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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你心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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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姜温韦叹息一声,再次道。

“娘娘,您很敏锐,真的。”

他前后夸了她两次,可语境与语气却完全不一样。

前者是他不在意的,或者说是他有意为之,可后者却是他想掩藏却又犹豫该不该掩藏的。

所以颜水儿才会这么容易就猜了出来。

但猜出来后,她反而更疑惑了。

姜温韦为什么会犹豫?

那个与她相似又与姜温韦过去相关的女子,究竟是谁?

姜温韦低头,将香囊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低着头,眼神很是温柔。

香囊的针脚很笨拙,像是女子第一次接触针线后做出来的成品,有些细密的线条还露了出来。

但佩戴在姜温韦身上却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将他温润的身姿衬托出几分飘逸来。

南风徐来,平添一缕暗香。

而从姜温韦摩挲得十分熟练的动作来看,他并没少干这种事。

这般经年累月被把玩过的香囊,还能保有的如今这般干净完好,可见它的持有者将它呵护保存得多好。

但颜水儿记得很清楚,在密道与姜温韦相遇的时候,他根本没佩戴过这个香囊。

——这是姜温韦在筵席上重新出现后,才重新戴上的。

这让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颜水儿安静地坐回去,但是马车窗外的帷幕却没有放下,甚至只要打眼望去,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姜温韦握紧缰绳后手背上显露的青筋。

她并没有再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姜温韦的回答。

或者说,在等他不再犹豫。

片刻后,摩挲了香囊半晌的姜温韦抬眸,给了身前几个仆从一个眼神。

仆从们顿时向前向后各自散落,离了他们一段距离,保证再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而他们之间,只留下了一个喉咙上有疤的哑奴车夫,架势着车继续往城郊的码头驶去。

姜温韦将腰带上佩戴的香囊取下,又看了几眼,继而珍视地将其放回胸口,贴身放好。

看到眼前这一切的颜水儿:“……”

这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她——我就是故意吊你胃口,让你上钩的。

颜水儿闭目呼吸。

算了,不过是各取所需,也算是共赢不是?

她忍!

虽然……她现在也没弄清楚,姜温韦这样做‘需求’的是什么,但她确信,这‘需求’将会在他即将说出来的话中清晰展现。

颜水儿睁开双眼,端正态度,准备听他说话。

谁知,姜温韦偏过头,那双一直温润的眸子掠过她的眼眸,忽然浅笑着问了她一个问题,直将她问得措手不及。

“在在下陈述原委前,可否先问娘娘一个问题?”

“娘娘可是心悦殿下?”

颜水儿:“……?”

颜水儿:“…………”

颜水儿:“!!!”

颜水儿被问得呆滞了五息,她迷茫地眨眨眼,等反应过来姜温韦说的是什么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嫣红的小嘴微张,脸颊瞬间爆红,眼神不自在地游移,耳根飞上红霞!!

“你、你……你瞎说什么?!”

“我们不是在说你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虽然在一开始的慌乱后,她立马强行镇定了下来,可这眼神闪烁、外强中干的样子可瞒不过姜温韦这等谋算人心的文臣。

他轻笑一声,没有强逼着她承认,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温和地对她道。

“娘娘,这世上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

“而您方才的反应,恰好是其中之一。”

颜水儿蓦地惊讶地回望过去,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你说什么?!”

你特么难道也是穿越过来的?!

“那、那你可知,这世上有哪三样东西是人力所无法挽留的?”*

“……什么?”

一直胸有成竹的姜温韦,在这一瞬间,都被她问得有些茫然。

颜水儿缩回了刚猛伸出去的头,坐回到被她刚才的动作而弄得有些摇晃的马车里,长舒了一口气。

她拍着‘嘭嘭’狂跳的心脏,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地道:“没什么,没什么……”

倒是姜温韦,细细思索了下她方才的问题后,眼中闪过深思,随即谦逊地在马背上向她拱手询问道。

“在下才疏学浅,暂悟不出其中深意,不知娘娘可否为在下解惑?”

颜水儿再一次狐疑地打量了姜温韦一眼,确认他的眼神中并无异常,便也没为难他,而是叹了口气后,告诉了他答案。

“是时间,生命和爱,你越想挽留,这些东西就越是与你的生命渐行渐远,失之交臂。”

“时间,生命和爱……”

姜温韦缓慢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没多念出一个音,他舌尖的苦涩就多一分。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如今看来,入这八苦之人,果然都逃不过一个‘痴’字。”

而坐在马车里的颜水儿罕见地没有观察姜温韦的表情。

她在思索方才姜温韦突如其来的问题。

都说,人在最不设防的情况下,露出来的神态和答案,都是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甚至这些想法,连他们自己本人都有可能并不清楚。

那她呢?

她方才的表现——那羞耻和渴慕交织的瞬间,心湖的湖底仿佛有一个人,将她从暧昧与朦胧中打捞而起。

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承认,又十分羞耻在外人口中被承认……

这种矛盾又变扭的情绪,如酸甜的果汁与软糖,在她的心尖绽放,缓缓占据了她的大脑。

——娘娘可是心悦殿下?

——你可是心悦他?

大脑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荡着这个问题,又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质问着自己。

她忽然就想到了远在身后的秦桓。

虽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越走越远,可她却惊讶又毫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与他竟是前所未有的近过。

比在东宫时的密道近,比在滂沱大雨时近,比雨夜起舞时近,比同送别凉平时近,比在高台论道时近,比……平常日子里最细密无声的陪伴更近。

她忽而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已经到处是他曾留下来的痕迹。

而回过头望去,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

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她可以因为喜欢而留在秦桓的身边,可长年累月下去,这份喜欢是会被细碎的时光消磨成懊悔,还是深化成爱,她不知道。

有些东西,放在太子身上时可以忍受,可一旦太子成为帝王,那些能忍受的东西就变得不再能为人忍受了。

他是否能一如既往地坚持本心?

而她又是否会因为在某些事情上的不愿妥协而与他越走越远?

她不知道。

就像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因为心中的这份喜欢,而放弃回归的自由。

就像两个次元的人,在相互试探,彼此靠近。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抚慰进对方最柔软的内心里。

两人之间还有着太多太多的问题和不确定性,但此时此刻,颜水儿还是想在心中回答一下刚才那个问题。

——你心悦他?

——嗯,我心悦他。

这一点,最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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