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逐日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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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号星期五
我上老房子收拾院子,中午回来见一个小伙同韩平春讨论怎样打架,我不禁为韩平春感到惋惜。
下午下地下芽子。
好热的天。下芽子到了撒土面时,北面天空乌云密布,如千军万马压将过来。
风如龙卷一般,雨像恶行者的“碎骨钱镖”一样,我们三人躲在塑料布里避雨。
我身上湿透。看着人们捂头盖脸地向家跑,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约摸十多分钟,雨停了,出来一看,好嘛,万里无云,不禁暗骂:这鬼天气。
晚上完成了《逐日》。
这在我的短篇小说里算是比较长的,记录如下:
《逐日一念头》
这个念头。
又在夸父午睡醒来的时候,钻进他的脑袋里。
就像那两只黄蛇,在他脑袋里弯弯曲曲地爬行。
爬也就爬了,关键还吐出有毒的口水。
他知道,跟老婆讲,肯定是讲不通的。
反而,必然的会被冷嘲热讽一通。
不如,去找族长说一说,还是比较靠谱的。
族长,也便是这成都载天村的村长。
这么重要的职位,一向由本族年纪最大,德行最高的老人担任。
村里的民众,都是敬老的。
老人寿数长的,见识必多。
许多经历,随时可以摆出来解决问题。
只不过,这里的人离文明的或野蛮的族类都极远。
他们普遍良善老实,邻居之间连架也不打。
至大波澜,也无非是老公老婆吵几句,闹一闹。
老村长出面一调解,也就风平浪静了。
“村长,我今年四十七岁了??。”
夸父坐在地板上的竹席上,一边搓着大手一边寻思着说出开场白。
“地里的玉米苗,出齐了吧?”
老村长没理会夸父说的废话。
对于没有用的说辞,老村长一惯是装听不见的态度。
同时,他说一句切实而有用的说辞,将对方的思想引入正途。
“出齐了。”
夸父随口说。
但是,他马上又觉得不该敷衍老村长的:“也没怎么出齐。两个孩子种的便不齐,我种的还行。小孩子,总是干什么也不行的。”
“和老婆吵架了吧?”
老村长认为一定是这样的。
男人和老婆吵完架,都是这副灰秃秃的死德行。
近年来,这也是本村发生的最大最多之事。
通常,闹得直吵不和你过了。
可是,和谁过呢?
村里也就这么几百户人家,谁都晓得谁的脸上有几粒麻子。散了伙再勾引熟人的女人或老公,会被其他的村民笑掉大牙的。
“没有,没有吵架。”
夸父连忙解释:“是我最近冒出个念头,搞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啥事呀?这么重要?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秋收的果实也有外地人来收购,没啥可忧愁的了么。”
老村长表示不可理解。
“我今年四十七岁了,马上就快五十的人了。可是除去生了两个儿子,好像还没有什么作为。”
夸父一副沮丧的模样。
“不光你一个人这样嘛。”
老村长笑了:“我和这儿的所有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吗?有的连儿子还没生出来呢。”
“村长,我爹搬到这里来居住时,我们这一支人就开始没落了。可是,我爷爷还是天下知名的大人物呢,这似乎还是没有多久的事。”
想到爷爷,夸父感到无比的光荣。
“你说后土啊。他确实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你想和他一样威镇天下,名播四海?”
老村长打量着夸父。
这家伙除了身高腿长之外,还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夸父的脸泛红了。
他的确是胸怀威震天下,名播四海的想法。
审视着夸父的神态,老村长很不舒服地移动了一下坐姿。
人的念头开始转变,世风便会日下。
于他在任期间,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体,真是有些棘手呢。
“你这个念头,一定要打消。”
老村长很严肃:“不是每个男人都要建功立业才能活下去的。”
“我只想出一下名儿,让世人知道我夸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夸父想起老婆对他的轻视,儿子对他的漫不在乎,更加感到这种追求的迫切。
“你打算怎么做呢?”
老村长面容冷淡地问。
“我想和太阳赛跑,追上它,看看它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夸父说出心事,激动得脸色更加红润了。
“和太阳赛跑?”
老村长发楞:“你还要追上它?你不想抱着它亲两口吗?”
“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做过。”
夸父搓弄着粗糙的大手。
这次,他不是拘谨,而是超级的兴奋:“我做了,一定会出名儿的。你也知道,我是善跑的。”
“你善跑么?我可不知道。你能跑多远呢?”
老村长怀疑地看着夸父。
“我也不知道。”
夸父搓了搓自己健硕的大腿。
原来,村长并不晓得他善跑啊。
“不过,我一定能追上太阳的。我决定去这么做了”。
夸父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做不做都是一样的。”
老村长说:“更何况,你的老婆会让你去追太阳吗?”
“只要村长支持我。”
夸父的目光是恳切的:“我的心里有了底,也好对她说。”
“我支持你吧。”
老村长觉得有必要让他撞一下南墙:“你再回去好好想一想。听说太阳所落之处在大地的西极,相距这里可不知有多远呢。”
夸父离开后。
老村长觉得很累。
他从屋里走到院子里,看那株桃树时都会觉得气喘无力。
现在,居然有人要和太阳赛跑,并且还要追上它。
真是什么狂妄自大的人都有啊。
老婆那么用力地搓洗脏衣服,一定是又生气了。
两个儿子还泡在池塘里打水仗,满脸是顽皮快乐的样子。
夸父走进家门,仔细地关严院门。
便是他总忘记带门而多次遭受老婆的叱骂。
“你去村长家干嘛啦?”
老婆冷着脸,连眼皮也没拾
一下。
“闷得慌,去坐一会儿。”
夸父声音低低地回答。
“闷得慌啊?”
老婆突然杏眼圆挣如桃:“玉米地里的杂草都快封垄了,你也不张罗去拔一拔。老大小二的屁股都青了,你也不问一问。我娘家大豆田里的青虫成堆了,你以为我爹还捉得动吗?家里洗衣的水都要我去拎,那碗鸡蛋酱都臭了,你知不知道?”
“我头痛得不行,过一会儿再去干活。”
夸父躲进屋子里。
外面,老婆的搓衣声更重了。
“怎么跟她说呢?”
夸父思索着。
说是肯定不好说的,写个留言下来么?
夸父极讨厌盘古女娲留来下的那种弯弯扭扭的文字。
伏羲的八卦体又繁复,仓颉的鬼哭体更深奥。
更何况,三种文字混淆着给大众用,夸父一向也不识得几个。
“老大,小二!”
外面,老婆忽然叫喊:“你们别玩啦!去张伯伯家给你爸要几付头痛药,再给妈要几付去火安神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