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灾恙生呜咽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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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吃饭饮酒的客人闹哄哄的,喝着酒,划着拳,不时大笑几声,将敲门声匿在其间。
门被拉开一条缝,屋里没点灯,谢浮生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他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门外的伙计笑道:“楼下听得响动,才知道原来还有位客,屋里抹黑瞧不见东西,给您送油灯来了。”
“我不需要灯。”
“您睡下了吗?可是现在还早。”
“没有。”
“点上吧,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对方执拗道。
“…多谢。”他让开些身子,让人走进来,摸着黑到桌前点着了灯,橘黄色的暗光照亮了半个屋子,伙计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孔。
“厨子炒了热菜,刚出锅,地道的江南口味儿,给您送些上来?”他试探着问。
“不用了。”还是脱口而出的拒绝,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平缓的像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人,伙计神色有些尴尬,迟疑在原地。
“还有事吗?”他问。
“没了,没了。”说着话就要走,一失手打翻了点着的油灯,又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通,一面收拾一面道歉:“对不住啊,实在对不住!”
“无事。”谢浮生看了眼门,暗示人离开。
伙计挠了挠眉毛,有些迟疑的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盯着他的脸,看几眼后,恍然大悟一样深吸一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犹犹豫豫多看了好几遭,谢浮生面无波澜的回视着。
“那个…敢问尊名…?”他终于问出了口。
谢浮生说:“谢浮生,回乡省亲,路过这里歇脚。”
“近来我们这里不大太平,您要照看好自己的随身财物啊。”
“多谢。”
“您进城时,就没看见什么,举止怪异的人么?”
“并未。”
“奥…”伙计低下头,面露疑惑,显然是问错了人,转过身离开,谢浮生跟上去关门。
在门被完全关上的前一瞬,门外人猛地回身闯入,不由分说的一把抓向谢浮生的脸,被偏头错开后仍不死心,还要上前去抓,二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就势动了手,虽是赤手空拳也架势十足,势均力敌。
但谢浮生就算再灵活也不过是个纸糊的,关节也是木条接的,哪能真胜过人去,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眼看要被打散了架,伙计突然停手退开几步道:“说!你是什么人!”
这是留了余地要问话,怪不得点到为止了。
“说过了,回乡省亲。”他拂了拂衣袖。
“骗子!那么多人都哪儿去了?是你干的吧!”
“我干什么了?”
“还装!”他一伸手撤去自己脸上的易容术,松纹衣袍扬起,宽袖一挥,就将谢浮生牢牢定在原地,许安逢抽出手中佩剑,寒光一凛就要斩下,一缕白光缠住手腕,狠狠发力,穿墙而过就将他扯进了隔壁房间,与此同时,谢浮生的房门应声关紧。
“什么情况!!!”许安逢瘫靠在椅背上,一脸惊慌的看着眼前两人无语的表情。
楚北清叹了声气:“许少主还真是…路见不平,不由分说就要拔刀相助啊。”
许安逢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好半天想起什么来,指着她道:“奥奥奥!你是那个…在檀安我见过你!你是叫楚…楚北清是吧!”
“有劳您记得我。”
他又看向站在楚北清身后的人,道:“谢少君?你们?”
“隔壁的纸傀儡是我放的。”谢听尘解释道。
许安逢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他这么眼熟!”
“许少主是因何对着个纸人大打出手啊?”楚北清问。
“唉!听了点儿风声,在客栈外察觉到这房里的不是生人,就跟着进来了,还以为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原来是自己人啊。”
“好说,猎物还没上勾呢!”她摆摆手,想起些什么,又说:“听人说,知命少主负气离家出走了好些时日…您这是…?”
许安逢提起这事就来气:“逃婚呐!”
楚北清和谢听尘闻言同时一愣。
逃婚???
许安逢二郎腿一翘当即诉起苦水:“你们是不知道我爹那个老顽固有多不可理喻!非得要我娶那个沈追芸为妻,说是时局紊乱,要缔结两洲之好,可那沈追芸是能娶来做媳妇儿的吗?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替我着想啊!”
楚北清回想起檀安一面,虽然没打多少照面,还是能领略到沈追芸蛮不讲理的大小姐脾气,许安逢和她若是真成了…
她没忍住笑出声。
许安逢幽怨的看向她:“你幸灾乐祸啊?”
“没,我替你高兴。”
“…谢谢啊。”他脸色铁青,想了想,说:“少君若是今后能见着我爹,劳神帮我瞧瞧他人怎么样,我离家走的决绝,怕把他真气出个好歹来。”
谢听尘说:“前些日子无允一事,许洲主亦在场,并无甚恙。”
“奥,是吗…”他点点头放了心,又道:“说起来这无允究竟出了什么事,我道听途说了解了个大概,说是那位贺小姐,杀兄篡位了?”
楚北清颔首,面色逐渐沉重,她似乎并不大愿意回想这件事,但许安逢这人好奇心颇重,才不看人脸色行事,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所以呢?真相呢?”
楚北清一愣:“你不信自己听来的传闻么?”
许安逢向后一靠:“嗐!传闻总要添油加醋,谁知道我听来的是哪个对贺方敏怀恨在心的人传的版本?我光知道她杀兄囚父,其余的听了几十个不一样的罪行,还得是你们当局者,”他竖起大拇指:“清!”
他倒是个不人云亦云的,楚北清神色放缓了些,挑着些重点讲了阵内发生的事,把人们非议她们母女的一些话省略了:“…总之一句,错不尽在她。”
许安逢了然,挑了挑眉,不再对这件事追问下去,又另起话头道:“所以,谢少君,你这个纸傀儡真能抓到东西?我看他功夫不大行啊。”
谢听尘淡然笑道:“当然抓不到。”
“那你?”
“他是诱饵,引人来的,自然不需要什么功夫。”
“哦…”
“可是…”楚北清出声说,“你们不觉得,楼下比方才安静了不少么。”
三人沉默一瞬,立即齐刷刷打开门出去,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所有食客仍旧照常喝酒吃菜,举杯相对,只是被诡异的消了声,仿佛坐了满场的哑巴一般。
“怎么回事!”许安逢惊呼道。
“谢师兄还真把东西招来了啊。”楚北清说。
“所以,”许安逢说,“我们这是…入阵了?”
“算是吧,看样子,这位是想先试个高低,再决定动不动手了。”谢听尘背着一只手,俯视全貌道。
“怎么个试高低法?”许安逢问。
楚北清接过话回答:“要么让我们破阵离开,要么,跟那些失踪的人一样一网打尽。”
“那些人都死了吧,那岂不是凶险非常?还好没带青泽来!”许安逢头疼道。
“客官,怎么不进屋歇着。”掌柜娘子站在客栈大门口问。
楚北清倚着栏杆笑道:“出来透个气,您这是要出门啊。”
“是啊,伙房缺东西了,我闲来无事,出去买来。”她仰着头笑眯眯的说。
楚北清点点头:“这样啊,那耽误点儿时间,向您打听个人来行不行?”
“您说。”
楚北清收起笑意,目光如炬,定在她脸上。
“此间装神弄鬼,杀人越货之人,现在何地啊。”