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黑色胶圈,天高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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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地拔苗床上的杂草。
在我的人生路上,已形成一种不可逆转的流向。
也是我的一种固定思想。
我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一辈太苦太累,为了把很多人,很多思想践踏在脚下,为了有一段舒适自在的生活,我会用极苦、极累来抹涂我的半辈子。
我的左腕带有一个黑胶圈,是一次从厂子里捡起来随便戴上的。
为什么戴,连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非要有一种解释的话,就是我觉得自己在衣着打扮方面没有自己独特的东西。戴上它就像去年戴五彩环,有一种新鲜,充实和安全感。
在砖厂,一个女工问玉春,我戴的是什么?
她掩饰说是电子表。
而我的父母竟怀疑是某女孩送我的礼物,并为此感到不安。
我复杂的时候,有人认为我简单。
我简单的时候,有人又把我想得太复杂了。
看来我这个人够个怪人了。
我从前还以为自己永远达不到黄老邪那种乖张、怪僻、情痴的程度呢。
也许有一天我兼备安静,慈悲,残忍,傻气,怪诞,狂妄。
回家路上,我去了景波兄家,他这一天画了三幅画。
我要了一些白纸回家。晚饭后急急打了草稿《窗外雨涟涟》的开头两章。
1989年5月16号星期二
午时收到李青林、《八小时以外》编辑部等两封信。李青林寄来小说《球瘾》,诗《无题》。
《八小时以外》编辑部说我的信和稿件他们已转交苏书棠了,并说明七月诗社地址,让我和七月诗社直接联系。
晚上拔草回来,到景波家看看,略谈半小时,到家编编草本、看看《饮马流花河》、《神雕侠侣前传》下集,夜便深了。
1989年5月17号星期三
把《徐贵华亲启》这封信送到关俊杰家,请他转交给徐贵华。
他不在,信交给他妻子了。
我到虎庄等邮局开门,问了本地邮政编码是。
到了老姑家,又到火药库和爸、老叔,老婶、老姑夫、作佳栽地瓜。
下午和老姑夫上山楂园给树施肥,小琳也跟了去。
山上的蚂蚱真是多的出奇。
我随便一蹲,手指及处,就能逮住两三只。
它们各式各样,活蹦乱跳,拚命证明这荒山秃岭还是有生机的。
回来时,有空看看《饮马流花河》。
金家大娘晌午就过来,让我晚上在她家吃饭。
我去时,玉春正走出大门,像是要来叫我的。
玉春一家人都在,她舅舅也在。
饭桌上,大娘总让我吃菜、别装假。
我感到是饱了,但又感觉胃口没有打开。
这也许就是爷爷常说的: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吧?
人的胃口古怪如此,何况人本身呢?
回到老姑家,静卧床榻,思绪无岸,突然感到曲高和寡,该是一种多少巨大的痛苦。
如果一个人已经死过一回了,那么他经历的懒洋洋时,是否也会感觉是一种幸福呢?
1989年5月18号星期四
午时施肥回来,奶奶和孙辉来了,说是找医生看孙辉手上的一个筋包。
我尝了奶奶带来的玻璃叶饼子,很好吃。
我早就知道那是很好吃的。
饭后,我躺着看《饮马流花河》。
孙辉和小琳用长竿子追打一只闯进屋的燕子。
童年里的人真是好享受,好让人羡慕。
可我怪烦的,说了两个小孩几句,可是总绷不住脸,两人也不怕我。
下午和老姑夫上果园泛园子,下班回来,真是一种好享受。
1989年5月19号星期五
昨夜电闪雷鸣,下了雨。
今晨雨仍不止,连绵至中午。
雨停而天犹未晴。百鸟齐鸣,鸡声喀喀。
虽近中午,尚保存着一种清晨的烦人之感。
雨中没什么事,信笔涂抹了几首分尸诗。
我对于诗歌创作,自知己入歧途,唯一值得自慰的是:那分尸诗里毕竟还有我一点灵性。
这种灵性是不易发挥的,也是不易发现的。
下午,我和老姑夫上火药库,帮爷爷,老叔,老婶栽地瓜。
一个女子骑自行车很快地下坡而去。
老叔问我:“你知道她是谁?”
我茫然,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老婶说:“洪庆对象,郑家沟老张家的。”
回到老姑家,又拔地瓜芽子。
晚上到玉春家少坐一会儿,待《聪明的一休》结束,我回到老姑家。
营口电视台正演一个香港电视连续剧《流氓大亨》。
虽然标明此故事纯属虚构,但是一如《赤脚绅士》、《警花出更》等剧,我感觉有让人学习、受教育、被感染的真实东西。
三集连续剧结束,我在水泥台上洗了脚和袜子。
星高云淡,夜已深了,犹有许多人家灯火通明。
坐床凝思,窗外一轮圆月,皎洁生辉。
霎时,我毫无睡意,静坐不动。
许多往事一一闪现脑海,有时不禁为之失笑。
这样坐了有一阵子,直到丝丝困意袭来,才躺下拧亮红灯泡,写日记。
1989年5月20号星期六
上午和爷爷、老叔、老婶帮老姑夫家栽地瓜,贪响回来吃饭。
午后老叔,老婶迟迟未走,又接连有二祥子等三、四个客人来坐。
我借光躺到六点才起来。
老叔、老婶走后,我第一次自找理由去玉春家。
谁知刚一出门,下了雨。
我回来老姑家,不久二祥叔来了,老姑告诉我雨不下了。
我来到玉春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偶尔说些话。
《流氓大亨》一集未完,已近九点。
我见玉春有些咳嗽,像是病还没好,又想我坐在这里,她们一家总像很不随便,就告辞出来。
回到老姑家,我看完《流氓大亨》,上西屋按亮红灯,写日记,这几日没有创作,日记倒是写了很多。
1989年5月21号星期日
打算今天去上班。作佳来找我,说家里霸了地,要插秧了。
我便回去,没有来得及和玉春一起走。
妈妈还是病怏怏的很憔悴。
她本来就精神衰弱,加上姥爷姥姥双双过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最近,我又惹她老人家生了不少气,担了不少心。
最初和玉春见面时,妈曾说我:“如果你不同意,我把你腿打折。”
她的声调虽然不够凶狠,但我知道,妈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