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心难易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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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那高门显赫的大户,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除了在外拜师学艺的小女,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这凶手的手段极其毒辣,每个人的死法都是相当的惨烈呐!那高门贵府,朱门大户,不知是听得了什么不该听的消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可巧的是,听学的小女偏偏在第二日晨返回了家中,可那时,凶手早已脱身离去,又伪作好人在其之后归来,精心设计了一出戏码,在歹人手中,救下了这个小女,于是乎,为了报恩,这小女识人不清,偏生认了灭门仇人做义父,这么多年都感激涕零…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书先生响板一打,兴致冲冲,却在讲到最关键的时刻噤了声,举杯喝茶,半晌没有后话,座中听客被吊足了胃口,一下听不到后话便开始着急,不等人家茶水咽下去就出声催促道:“然后呢?那灭了门的女子认贼作父,自己还毫不知情的把仇人当做救命恩人,这么多年都感激涕零,然后呢?”
“然后?这纸自然是包不住火的,再天衣无缝的谎言也会有被戳穿的一日,天道在上,自有恶人伏诛之时…”
“诶?你怎么不说后面了?”有个听客疑惑道。
便有七嘴八舌的嘈杂之声响起:“对啊对啊,怎么不讲结局了?那个姑娘后来知道她认了仇人做父亲吗?要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了又如何呢?”
“老先生,别不说话呀…”
说书先生只是微笑,挥着手中的蒲扇,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
“您这是又要跑路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等您出来一趟,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上回那个故事我好赖听了三年才听完,好不容易不再抓心挠肝了,您又来这招!”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
人群之后的许安逢放下手中捏了许久的茶杯,听得倒是饶有兴致,见这说书先生不欲多言,显然是想留着下回再讲,他可是个听不完故事就誓不罢休的性子,哪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于是扫了眼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的陆颜书,也跟着听客们起哄道:“说书的,你是不是忘了后面怎么发展的了?”
说书先生见有人拆台,当即横眉冷目佯怒道:“怎么可能?老夫脑中自有三千红尘事!”
“既有三千红尘事,如何不肯一次讲完,你是不是就想吊人胃口啊。”
说书先生理了理胡须,笑呵呵道:“我就是一个说书的,我的本事不多,也就是能让诸位回去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偏就要来听我讲话,说什么吊人胃口,不过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日不宜讲完罢了。”他摆摆手,起身离了座,不顾人们的劝阻挽留,自顾自进了茶楼后院去了。
众人自觉无趣,纷纷散去。
许安逢再一杯茶下了肚,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听了一半的故事,扭头看陆颜书正襟危坐,半晌也不见有个多余的反应,便笑问道:“陆少主,你这是有心事了吗?”
陆颜书瞥他一眼,道:“没有。”
“那别闲着了,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看的?”他笑嘻嘻悄悄挪着凳子坐近几分。
“看什么。”
“刚才的故事啊,别说没听啊,我可不信。”又悄悄坐近几分。
“那女子所信非人,甚是可怜。”
许安逢点头,等着她接下去的后话,却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字半句的,便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道:“没啦?”
陆颜书不置可否,略微扬起一些下颌看着他,满脸写着三个大字:不然呢?
许安逢悻悻摇头:“想听你多说两句话真是好比老牛上树啊…”
陆颜书正眼看他:“为什么想听我说话。”
“因为…”他抬眸欲语,撞进那人平静如水的眼眸,却察觉到两人现如今的距离有些失了分寸,他甚至可以看清楚自己在陆颜书眼中的倒影。要了命了,本来是想逗她说让自己走开之类的话才一个劲儿靠近的,却没成想今日的陆少主忍耐力比以往高了不少,居然到现在也没让他滚蛋…
许安逢急忙退开一些,有些无措道:“抱歉,我没注意。”
陆颜书更不理解了:“没注意什么?”
“我…”正思虑着如何跟她好好解释,面前却突然凭空化出一张带着火星的绢帛,两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它吸引了过去。
陆颜书起身取物,粗略观之,拿给许安逢看道:“出事了。”
“什么事?”他接过来细看。
陆颜书拿起放置在桌边的百容剑,利索的佩到腰间,抬眸看他。
“…岳北的少主夫人,自尽身亡了!?”
———
“事出反常。”霍九卿将目光从绢帛上移开:“阿宝,你怎么看?”
谢听尘道:“有所蹊跷,自尽身亡者罪苦无边,不是能一了百了的好法子,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明知如此,也要一心求死,那也就是说,活着会有让她更痛苦的事,具体的,还要亲自到场去看,岳北那边来的消息,说是已经用最大的能力留住了方少夫人的肉身,但至多可撑十日,十日一过,肉销骨陨,想查出真相便会更为艰难…”
霍九卿沉思片刻,突然道:“岳北如今的洲主是何许人也?”
“方青毅。”
“方青毅…”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竭力回想,而后似乎联想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道:“许久不关心灵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除了听闻檀安陨落,便不再有旁的消息入耳,现在倒是连易了洲主都不曾得知。方青毅…这个小孩我知道他,早年间他祖父方穹山曾是我的内门弟子,也是我赶出九微的第一波门生,他如今怎么样了?”
谢听尘视线下移:“师父,方老洲主已仙逝三十余年了。”
霍九卿的身形不着痕迹的顿了顿,继而顾自轻松道:“是吗?我还记得这孩子求了一辈子的长生不死之道,到如今居然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没能活过吗?却是可惜了啊。”
谢听尘轻声道:“有何可惜。”
霍九卿瞥了他一眼,笑的意味不明:“那又是怎么不可惜了?”
“师父,事不宜迟,徒儿这便动身前去岳北了。”
霍九卿也不想逼问,顺着话道:“唔…倒也行,不过此番一定比你以往遇到的麻烦都要棘手不少,千万当心,不要被眼前的骗局蒙蔽了双眼,对了,你的那个朋友啊…”
“她无须知道,徒儿一人前去即可。”
霍九卿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你们之间的情谊甚至都无法一同并肩而行吗?”
谢听尘不为所动:“师父也说过了,此行凶险,我不想她出任何差池。”
知道了,你对她有意思。
“为师看你那个朋友的性子,要是你不告而别,她指不定能不能掀飞了我的拂生殿。”
“师父说笑了,她一向很知礼数,不会对您不敬。”
“你决定了,一定要自己去?”
“多谢师父关心,若是她问起,还烦请师父,替徒儿打个幌子,就说我有些要事处理,她若闲得无聊可以先回太渊等候…”
“等候什么?这可不是朋友做得出来的事啊!”
谢听尘紧紧攥着手掌。
拂生殿外,楚北清徐徐步入,背着一双手笑的轻松,没几步就到了他的身旁:“谢师兄怎的如此小气,自己去行侠仗义,却要把我扔下不理?”
霍九卿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轻轻挑起一边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
谢听尘硬着头皮道:“没有想扔下你的意思。”
“还说没有,我可从头到尾听的一清二楚啊,你那意思就是明明白白的不想让我跟着去,这话骗骗令逍遥还行,骗我?你当我傻啊?”
“…此番凶险…”
“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凶险也不差这一次了,想一个人当好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楚师妹…”
“谢师兄,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干脆利索点儿,我又不是修为奇差要拖你的后腿,你扪心自问我是不是比绝大多数修行之人都厉害多了?”
“…的确如此。”
“那你还怕什么,放心吧有我保护你!”
谢听尘面露难色,还是迟迟不肯松口,霍九卿心知肚明这小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得看他大显身手,于是我们世人尊敬的苍华尊笑的灿烂,摇着头出声道:“啧啧啧,小姑娘,你喜欢我们家阿宝是不是?”
“…啥?”
这下是真不知道到底是楚北清更愣还是谢听尘更愣了。他急忙抬眸看向一如既往口无遮拦爱乱点鸳鸯谱的师父,企图用眼神阻止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可霍九卿也不知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接着胡言乱语道:“要是不喜欢不在乎,你这么怕他一个人去又是为什么?你怕他出事对不对?”
这问题问的狡猾,要是楚北清说“对”,霍九卿就会顺坡下驴的说:“原来你就是喜欢我家阿宝啊!”但要是楚北清说“不对”,那岂不是希望谢听尘出事了?
楚北清木僵的回头,想眼神求助一下谢听尘,看到一半时突然觉得这样可能会更加尴尬,于是又急忙收回了将要落在谢听尘身上的目光,强装淡定道:“苍华尊,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担心一下安危也是非常正常的。”
霍九卿扬了扬眉毛:“哦…”
楚北清松了一口气,谁料霍九卿接着道:“借口!”
你个糟老头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没关系,我心胸宽广,不跟老头一般见识。
楚北清暗自深呼一口气,打算装听不懂。
霍九卿耸了耸肩,勾起嘴角笑道:“既然人家姑娘都追着你不放了,那阿宝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当然是答应她啊!”
楚北清:“…”
谢听尘:“…”
什么叫追着不放啊臭老头!!!你别以为你年纪比我大一点长得好看一点就可以胡乱造谣啊!!!再说了我这张脸需要追着别人不放吗?
楚北清黑着一张脸仰头看着殿阶之上的霍九卿一脸的若无其事,时不时还扇一扇手中的墨骨扇,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有哪里不妥。
于是谢听尘赶在楚北清撸起袖子找人理论之前把人一把扯出了拂生殿。
霍九卿功成身退,拍了拍手道:“我宝贝徒儿的幸福果然还是得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