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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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我硬着头皮与木子李进行了一次正面交谈。
我想过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解决了,也好早点放下吊在我喉咙口的那块石头。
我也决定了,如果木子李死不肯转出大家股份,那我就此放手算了。我可能永远都斗不过她,我又何必再来为难自己?
不过,木子李拒绝两个人会谈,她必须把那些有股份的‘股东’全部叫来,由她们自己作出转不转让的决定。
那次小股东会议是放在我宿舍进行的,因为我那边相对偏僻安静。有一个班长因为要倒班没到会,委托章强替他作出决定。
当木子李说出她想把大家的股份都转托给我监管时,除了邵美英和薇薇,其他人都莫衷一是。
“如果不愿意转托,那么,把你们的股份原价卖给墨经理,”木子李问众人:“你们愿意吗?”
“我不愿意,”张大仙还是第一个出来反对:“原价不行,现在要买的话起码是一万五。我听老盛说,老厂那边又有人来注资了,买的股价又提高了一千,都一万六了呢。”
“这个人我认识,”木子李淡淡地说:“他原先也在一个化工厂打工的,想出来单干,就找了盛总。不多,也就二十股吧,是一万六一股。但我们都是老同事,老朋友,在自己人身上赚钱,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这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买卖要根据市场价来才公平。”华清说:“如果一定要换手的话,相对便宜一些还有可能,一下子少那么多,肯定不行的咯。”
老杨和几个班组长也附和华清的意思。薇薇冷冷地问:“那你们出多少才能卖?”
“至少一万四,”张大仙笑呵呵地说:“华清姐说的是,感情归感情,买卖归买卖嘛,好兄弟也得明算账,是不?但木子也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赚熟人太多,也不地道是吧,那就各让一步,一万四。如果嫌一万四太难听,最少就一万三千八百八十八好了。呵呵,你们说呢?”
他们都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我又去看薇薇和邵美英。薇薇说:“反正我也不会高价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出,如果没人管我的股份,那我自己找盛总去另外立名,自己来管好。”
“那我也转到你名下去好了,交给你一起管。”邵美英说:“不过,我听老徐说,他也想买些股份来参股,你们有想卖的,就全卖给他好了。”
“如果他出钱多,我可以考虑卖给他。”张大仙带头一说,几个班组长也纷纷倒向他那边,要跟着他去站徐扬的队。
华清说:“那我也不卖了,明天也去跟盛总说声,我也跟薇薇一样,单独另立。”
“这个几乎不可能,”木子李说:“你们每个人的股子最多的也就5万,公司最小的个人参股资金目前都达到了30万,盛总根本不可能让你们单独立名。如果行,你们刚入股的时候就行了,不必等到现在。”
她看薇薇和华清没了声音,继续说道:“这样吧,我就跟大家明说好了,因为我自己没有股份,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为你们的股份操心,所以,我想把你们的股份转交给墨经理兼顾。你们愿意跟着他干的,就什么都别说,只在转交的委托书上签个名按个指印就行,不愿意的,我来做个见证人,就按1万2的最低价转让给自己的墨经理,你们看行不行?墨经理,你说说你的意见,怎样?”
“你说得的没错,”我极力克制住激动,淡定地说:“你们谁也没有单独另立的可能,那就只有按李总的两个意见,你们选择其中一个好了。”
在说话的同时,我的脑子已在快速运转,也已经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如果一万二能够拿到他们的股份,改天就算不想干,一万五转让出去,还是有笔赚头的。
因为都在忙着核算自己最划得来的利益,他们都忘记了去问木子李为什么单单要在这个时候退掉股份,没时间打理。而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只是不想在这里看到我,看到薇薇。
经过几轮的讨价还价,华清、小章、班组长和老杨的股份被我买到,张大仙和薇薇的被邵美英代表了徐扬买定。股价是一万贰仟零八十八。张大仙死活不肯再让出那八十八块的幸运数字,连木子李也无语到摇头。
第二天,我拿出了这几年的十来万私房钱,开口问一个同学借了一分利的十来万块,凑足三十万才把这事给搞定。
我想,那十万的一分利反正我不赚也不会亏,p3一投入正常生产,分红就回来了。就算分红来得很晚,等木子李一走,我坐上副总的位置,那么,我跟以前一样能掌控住3001,捞回老本是件很容易的事。
一件本来复杂的事,一旦有了头绪,就变得简单。就如一条一直徘徊在路口不敢走上的路,只有踏出了第一步,前景才可能变得光明。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大道理来证明自己的英明决定,事情就顺顺利利的一发不可收拾。
木子李把原本交托给她管的股份全部散清了之后,第二天就打包裹走人了,连个道别话也没给我。
她是输的没有脸面跟我招呼了吗?哈哈哈,我心情好的直想当众哼一曲快乐的小调,跳一只节奏欢快的劲舞。
章强惊骇之余,回头用奉承木子李的态度来巴结我说:“墨总,你看,我说过没错的吧,三楼的位置只有你有资格去坐了。”
这次,我没有拒绝他叫我墨总。
许多员工对木子李的突然蒸发很吃惊,但更多的是惋惜。有的是为她辛苦了几年才得到的位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而惋惜。有的为新鼎盛医药化工有限公司、失去这么一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员工而惋惜。
与之相反的的是,如今的西昱东晟,并没有因为失去木子李而出现当年在顶山新鼎盛那种逢人便是一句“你知道木总啥时候回来”的迫切期待她能早日出现的现象。
所有的人都看着赵昱的脸色而讳莫如深,只要赵昱不开口提及木子李,大家就绝口不提。在周经纬到来之后的两三个月里,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西昱东晟的每一个角落,曾经都有木子李的身影存在过。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跟李总一起共事,有干劲。”郦禾平也只有在我的办公室里,没有我跟他之外的第三个人存在时,他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但我也只能含笑颔首,不予口头回应,我怕他也随时开着手机录音,把我的话转到赵昱耳朵里去。
自从有一次我偶然听到赵昱跟谁在煲电话时神神秘秘地说“...这事可不能在这儿说,他们都有录音...”之后,我就知道,要在西昱东晟这帮人精里讨生活的话,就必须时刻提高警惕。相较于他们,我的资质实在平庸,只能做做‘水来土掩’这等就地防守的本事,至于进攻或反攻什么的,目前我是想也不敢去想。这些人精常常是一挖一大坑,只等着我抬腿出击,防不胜防。
累吧?累。
与天斗鱼地斗,都不如与人斗着累。身累体累,总不如天天这样那样的计算累,心累。
为什么非要活的这么累人呢?因为大家都这样累得‘不亦乐乎’,我也不例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争斗总是习惯性的在所难免。
就像两个斗惯了嘴的朋友或一对吵惯了架的夫妻,突然少掉了一个,另一个的失落感就在所难免。因为没人可以陪着斗嘴吵架,也是一种寂寞。
正如当年在顶山新鼎盛时的心境,木子李走后没几天,我就像不小心弄丢了一件及其珍贵的宝贝,感觉空落落的,心神不定,寝食难安。
我甚至扼腕叹息,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对手会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更睿智了。
我后来听说,木子李离开新鼎盛的时候,还是盛定海亲自开车送她到车站的,并再三承诺,新鼎盛的大门永远会为她敞开着,候着她随时随地的回来。
只有我和薇薇清楚,只要有我们在,她是永远不会回来新鼎盛的。
我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办公用品,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坐等着上头的通知,上三楼,坐镇生产部的最高位置——生产副总,一个最具实权的位置。
接到临时召开生产会议通知的那一刻之前,我也早已做好势必要表现自然、镇静自若的准备。但还是有点不自然,情绪有些波动,亢奋居多。
这不是跟薇薇媾合’时的那种亢奋,而是为这么快就能得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位置而激动。
我一直说跟薇薇只是在媾合,而不是在爱,因为我们之间只有各自利益的交集,没有所谓的爱和满足。我甚至还幻想着,等我坐到了她办公室里边的那个位置,我们随时都可以进行许多次类似于上次酒后的‘交合’,彼此就再也不会因为少了木子李而觉得寂寞无聊。
我相信薇薇迟早也会跟我一样,开始习惯这种思维和想法,我毕竟是个年轻力富的男人,我比木子李更能让她兴奋,这是铁钉的事实。
那次的临时会议,盛定海并没有突然叫上班组长,连仓库两个也没叫,我就更加的确定,开会的内容就是对我的任命。
这没有悬念,因为,p3的技术副总程总很客气地叫我坐到了他身边。那个位置,正是木子李的位置。
“木总、哦,小李、叫习惯了,一下改不过来。”盛定海扶扶老花眼镜,笑了笑,说:“小李因为她个人私事辞职了,也退了股份,这事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是啊,这些废话有什么说头。我急切地想:你就别磨蹭了好不好,赶紧的,公布正儿八经的大事才是。
“大家也都知道,p3试产已经成功,程总先期的工作已基本完成。本来是想他留下协助我们管理p3生产的,但他有自己的工作要回集团,集团也接受了程总的意见,会另外派人过来负责p3 的生产事宜。要过来的负责人,原是p3下游产品的一个车间主任,经由集团委派,我们就要给他一个更重要的位置。我想让他接替小李的位置,做我们新鼎盛的生产副总,全面负责我们公司的生产管理...”
我又一次耳鸣严重,吵得脑袋瓜子都是嗡嗡地响,一口气没顺上来,感觉胸口一热,瞬间就会昏眩的体验,又一次无情地浮现在我身上。
永恒轮回!对,就是这可恶的轮回,让我一次复一次地从期待的最高点,跌落到失望的深渊。
木子李告诉过我的那个什么尼采的永恒轮回说,tmd究竟是啥玩意儿,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这个天煞星般的尼采,究竟是何方妖魔,又究竟施了什么法术,让我的希望,成为反复消失的咒语,一次次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
顶山的雷电似乎特别激烈。沉闷、燥热的雷阵雨,把荒野杂草里的蚊子都赶到了桌子下边阴暗的角落,我讨厌它们。
谁又不讨厌蚊子呢?即便是在大西北的西昱东晟里难得会看到一两只不太会吸人血的蚊虫,我都会毫不留情地要去赶尽杀绝。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次让我希望又一次落空的人事会议是怎样结束的,记不得那帮人是什么时候走出我可以作会议室的办公室的,也不记得我有没有微笑着送他们出办公室。
我只记得,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我就拉上窗帘,关门熄灯,就想这样一个人,在阴沉沉的空间里阴沉沉地坐着,想着当年在第一药厂保卫科做3001生产假记录时木子李的蚊子说。我想着刚刚离开的这帮人,就是在第一药厂保卫科时没被我拍死的蚊子的化身,他们个个都只想着吸我的血,吃我的肉,真是满满的可恶,可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