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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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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明年要重启科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免不了有人反对此事。

毕竟朝廷上的职位素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这二三十年里,空着的坑已经逐渐没有了,就连萝卜的数量也接近饱和。

正是因为目前的情况是如此,所以很多人都敏锐的感觉到,如今重启科举,恐怕有些人职位不保,得给新人挪挪坑了。

朝廷官员们人心惶惶,谁都不想被波及到,谁都不想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摘掉。

但如今圣上只是暗中筹备着此事,甚至都是让自己的亲信,譬如范晴主管,他们也插不上手。

在科举的事情上插不上手后,并不代表他们就放下了挣扎,反而相反,他们给姜奕在其他事情上添了不少的乱子。

如今朝廷上这般的流言蜚语,其中也少不了这群人的暗中作祟。

这群人欺软怕硬惯了,姜思乐内心呲笑一声。

他们也就是看着姜奕和善,好欺负,才如此在朝中私下都如此肆无忌惮。

“不用给他们留情面。”姜思乐冷冷对崇安说道,面上像是积了一层寒霜一般冰冷,而眼神又像是冰刀锐利,让人不敢直视其中的寒芒。

“是”崇安微微鞠躬行礼后,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寝殿之中。

……

“公公,陛下就算是病重也得让我们见上一面。”

‘如今朝政繁多……’

一群人围着来传旨的崇安,这群身上穿着官服的朝中大臣们跟村中话多的老汉似的,或是那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

半点威仪没有,在一个太监的面前拉拉扯扯,絮絮叨叨。

这让崇安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他是陛下的使者,如今如此,岂不是陛下的威严被人给忽视湮没?

“诸位大人”崇安扯着嗓子,高声说道。这倒是让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群要安静了不少。

“陛下身体抱恙,月内大朝会取消,还请诸位大人认真办公。如若有急要之事,可上言给各部尚书大人们,再有大员启奏陛下。”

崇安横眉冷对,一番话冷淡高傲,给人群中的官员们都浇上了一泼冷水。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的官员拉拉扯扯,想要知道更多的内情。

“可……”

“公公……”

“诸位大人留步,在下还要去其他机要衙门通传圣旨,叨扰诸位了。”

崇安者一番话出来,既是给了他们面子,更是对他们的警告。

崇安又不是傻子,在这宫廷之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知道的很是清楚。

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这才是他在宫廷的生存之道。

但也不能小心过头了,畏畏缩缩,反而会脏了陛下的颜面来。

这是他们御前侍奉的人,最为需要小心注意的事情。而崇安他从里都是其中的翘楚。

在这个衙门传完消息后,崇安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个衙门。

京中设置的衙门府邸众多,虽说他不是要处处都去,但是对诸位大人他还是得去礼貌的告知一下,表现出陛下的一视同仁和对朝臣们的重视来。

……

各地的王府都开始有了动作,朝廷内部氛围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皇帝卧病在床,不开早朝。诸位大人们只得小事情自己合计着处理,大事情列出章程来。

但如此,各部门的时务反而要比平常要多得多。

再加上这几天陛下干脆接着病,谁都不见。说是什么‘若非大事,诸位爱卿先拿定主意便好。’

于是这个月就在这平静的时光中过去,底下的暗流依旧涌动。

皇宫内

姜奕这几日正在吃着药膳将养着,那苦涩的药味放入粥汤中,苦味是淡了一些,但是连带着那粥汤的味道也变得十分怪异。

每次喝这药膳,姜奕就宛如吃药一般,快速吞咽,喉咙一动,只希望那东西尽快落到肚子里。

这时候,姜思乐才对着他从背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来。

这人安静的时候是真安静,闹腾的时候也是真闹腾。

前些时候为了不喝药,真是什么小孩子的把戏都使得出来。

这让姜思乐颇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也开始连带着将姜奕当做小孩子一般的哄着。

这一病全然让姜奕那原本都不好的身体底子完全暴露在了太医的眼底下,所以这些日子,为了给姜奕滋补,御膳房的药膳,太医院的参汤,甚至后宫娘娘们的各种滋补汤水,姜奕真是没有少喝。

若不是这些天,他的饮食都由专门的太医看着,恐怕早就补过头了。

不过众人都很是奇怪,不过一年的时候,这身体惨败的速度真是超乎了太医的预料。

姜奕幼年的时候就跟着宫里的习武师父练武,等到少年时更是一股劲的往着马场跑。

这般看着,姜奕的身体底子其实比常人要好上太多了。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变成如今的这个模样?

姜思乐没有问过,但是已经从姜奕这些日子的言语和习惯中窥测到了三分。

她这个哥哥是真的实心眼,这些日子来勤政远远胜过先帝。他这身子——积劳成疾也不过如此吧。

一面是积劳成疾,一面又是接踵而来的坏消息带来的精神压力。

姜思乐叹了口气,看来这皇帝还真不是好当的。当然,昏君另论。

姜奕这边也是一样,他虽然没有问过姜思乐为何而来,但心中也是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想来母后病危的消息也是十几日前传出去的,安乐最终心里还是惦念着母妃的吧?

姜奕将递给他的第二碗参汤一饮而尽,那药汁的味道还停留在他的舌尖,连忙从安乐的手上拿起一颗蜜糖放入嘴中。

他终究还是没能长大,成不了父皇那般的人。

这些天来,姜奕当然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渐渐变得无力,不听从自己的使唤。

但是他下意识的隐瞒了这件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的关心和操持。

母亲的身体,朝野内外的局势……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姜奕自己的内心里,都比他的身子要重要的多。

更主要的是……

曾经作为太子的他,也曾有过生病的时候。但即使他可以调配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又如何?

在他父皇的眼中,远远没有身边的宠妃或者京郊的行宫重要。

姜奕一直记得,一直都清晰的记得,十二岁那年他摔下马来性命垂危之时,就连一直不待见他的大哥都守在他的病床边。

但是他的父皇,他的亲生父亲却还在为身边宠妃的琴声陶醉,甚至第二天依旧按照原本的行程去了京郊的行宫避暑乘凉。

那是姜奕第一次知道了父皇的狠心。也是那个时候,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父亲认可。

因为在父皇的眼里,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他的儿子,甚至不如一个宫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虽然他不知道父皇为何厌恶他,漠视他,或许真如朝野间传闻的那样,他们是二人相克吧。

但二十年了,姜奕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已经从父亲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他现在是皇帝,是帝王。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是那手中掌握着人们万分渴望的权利的人。

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是所有人的君主。

可现在嘴中还带着淡淡苦味的姜奕,忽然明白了。

或许自己漠视的不只是父皇,还有他自己。那个鲜衣怒马,总是想要讨父皇欢心的自己。

他从未能够从父皇淡漠的阴影里走出来。

什么君子之仪,温润如玉?

那似乎只是走向了另一条路罢了,一条抛弃自己的路。

自从那次在马上摔下来之后,他自己就很少再去太医院。

因为那时还在听着宠妃弹着七弦琴的父皇曾呵斥那些为他着急的宫人,还对他说到:“不过小跌小痛就让整个宫里的人都乱成一锅粥?呵,将太子带下去医治吧。绿衣,继续弹你的曲子。”

……

姜奕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时的那番场景,但记忆总是超出人们的预料。

那段回忆如今被他从心底翻起来时,似乎清晰的就像是昨天发生的那般。

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

姜明婵是次日才从宫中回到公主府的。

往常的时候,她很少在宫中留宿,这次倒是让驸马担心了不少。

虽说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姜明婵撒气,但她终究只是一位公主罢了。

手中没有实权,虽然少了灾祸,但也少了一份底气和保护自己的能力。

等到姜明婵回来的时候,季停帆才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来。

“宫里的情形如何?”

季停帆接过姜明婵递过来的外衣罩衫,眼神带着几分担忧。那褐色的眸子带着温暖的光芒,整个人宛若明珠温玉一般。

“陛下一直跪着,身子吃不消如今已经歇息了。”

姜明婵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如今她的手脚都还是冷着的。

政治嗅觉敏锐的她,在进入大殿后,很快就发现了皇帝和朝臣们在言语之中的暗流涌动。

这京城,还是人心不安,惶惶恐恐。

姜明婵如今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置身事外,将整个公主府变得更加安全。

“这几日咱们也就闭门谢客,等到了年底再说。”

姜明婵皱起眉头,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惴惴不安的担忧。

那些她对朝野中局势的隐秘推测带来的。

但那些事情,她不想知道,更不想被牵连在其中。

“我知道了。”季停帆拉过姜明婵冰冷的手,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带着心疼和怜惜。

“我叫人熬了参汤,一直等着你回来。手怎么这么冷?那大殿就没有地龙火炉?”

季停帆眼神中带着几分的埋怨。

姜明婵笑了笑“瞧瞧这才几月,连雪花都未曾飘落呢?况且宫里有暖炉,我这不过是走的匆忙了些……”

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的话更有些许说服力,姜明婵将两只手都放入了季停帆的大手之中。

只不过双手的温度的确是要比平日里低上一些,但尚且还有些温度。

季停帆对上了姜明婵暖意的目光,整个人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你啊,倒是多为自己着想些。你走之后,儿子还一直在叫着娘,不过刚刚被奶娘哄着睡着了。”

季停帆说着些家长里短,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

“我一会去看看他。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冬日难得挂在天空中,虽然没有带来多少的温暖,但索性,人间的温暖足够人们相互依存了。

……

南方战事告急,如今两军连连交锋,虽说是目前并未失败,但是也只是惨胜罢了。

兵部一直紧紧的盯着南边,还屡屡派遣附近的部队协助作战。

但这样一来,反而是刚刚才大败一场的西北边塞没有朝廷足够的重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朝廷中人,兵部的大员们都不觉得青夷还会再来打一场,再次进攻大夏。

如今西北大营的两场大战,一次胜,一次败。

但是有一件事情都是一样的,主将都战死在沙场上。

正是因为如此,朝中已经无将可以派遣。

对于西北大营,基本京城兵部的大人们都已经心如死灰了。

如今狼喉又被夺走了,这就相当于这两次大战的士兵都白死在沙场上。

对于大夏来说,似乎除了士兵变少了,主将没有了,其他根本就没有变化。

但是如今却没有人敢向姜奕去指出这样一个现状来。

因为,这两次主战的,下圣旨的人,都是陛下啊。

可如今陛下卧病在床,似乎一切都无能为力了。就算是朝中的那些清流之士想要就这此事骂一骂,找出一个祸头子。

似乎他们只能忽视陛下,去骂一骂青夷人了。

于是京城中对于异族人的排挤更加严重了。

不论是北边的青夷人,草原客商,还是南边的南蛮人,南境商旅,这些日子在京城都很受人的讨厌。

毕竟边关数十万的将士,死在那些蛮夷手上的,可都是大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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