等陈野明白怎么回事。
裴旻站起身来。
这下。
陈野也坐不住了，只能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裴旻没有理他。
也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径直往卧室里走去。
陈野跟在后面，拽着他的胳膊说道：“裴旻，我做错了什么？”
“没，你没错。”
陈野没有错。
没有规定说出的话一定得严格遵守，没有规定喜欢一个人得从始至终，没有规定……
裴旻的心情很乱。
但他却仍旧表现得很冷静，这倒不是因为他无情，相反因为过于多情，因为很多事总是思考、权衡很久，才做出决定，反而显得薄情。
他已经做出打算……
任务完成之后，回去就接受家族联姻。
“裴旻，呜呜呜……”
陈野从身后抱住他，想用力，却又不敢用力：“别丢下我，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了。”
裴旻回头。
脸上半分动容都没有，这令陈野心中暗道不妙，苦肉计果然没什么用处。
“松手。”
裴旻慢慢的掰开陈野箍住他腰肢的双手，每掰开一分，心也跟着痛上一分，但如今，他越是迟疑，以后牵扯越深，分开之时，越是难堪……
还不如早点放手。
如果……
他还年轻，或许会陪他浪费个三年五年，只是现在他耽误不起了。
过去。
他已经纵容自己太多次了。
现在。
该面对现实了。
既然如此……
还是有必要郑重其事的告别。
“我就不松手！不松手！”
陈野像是撒泼的孩子，刚掰开的手，又缠绕了上去。
面对这样子的陈野……
裴旻只想更快的结束，但他也不想让对方过于难过，软了语调说道：“阿野，我们迟早要分开的。”
陈野仰起脑袋，满脸不解：“为什么？”
裴旻的神色复杂，还带着一丝茫然，但最后还是态度坚决的说道：“两年后，最多三年吧，我就会接受家族联姻。”
“怎么会？你还说不要我和别人在一起？难道都是骗我的？”陈野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是不信，是拒绝接受现实。
就在陈野恍神的时候，裴旻得以从他的桎梏中脱离。
“阿野。”
裴旻转身，面对着陈野，往后退了一步。
陈野走近一步，裴旻退后一步，陈野不走，裴旻就不退……陈野只好站在原地。
因为陈野发现，他没法捕捉到裴旻。
是的。
过去他真的低估他了。
裴旻的身手不是他轻易能够抓住的。
“阿野。”
裴旻的声音婉转多情，没了往日的冷淡与距离，却让陈野觉得更加觉得遥远了。
果然。
他轻启淡色嘴唇，说出了最为薄情的话语：“我们，到此为止吧。”
……
……
说完。
裴旻转身离开。
“不要！”
陈野猛地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裴旻：“我不接受！”
“嘶……”
裴旻肋骨附近的伤口被勒得生疼，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有发脾气，冷冷说道：“放手。”
哪怕知道碰到裴旻的伤口了……
陈野也只是紧张的挪了下位置，他是连人带手一起抱住，甚至还双手十指交叉，把裴旻缠绕着紧紧的，生怕自己这一松手，人就跑了。
陈野蛮不讲理：“不放！我就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但现在……
他只是希望裴旻能够坐下来，和他聊一聊。
而不是……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去。
裴旻试着挣扎了几下。
没有挣脱。
陈野拼尽全力抱住一个人的时候，是难以挣脱的，除非他现在也和对方玩命。
这不合适。
他还不想这样对待陈野。
先讲道理吧。
裴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话：“阿野，你打算一辈子这样抱着我吗？”
陈野愣住。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裴旻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认真说道：“既然不能，那就放手。”
没有回答，没有放手。
陈野反而把裴旻抱得更紧了，后者感觉自己的腰肢快要勒断了，但裴旻没有出声提醒陈野，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痛苦。
痛苦，总是伴随着清醒。
现在的裴旻，反倒是更清醒了，他考虑了更多现实问题。
“阿野，放手吧，我们才在一起多久，或者说，根本不算在一起，你我从来没有正式表白建立正常的恋爱关系，充其量不过是个床伴关系。”
当问题被提出来。
陈野也觉得问题很大，哪有先上床后恋爱的道理，他和裴旻一开始建立的关系，就是不正常的。
没有从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开始。
他也想有这样的开始。
可是……
他没有机会啊！
这能怪他吗？他只能从不正当的关系开始，从最直接最简单的肉体关系开始，建立最初的肤浅羁绊。
“裴旻，我对你是认真的啊！”
陈野觉得委屈，觉得冤枉，但最多的是无能为力的难过。
但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到了现在。
他知道裴旻也是在意他的。
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裴旻却不肯直接说明。
陈野把下巴搁在裴旻的肩窝里，声音闷闷地说道：“你要怎么样才能信我？”
“我从来没有不信你。”
裴旻开始掰陈野交叉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是你，不信我……你现在的言行，就是不信我。”
“怎么会是我不信你？”
陈野自言自语起来：“原来问题一直出在自己身上。”
裴旻问道：“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虽然猜出了问题所在，也知道裴旻接下来会和他聊一聊。
但他仍旧半信半疑。
另一半怀疑是裴旻会趁机跑掉，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每次只要裴旻想跑，他还真不一定拦得住。
陈野把嘴唇凑近裴旻耳边，说道：“你答应我，别跑行吗？”
裴旻回答：“不跑。”
“好，我松手。”
陈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眉眼却仍旧紧绷，时刻盯着裴旻。
松开了人。
双手和怀抱感觉空荡荡的，就连心里也生出空虚来。
陈野注意到裴旻的病号服上面透出了血迹，显然是刚才他碰到了对方伤口，把血挤压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陈野轻轻抱住裴旻，满眼都是自责：“很疼吧？我去叫医生来。”
裴旻拒绝：“不用，等下再换药好了，先聊聊吧。”
“好。”
陈野应声，虽然他心疼裴旻，但更怕还没聊完问题他人就跑了。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上。
裴旻还在斟酌如何表达。
陈野已经率先一步开口：“裴旻，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了。”
裴旻抬眸，问道 ：“你错在哪？”
陈野认真回答：“我知道，你怪我出尔反尔。”
裴旻眼神闪烁了一下，反驳：“我没怪你，当时你不过是情急之言。”
虽说不怪，但却介意。
这下。
陈野完全明白了，继续补充：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觉得我情急之下说出的那些话，都不作数，或者说，我自己都可以不作数，那么，我说的很多话就可以不作数。”
“你觉得我太轻浮，对吧？”
“做事不考虑后果，还非常冲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不冲动的时候，对不对？”
“我调查过，裴家在京城是个大家族。”
“我也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以及你接下来的任务……只是我没有让你知道而已。”
“其实……”
「我一直在以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裴旻接下了陈野未说完的话：“你不会要说，你在以你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吧？”
陈野双眼亮了，难以置信问道：“你怎么知道？”
裴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脸色阴沉说道：“我拒绝过你，你不接受。”
陈野出声提醒：“你可以继续拒绝我不是吗？可是你没有。”
裴旻头疼，以手扶额：“你的行为总是很过激，我能怎么办？真的让你去死吗？”
陈野捉住他扶额的手，放在掌心反复抚摸、摩擦。
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也似月牙般弯了起来：
“你喜欢我，是吧？”
虽是问话，却是有了几分笃定。
“你怕什么呢？应该怕的人是我吧。”
陈野带着裴旻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后者粗糙的手掌摩擦着他的脸颊生疼，但却令他心中的不安骤减不少。
说起来……
裴旻也是个玩枪的高手，或者还像阿蓝那般，不止玩枪那么简单。
这么厚的手茧。
他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裴旻，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过去，也不想知道……”陈野的话说得很缓慢，也很沉重：“因为，我要的是你的现在。”
裴旻神色略微动容，但同时也饱含担忧之色：“可我们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